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笑傾城 第一百四十五章 長街上發生的那些事兒

天黑下來之後,平康里自然是熱鬧非凡,飲酒作樂之人推杯換盞,絲竹管弦之聲滿樓滿耳,但是在平康里以外,一旦天黑,便幾乎沒有什麼人走動了,一等到了亥時,便有那沿街巡邏的兵士,長安城便進入夜禁了。到那時,除非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否則可是要小心了,一旦被抓住,那個罪名倒還不小。

就在出平康里往南的一條不是太大的長街上,有幾個人身穿東城兵馬司巡街士兵衣服的人正聚在一處,這裡不等到亥時便已經幾乎沒有行人了,便是有行人,見了他們的打扮,也都是遠遠的便繞開,畢竟,沒有人願意撞到他們手裡。

「鄭大哥,您放心吧,小的已經打探好了,這條路是那陳羽回家必走的路,而且他有一個習慣,從來不在平康里過夜,所以,咱們就放心等著就是。」

說話的是一個家丁打扮的人,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年紀,只聽他接著說道:「其實這件事中最大的麻煩,就是那陳羽有個貼身的侍衛,叫做刁子寒,此人武藝出眾,為人警醒,不容易對付,不過,您可以放心的是,小的剛才已經去那起鸞樓里買通了一個龜奴,在那刁子寒的酒碗里下了點兒東西,擔保他待會兒就像一隻貓一樣。」

那被他稱做鄭大哥的人聞言點了點頭,然後轉過身去對那十幾個士兵交代道:「你們都記住了,拿出點兒氣勢來,你們不是都整天的纏著大爺,說是要他帶著你們去北疆效力嗎?如果連在長安當個巡街的兵士你們都沒點兒樣子,怎麼讓大爺帶你們去?」

他身後那些本來一副鬆散架勢的士兵們聞言都頓時打起了精神,這時那鄭大哥滿意地點了點頭,才又說道:「還有一個我要叮囑的,你們給我記住了,小姐說這件事不許讓任何人知道,你們就都把嘴給我閉嚴實了,就連大爺那裡也不許吐一個字!誰要是敢回去嘴裡胡沁沁,可別怪我老鄭不客氣!」

眾人凜然應諾,這時自稱老鄭的人才轉過身來對那剛才對他稟報消息的人說道:「好了,這裡就交給我便是,請這位小哥兒回去稟報給小姐,呃,是貴府的二少奶奶,請她放寬心,咱們兄弟既然出手,那就一定不會空手回去見她!」

那人聞言點了點頭,卻又笑著湊近了那老鄭,小聲附在他耳邊說道:「剛才我臨出來的時候,二少奶奶又交代了一句,說是請你們千萬小心,不要傷他性命,二少奶奶那裡有用處,嗯,最好是連傷都不要傷他。」

老鄭聞言點了點頭,同樣小聲地說道:「你回去請小姐放心,就說我老鄭知道分寸的,再說了,我們這又不是硬搶,有了小姐的計謀在這裡,定然能把那陳羽毫髮無傷的帶到小姐面前的,請回稟小姐,請她放心等著便是。」

那人笑著退後一步,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小的就先回去稟報給二少奶奶了,等著諸位的好消息,告辭!」

老鄭也拱了拱手,目送那人走遠了,他才轉過身來對這幫手下交代了一番,然後便喝道:「時候到了,巡街!」

※※※

卻說陳羽正想起一首詩來,這首詩非但切合如今的場景,而且不必擔心被面前的幾個女子聽出來是自己偷的,但是看著自己手裡端著的酒杯,他卻又傻了眼。

這酒杯中是婠兒剛給他斟滿的女兒紅,酒質純澈,清洌而甘美,但是,這卻與自己想起的那首詩不符合了。

看著陳羽的樣子像是已經作出來了,屋裡的幾個女子便都看了過來,等著陳羽說出所謂「驚人之作」,但是陳羽卻又愣在了那裡,這便叫眾人心中都是納罕不已。她們哪裡知道,陳羽心裡正在尋思著怎麼把這首詩改頭換面呢。

「女兒新釀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陳羽緩緩的把自己改過了的這首小詩念了出來,眾人都靜靜地聽著,等到眾人聽完了,陳羽偷偷地周圈掃了一眼,生恐這首詩已經在這個時空里出現過了,到時候自己可就真丟人了。

幸好,他看了一圈發現,大家的表情還都正常。只是,婠兒的目光看過來卻有點兒不解,她心想怎麼自家小姐說的驚人之作就是這麼一首小詩?爺他做了這樣一首詩,會不會有人要笑他?

心裡這樣想著,她顯得比陳羽還擔心似的四處看了看,尤其是重點觀察了一個蘇小小和那個女子的神態,見她們正在皺眉思考,臉上並無奚笑的表情,才慢慢地放下了心,回過頭來給了陳羽一個燦爛的微笑。

柳如眉低聲地又把這首詩吟詠了一遍,然後拊掌嘆道:「好詩,真是好詩,果然老師是深藏不露的!」

這話說的陳羽有點兒臉紅,他微微地笑了一下,端起杯子來砸了一口酒來掩飾自己的心虛。這時那女子也感慨著說這首詩雖只短短二十字,意味卻是品之不盡,清雅雋永而又溫馨足意,而且頗為符合如今的氣氛,紅泥火爐,女兒紅酒,外面天陰欲雪,凡此種種與詩中婉婉道來不徐不急,倒真堪稱是一首好詩。

說話間她看向陳羽的目光也已經多了一抹欣賞的意味,原來眼中的一點兒挑釁和玩味的意思已經不見了。

到此時陳羽才略略的放下了心,他倒是不圖這首詩給她掙什麼名氣才氣又或美人傾心之類,只盼著不出醜就足夠了。

但是他越是這麼想,老天卻好像越是要和他作對。那蘇小小也輕聲念了一遍這首詩,然後一臉狐疑的神色看著陳羽,問道:「這首詩,是你作的?」

陳羽聞言頓時緊張起來,他吃力地點了點頭,蘇小小張了張口想說話,卻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是自己端起酒杯了喝了一口。

陳羽這才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然後除了蘇小小不知在想著什麼心事之外,大家便都把目光投向了柳如眉,柳如眉想了想卻說道:「既然已經有了老師的這等好詩,我倒也不必再獻醜了,就飲了這一杯酒,一來敬老師,謝謝您的這麼一首好詩,二來,就全當我謝罪吧,這詩,我就不做了!」

她舉起杯子還未飲,那坐在陳羽上手的女子卻不答應了,鬧著要柳如眉務必也做一首來,說是反正她和小小已經獻過丑了,怎麼偏你柳如眉能不獻醜!

然後她又讓小小幫她,此時卻聽蘇小小放下杯子說道:「柳姐姐不願意作也就罷了,正好小妹身子乏了,便先告辭了,今日退席之罪,改日再來向姐姐賠禮。」

說著,她竟自顧自的站起身來,向大家逐個的施了一禮,然後便向外走去,此時自有她的隨身丫鬟在旁拿了披風與她繫上,又有一個柳如眉的丫鬟上來打著燈籠引路,一行人便逶迤去了。

她這般離席而去,柳如眉也並不生氣,而且也並不起身相送,顯見的是早就習慣了蘇小小這個做派了,只是,她見蘇小小一走,席上氣氛頓時為之一滯,便要舉杯勸飲。

此時陳羽也正喝的差不多了,又恐自己繼續呆下去她還有什麼題目拿出來,便也趕忙站起來要告辭。而一看陳羽告辭,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那女子便也站起來要告辭了,一時間這小宴竟然因為陳羽的一首詩而散了。

柳如眉起身送她們出了房間,陳羽便擺擺手命她不要送了,小心著涼,然後便往前面走,自然有婠兒隨在一旁提著燈籠。陳羽斜眼覷去的時候,發現這小妮子眼裡還滿是不舍與嗔責呢,當下也不由得一笑。

到了前面,那小過和刁子寒已經候在那裡,只是,陳羽看那刁子寒卻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便不由得笑著問道:「你怎麼了這是,竟然喝醉了?待會兒就讓他們架車吧,免得你把我帶到荒郊野外去。」

刁子寒的臉上不知是酒氣熏得,還是聞言有些愧疚,那臉上滿是羞赧的表情,只聽他含含混混地說了一句,「小的貪杯了,不過,按說這酒不該那麼濃烈的,小的總覺得不對勁兒,要麼,咱們就在這裡歇一晚吧,明天再回去。」

陳羽聞言哈哈一笑,說道:「好你個刁子寒,你便是要找個人陪著,改日回去我命人給你操辦便是,也不拘在這一時吧?我還從來沒在外面住過,還是回去吧!」

說完,他不理婠兒挽留的眼神兒,徑自往外走。做主子的往外走了,下人自然要趕緊跟上,當下刁子寒也不說什麼,步履蹣跚地跟了上去。

當下到了外面,陳羽上了車,揮手命婠兒回去,小過也跟到裡面伺候,然後自有那馬夫架車,刁子寒便也一起坐到了車轅上。

刁子寒雖醉了,但是卻一直努力的保持一點兒清醒,他總是感覺今天的事兒有點兒異常,要知道他可是千杯不醉的酒量,剛才只不過吃了幾杯望斷雲,怎麼就腦子那麼混沌了呢?但是他的思維已經很慢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著,就這麼渾渾噩噩的坐在車轅上往前走,以至於他們的車後跟了一輛馬車都沒有發覺。

還是小過,在車廂里聽見後面有聲音,便撩開帘子探腦袋往後瞧了一眼,然後便回過頭來對陳羽道:「爺,咱們後面總是跟著那一輛馬車,這都跟了咱們半路了,即便是住的地方挨著,也沒有個這麼巧的,咱們走哪兒他也走哪兒。」

陳羽雖然醉了,但是還沒有完全糊塗,當下他勉強掙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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