第四卷 南國佳人 第一百九十章 爺傍的就是頭牌(上)

平康里,教坊司。

天擦黑的時候,一輛普通的馬車停在了門口,那站在門口迎客的龜奴忙巴巴的跑上來,他見那高大威猛的下人在車轅下放了隨車的小凳子,伺候著主子下車,又一看刁子溫那姿勢,再看看這馬車,便馬上判斷了出來,這是一個現如今有些落魄的人,不過一切都還勉為其難的力爭保持著自己以往奢華的生活。

看見了下車的陳羽一身八成新的水藍綢袍,腳底下蹬的是長安城裡最常見的瑞福臨號賣的薄底快靴,那龜奴心裡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斷,要說這位少爺長的倒是一副好英俊相貌,而且看這家下人的規矩,以前該是大家,只可惜,現在已經沒落了。

那龜奴一邊忙著上來給陳羽請安,一邊在心裡已經給陳羽下了定義,他心裡料定,這個人的消費水平最多不超過一晚上三十兩銀子,再多了,只怕這位爺就要出醜了。

「爺,您裡面請,咱們教坊司別的不敢說,官小姐官太太可是一把一把的,包您過癮!」

那龜奴說的時候後面幾個字還拉著長腔,他嗓子又好,那聲音飄飄悠悠的就傳遍了半個街,不過這入了夜的平康里,最不缺的就是這些龜奴們的請客聲,因此也沒人在意這個,只有在陳羽身後從車裡鑽出來的關寧,聽得面紅耳赤,狠狠地瞪了那龜奴一眼。

下午的時候,她已經覺得自己羞得臉上快要沒有知覺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現在竟然和陳羽一塊兒嫖妓喝花酒來了,還是不由得臉上燙熱。

說起來這全是陳羽的主意,下午關寧如廁回來,便再也不肯去見陳羽了,躲在自己喝了一下午茶的前廳,卻讓郁巧巧去問個話兒,問陳羽到底肯不肯幫忙放了馬家大小姐馬丹楓,郁巧巧回來便把陳羽的原話兒一字不差的說給了關寧,「要想讓我假公濟私放了馬小姐,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我願意出一個辦法給你,或許能把她從教坊司救出來,不過要全看你的本事了。」

關寧忙問是什麼主意,郁巧巧卻兩手一攤,「爺又沒說,我當然不知道了,您要是想知道,還是自己去問我們老爺去吧。他在書房等著您呢。」

到教坊司來的一路上,關寧都在嘟著小嘴兒生陳羽的氣,心想這個壞蛋不會是故意要出自己的丑吧?這下子完了,一個女孩兒,這麼羞人的事兒居然被人看破,以後在他面前都會抬不起頭來了。不過她又想,為了好姐妹,值了。

確實是值了,關寧恨恨地撅著嘴兒去書房見陳羽時,陳羽施施然地給她出了一個主意,「雖然我不可以做主放了她,但是她現在人已經在教坊司了,你完全可以拿著錢去把她買過來嘛,這個不過是花點錢的事兒,相信公主殿下不會缺那幾個錢吧?」

關寧聞言就是一聲冷哼,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教坊司她去了好幾次了,扮作一個偏偏佳公子的模樣,銀子也不知道砸了多少進去,卻連馬丹楓的面兒都沒見到——這個時候,一大批官小姐官太太打入教坊司,正是那裡最牛氣的時候,可不是簡單的砸點銀子就能如願的——要不然,她又怎麼會來糾纏陳羽幫著她救人呢。

最後,關寧把這個情況一說,生拉硬拽的要陳羽幫他去把人贖出來,銀子她負責出。陳羽實在是拗她不過,加上確實很想幫這個小妹妹似的女孩一點兒忙,便只好答應了,卻是下了心思改扮了一番,保證讓誰都認不出自己的身份來,這才與扮作了自己書童跟班兒的關寧一起,坐著家裡最破舊的一輛馬車,往平康里教坊司來了。

教坊司要按說也是國家的衙門,它隸屬於禮部,承擔著教諭百姓的責任,它的主官為正九品的奉鑾,下設左右韶舞,左右司樂,都是從九品,這些官職都由樂戶充任。不過,朝廷上下乃至市井百姓,卻幾乎沒有人把它看做一個衙門,因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裡其實就是一家大規模的妓院。

與其它妓院不同的是,這裡隨便拉一個老媽子出來,都有可能是曾經養尊處優的官太太,而這裡的妓女,則幾乎都是出身官宦人家小姐或者姨太太,只不過後來家裡犯了事,被打入賤籍,才來到了教坊司。

當然,按照大周律對教坊司權力和職責的規定,這裡是一個教化百姓樂舞的地方,甚至於,奉鑾的鑾,左右韶舞的韶,都是極為高雅華貴的字眼,因此,這裡的女人可以陪酒,可以供奉歌舞,但是,不許賣身子。

可是,這些規定也只好拿來做做面子罷了,事實上,教坊司幾乎是整個長安城平康里所有妓院勾欄中最黑暗的一處所在,只要是進了這裡,哪管你是丫鬟,是官小姐,還是官太太,都要先脫幾層皮再說。

除了那些被認為可以賣出大錢來,甚至捧一捧就有可以成為當紅頭牌的清倌兒之外,其她的女子到了這裡要面對的第一件事就是,七天七夜彷彿沒有休止一般的強姦。幾乎每一個龜奴,下人,都有權力和義務對剛來的那些倔強不聽話的女人強姦幾遍。

等到那些出身高貴的女人們聽話了,老實了,就可以接客了。當然,按照朝廷的規定,凡是朝廷官員到這裡來喝酒,欣賞歌舞,都是不必給這些妓女們錢的,因為她們是賤籍,把她們打入教坊司的目的就是為了給這些官員們提供一些娛樂。而事實上,這裡的花銷卻往往是整個平康里最貴的。

不為別的,單是想一想,只要你拿出幾十兩銀子來,以前那些連見一面都是妄想的官太太,高高在上的大家閨秀們就都要躺在你身下婉轉呻吟,口口聲聲稱你為爺,這該是多麼大的刺激,這該有多爽?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那發矇三字經上所說,人之初性本善,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罷了,人內心裡,埋藏著無盡的黑暗和慾望。

而事實上,不可否認的是,人們對於這種凌辱高貴女子的快意,一直是十分偏愛的,為此多掏點銀子,幾乎就是不必衡量的一件事。當然了,這些銀子盡數歸了教坊司,除了那些奉鑾韶舞們會貪墨一點之外,是要上交禮部的,而那些出賣皮肉色相的女人們,卻什麼都得不到——一個打入了賤籍的女子,連豬狗都不如,要錢做什麼?

作為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關寧以前是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事兒的,但是當她的閨中好友馬丹楓被打入教坊司之後,她找人來了解了這些情況,忍不住毛骨悚然。或明或暗的,關寧跟很多人打了招呼,也使了不少銀子,因此,馬丹楓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受到什麼過分的虐待,當然了,給些殘羹冷飯吃,省得你整天一副貴小姐的模樣,這是很正常的,對教坊司來說,這根本就算不得虐待。

那龜奴是什麼人?他乾的就是察言觀色的活計,此時一看車上下來一個小廝,長得那叫一個清秀,不由得就看了陳羽一眼,心說沒想到這破落的公子哥,身邊倒有一個好人兒,只怕滿長安也挑不出幾個這麼俊美的兔兒爺。

當下他心裡對陳羽的評價不由得略微的往上抬了那麼一點兒,點頭哈腰地說道:「這位公子爺看上去面生,您是第一次到我們教坊司來吧?您放心,來一回,您就知道我們這裡的好了,呵呵,爺您貴姓?」

沒等陳羽開口,旁邊的馬夫刁子溫冷冷地說道:「陳。」

龜奴吃驚地看了刁子溫一眼,剛才他沒有注意到這個馬夫,現在一看,只看這人的架勢就覺得他不是等閑人物,再看那身量板兒,再看那威勢,便越發覺得不簡單,心想這樣人給這位公子爺當馬夫,看來這位爺說不定還會是有些來頭呢。

要說幾千年來最善於對一個陌生人做出直觀評估的,只怕就是吃妓院這道飯的人,尤其是負責拉客的龜奴和負責看客支人的老鴇兒,所以,那龜奴做這些事兒實在是只不過下意識的一想就全清楚了,腦子裡轉動著這些那些的念頭,全然不影響他待客的熱情。

「陳家公子爺一位,程姑娘見客嘍……」

陳羽知道,在一般勾欄院里,一個龜奴總會有幾個與他相熟或者說關係好的姑娘,龜奴們在門口接了客,總會優先介紹給那幾個與自己相熟的姑娘,當然了,作為回報,那姑娘會私下裡給他點好處,比如有用不著的舊首飾,穿不起了的舊衣服等等,甚至有些還會給點兒散錢讓他們買酒吃。不過,陳羽忍不住琢磨,這裡可是教坊司啊,這裡的姑娘們手裡可是什麼都沒有,拿什麼來收買龜奴幫自己拉客呢?

不過陳羽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看來現如今的教坊司,其實在經營上已經和一般的妓院沒什麼區別了,唯一的區別就是,這裡是官辦的,明面上的收入,是要上繳禮部充作禮部辦公經費的,而一般的妓院所有的收入,則是直接就進了老鴇兒的腰包了。

這樣一來,陳羽心裡就坦然了,既然和一般的妓院沒什麼區別了,那就把自己當個嫖客就是了,沒必要時刻把自己是一個朝廷大員的事兒掛在心裡了。

龜奴亮亮的一嗓子喊完了,把陳羽和關寧兩個讓進去,當下就見一個姑娘裊裊挪挪的迎上來,臉上掛著嫵媚的笑意,口中膩膩的說道:「哎呦,這位公子爺少見呀,陳公子是吧?就讓奴家伺候您吧。」

陳羽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偷眼看跟在身側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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