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眉畫了 第一百零七章 閨趣

與昨晚一樣,陳羽下午從太白樓回到家中的時候,又是一身酒氣,但是精神卻抖擻的緊。他到了後院想去找綺霞,自己封了子爵自然應該讓後面的女人們跟著一塊兒喜慶喜慶。誰知在綺霞屋裡卻沒見到人,陳羽便不免有些好奇,這綺霞現在好幾個月的身孕,不在家呆著,還能幹什麼去?

叫過一個老媽子來問了,陳羽才知道,原來是綺霞又帶上琥珀還有雨萱雨藍兩個丫頭回了那邊府里了,據說是那邊府里遣人來叫的,說是太太還在病中,突然有點兒想綺霞了,這才派人來將她叫了過去。

陳羽聽了這話便有些不樂,心道太太怎恁地欺負人,你自己生著病,而我綺霞又懷有身孕,這個時候她到你病榻前去,本身就是不對路子的事兒,而居然她還遣人來叫綺霞去,真真是有些欺負人了。

當下陳羽雖心中不樂,但是卻也沒說什麼,只擺手命那老媽子走開,然後一個人在院子里踱步,仔細思量之下,陳羽還是決定暫時不去陳府了。雖說除了綺霞之外,那邊現還有自己正挂念的人和事兒,但是如果今天這麼一去,便給人一個印象,綺霞每次去陳府,自己都是後腳兒就跟去接,這樣一次兩次,別人家只會羨慕,說這對夫妻恩愛,但是次數多了,不免就要有人嚼舌頭根子了,再者,太太既然已經把她找了去了,自己去也濟不得什麼大事,還白白的讓太太更看自己不對付。

卻說陳羽悶悶不樂地到了書房門口,推門進去時,郁巧巧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書呢,她聽見門響便站起來,看是陳羽進來了,便道了聲少爺好,然後就去沏了壺新茶倒了一杯端來。

就在她沏茶的功夫,陳羽順手摸起她剛才看的那本書,打開翻了一頁,仔細看了看,陳羽才看出來原來是一本左詩,陳羽卻是一愣,這本集子還是自己當初酷喜詩詞的時候千辛萬苦從少爺書房裡要了去的,喜歡的就是那股子冷峻。但是後來他有諸事纏繞,卻一直沒能去仔細的看,搬去攏翠觀當值的時候,便也把它順著帶了過去,後來搬家,自然也帶了過來。記得往書架上放的時候,這書都破了皮了,而現在它竟是被郁巧巧用一塊上好的絹布包了起來,顯然也是珍視之極。

「鬱郁澗底松。離離山上苗。以彼徑寸莖。蔭此百尺條。世胄躡高位。英俊沈下僚。地勢使之然。由來非一朝……」

朗朗的幾句左詩順口而出,陳羽將書握在手裡,笑著對那郁巧巧說道:「我倒是忘了,郁小姐好歹也還是四小花魁之一,想來在這詩詞歌賦上,定然也是下過功夫的,看來做一個小小的書童,還真是有點兒委屈你了。」

郁巧巧一邊背對著陳羽沖茶,一邊和聲道:「主子過獎了,奴婢只不過閑來無事,隨便翻翻聊以解悶罷了,左太沖的詩高古無匹,哪裡是我能看的懂的。」

陳羽聞言一笑,便接著說道:「高古固然,無匹則不免過論了!不過,要是閑著逗悶子看,這書倒還真是不太合適,最是那牡丹亭之類思春的辭藻才好。小姐以為呢?」

郁巧巧聞言半晌沒有作聲,停了一會兒她沏好了茶,倒了一杯奉與陳羽時才小聲說道:「主子是奴婢的主人,主子說什麼,自然就是什麼,只是,小姐一稱還是不要再叫了吧,都已經是前塵往事了。」

陳羽聞言笑了笑,也沒有再說什麼,低頭抿了一口茶,然後把書遞給郁巧巧,郁巧巧便拿了書去放回書架上,倒是一副我剛才只不過是隨便翻到了它而已的樣子,讓陳羽不由得笑了笑。

但是陳羽卻馬上想到了一個問題,這郁巧巧沒事兒的時候躲起來看左詩,這是個什麼意思呢?左太沖之詩長於諷喻而意境蒼茫,可不該是郁巧巧這麼一個年輕的女子該喜歡的。想到了那句鬱郁澗底松,陳羽好像是明白了一點什麼。只不過,在陳羽看來,以郁巧巧的脾氣性子,既然她這麼喜歡左詩,那麼想必她哀嘆出身低賤的可能不會太大,倒是因為整日無所事事而使得她心裡有種無從施展的煩悶,只怕這才是主要的吧。

陳羽走到書案前放下茶盞,心想既然花了我十萬兩銀子,又怎麼能讓你無所事事呢。要知道支出了那十萬兩之後,自己現在可是窮的只剩下現在這所宅子了,以後的日支用度該怎麼來?如果光靠那一點俸祿還有所謂的三百戶食戶的話,只怕等不到自己的兒子出生,那全家都要餓死了。

要知道長安城位於天下之中,又是太子駐蹕之地,自然物價騰貴,非是富貴有家財者,居住生活著實不易,而做官的人如果是家裡沒什麼錢,自己又不貪的話,那麼在這天子之都的長安城裡,也不過就是顧上個飽暖而已,要想使奴喚婢的,那可是萬萬不能了。

而像綺霞杏兒等人,陳羽又怎麼忍心再讓她們每天辛辛苦苦的自己去洗衣服,去為自己做飯?所以,眼前介倒是真該好好想想掙點銀子的事兒了。

不知怎麼又想到了賣那把吉他給柳如眉的事兒了,現在想來真是有些荒唐,改日有了錢,一定要去把吉他贖回來,一則抹去自己騙人之嫌,二則這世上唯一的一把吉他,還可以多少讓自己想起前世的一些點滴,又怎能任它流落在她人手中呢。

那麼,現在自己該尋摸點兒什麼賺錢的事兒呢?陳羽看了一眼正在整理書架的郁巧巧,想了想說道:「巧巧,先不要忙那個了,現在還沒功夫讀書呢,書架先不忙著整理,倒是你見多識廣的,該幫爺想個掙錢的路子才是正經。」

郁巧巧乍聞陳羽叫她巧巧,不免有些失神,幸而那手裡的書只是略微一滑,並未掉下書架來,她慌忙把書又擺回原處,只略一尋思便說道:「爺當日一甩十萬金,是何等豪氣,現在竟然也發愁沒銀子使了,想來是為了巧巧,把家底子都倒空了。巧巧何其幸哉,何其愧哉!」

陳羽聽她突然開始自稱巧巧,便不由得笑了笑,然後說道:「那十萬兩銀子是個大花銷,不過爺我卻並不心疼。而且,已經沒了的就沒了,我發愁的並不是那個,發愁的是日後的用度啊!」

郁巧巧聞言終於轉過了身來,定定地看著陳羽,只可惜陳羽雙手背在腦後,並沒有看見她的目光,只聽郁巧巧說道:「想來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是要花費不少,光靠爺那戶部員外郎和羽林衛副千戶的一點俸祿只怕連墊底子的都不夠,不過,我看爺手裡倒也頗為闊綽,想必是另有賺銀子的門路,但凡有點兒門路,這吃穿用度便也算不得什麼大錢了。」

陳羽聞言呵呵一笑,「你哪裡知道,你們都是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兒,我自然要拿這世上最好的東西給你們吃用,你以前在那裡,什麼都是由下面人去辦,你或許不了解這裡面的事兒。別的不說,就說你們用的那個胭脂膏子,綺霞手裡從陳府太太那裡帶出來了一個方子,淘出來的胭脂是真的好,想來你用著也不錯吧?」

見郁巧巧點了點頭,陳羽才接著說道:「可是你知道她那胭脂是用什麼做出來的嗎?那是用蘇州半月堂的上等蘇脂又加了些她自己的材料才能配出來的,就你們用的那的茶碗兒大那麼一小瓶胭脂,就用了三盒上好的蘇脂,一盒蘇脂的市價可就是三十多兩銀子呀!呵呵,你可以相見這吃穿上的用度不是個小數了!」

說著陳羽用手在書案上有節奏地慢慢敲打著,又說道:「所以呀,少爺我不掙錢行嗎?我能忍心看你們一個個用那種劣質的胭脂?一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那不是摘了我的心肝兒肉嘛!少爺我寧可自己多辛苦一點兒,也不能讓我的寶貝兒們受了委屈!」

郁巧巧聽他說到寶貝兒時,又不知這個「寶貝兒」里有自己沒有,便沒敢接話兒,停了一會兒才說道:「據巧巧看,天下百行百業,原都是有利可圖才有了那麼一個行當,不然沒錢賺,誰會去做那個呢,那豈不是要等著被活活餓死?但是如果主子想要生個法子弄錢的話,倒是車船店腳牙這五個行當,都還是不錯的,生意既平實,又有些不薄的利潤,想來養家是夠了。不過這裡面卻還有一個關礙處,主子是朝廷官員,而大周律有制,為官者不許經商,所以,少爺是做不得生意的,那說不得,只好日常手縫寬一些,多吃些不礙事的孝敬罷了。」

陳羽聞言好奇地打量了郁巧巧一眼,然後笑道:「好你個郁巧巧,竟然挑唆著自己主子貪瀆,你可知該當何罪?」

郁巧巧雖然情知他是在開玩笑,卻還是裊裊娜娜地跪在了他面前,口中稱道:「巧巧知罪,請主子責罰!」

窗外的斜陽灑進來,坐在那裡的陳羽正好可以看到她腦後幾根細發脫離了髮髻之外,在陽光下泛出金黃色的光,當下陳羽一邊看一邊笑道:「罰就免了,其實少爺我也想貪瀆一點兒,但是就我做的那官兒,全是虛職,誰會給我上錢哪!倒是現有一樁好生意在這裡,是既不用害怕當官兒就做不得生意,又不用日日的操勞辛苦,可惜我又拉不下臉來去做,唉,真真是好生為難哪!」

郁巧巧聽他一言把自己輕輕饒過,並不肯責罰,便不免有些失望,但是聽了這話她卻跪在地上就仰起臉兒看著陳羽問道:「竟又這樣好買賣?卻不知是什麼?」

陳羽呵呵一笑,把手伸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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