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南州江山 第一章 小惡魔

閃爍的、昏暗的燈光下,歌聲悱惻纏綿,營造出特殊氣氛。侯滄海和陳華相擁而舞,沉浸在歌聲與異性氣息之中。

那天在吳家與吳小璐有親密接觸之後,侯滄海就有意識地小心翼翼地迴避吳小璐,不願意有進一步發展。原因很簡單,在小梅沒有離開時,他不願意做背叛者。在小梅離開後,他剛剛失去了戀人,沒有做好再談一次戀愛的心理準備。

但是,侯滄海在陳華面前就沒有太多顧忌。陳華和吳小璐性格迥然相異。陳華性格主動,對社會和人性有深刻了解,懂得保護自己。正因為此,侯滄海與她交往沒有心理負擔。

自從辭職以後,侯滄海驚訝地發現自己心中原本深藏著一個與以前不同的小惡魔,這個小惡魔藐視一切規則,以自我為中心,追求快樂而享受。小惡魔並非艱難生活所鑄就,而是生長於身體內部,只要有了合適水分、溫度和土壤,就必然會發育出來。

這個小惡魔每個人都有,只是大小不同而已。

侯滄海在世安廠的少年時代就是扒火車、打群架的頑皮角色。成為機關幹部後,他接受了政府機關那一套社會規則,將心中小惡魔強行鎖住。如今,他被強行甩出了原來的社會軌道,生存環境、人生理想全部發生了巨大變化,心中小惡魔悄然溜了出來。

「還沒有到十一點,時間過得真慢。」

「滄海,什麼意思,想要回世安廠?」

「不是,我只覺得現在這樣是隔鞋搔癢,反而難受。」

「嗯,你這人說話太直接。其實,我也想早點走,只是沒有記下計程車司機的電話,約定十一點,再等等吧。」

突破了心理障礙以後,侯滄海發現他與陳華存在另一種默契。兩人在一起說話都不加掩飾,非常直白,很是痛快。

「滄海,我們唱歌吧,隔鞋搔癢,確實不爽。」

「我也是這樣想的。」

「滄海,和你聊天很爽快。我叫你滄海,你總得親密一些,叫我華吧。」

「滑,聽起來很曖昧啊。」

「滾。唱歌吧。」

在陳華建議下,侯滄海開始唱比昂的歌,以前聽熟了《海闊天空》、《真的愛你》等膾炙人口的熱歌,但是從來沒有開口唱過。今天試著唱起這些激昂的歌,居然比唱其他歌曲都更加舒服,也更加好聽。

終於熬到十一點,走出鐵梅山莊的小廳,兩人等到了如約而來的計程車。計程車燈光劃破黑暗,如怪獸一樣在山間穿行,很快來到了陳華宿舍樓下。

陳華寢室是單身宿舍,燈光正常,沒有音樂,世界便從魔怪界回到正常狀態。

侯滄海主動要了濃茶,以解殘酒。陳華將一個紙袋子放在桌上,又在衣櫃里翻了一會兒,道:「實在抱歉,樓下超市只有內褲,沒有外套。上次我失戀,在你的房間穿小梅的衣服,現在你到了我房間,沒有適合你穿的,以後給你備兩件。」

「我喜歡我們之間說話的方式,有什麼話都直說,不用猜來猜去,這樣最輕鬆。我現在有負罪感,對小梅。但是又很躍躍欲試,內心實質很期待,這就是男人吧。」侯滄海用濃茶解殘酒,剖析兩人關係以及自己內心狀態。

陳華解下髮夾,輕輕搖了搖,帶著小捲髮的長髮披散在肩頭,風情萬種。她走到衛生間門口,回頭道:「我也有負罪感,但是很輕微。有句古詩說得好,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古人都這樣洒脫,何況我們現代人。我們都被青春撞過腰,傷得還不輕,何必再壓抑自己。」

聽到嘩嘩水聲,侯滄海提起紙袋子看了看,裡面有兩條新買來的男式內褲,還有一包套子。他將套子很鄙視地扔到一邊。

孤男寡女有條不紊地準備著人生樂事,腎上腺素增長快速,心臟有力地跳動起來。

關上燈,月光穿窗而過,增添了一層神秘感。月光撩人,寫出這句話的人必然對人生有著深刻體驗,否則絕對寫不出如此適合當前情景和氛圍的妙詞。

「袋子里的東西呢?」

「我不用。放心,不會出事。」

陳華傲人身材在月光下顯露無疑,皮膚在月光下顯示玉一樣的光澤。侯滄海仔細打量著如名畫般的女子,暗中對陳文軍為了官位能做出如此選擇表示驚訝、鄙視和佩服。

在另一方的眼光中,這是十分健康漂亮的男性身體,如希臘雕塑一般散發著雄性之美感。她暗自詛咒無情的生活,讓熊小梅憾然遠去南方。

對視中,兩人目光清澈,神情嚴肅如在會議室。這種氣氛十分怪異,與在鐵梅山莊時的激情涌動完全不一樣。侯滄海與陳華同時開口,居然用了同一個成語:「暴殄天物。」此語一出,兩人心結頓消。

五分鐘後,陳華悄悄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鬧鐘。

十分鐘後,她再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鬧鐘。

十五分鐘後,鬧鐘在滴滴答答地走。

三十分鐘後,鬧鐘還在滴滴答答地走。由於換了身體姿勢,她看不到鬧鐘。

這一場天人合一的運動終於結束,陳華腦中回想起冷小兵拼死拼活才能掙扎到十二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兩人平躺在床上沐浴月光,過了半響,陳華溫柔地捲曲了身體。侯滄海很自信地問道:「感覺怎麼樣?」

「很好,極佳。以前白活了,也白做了。」

女人的真誠誇獎讓侯滄海很驕傲。

等到腎上腺素恢複正常,陳華問道:「明天要走嗎?」

侯滄海道:「早上回一趟家,然後中午到南州吃飯,下午到南州公司報到。」

「以後回江州,記得找我。我的大門永遠為給打開。」陳華將身上薄被單扔在一邊,曲線橫陳。

「口渴了。」

「我備有冷開水。」

陳華原本想披著睡衣去拿冷開水,剛下床上,只覺睡衣一角被拉著。她會心一笑,將睡衣扔到一邊,在月光中為侯滄海拿開水。

侯滄海喝水之時,她蹲在床邊將地上散落的紙巾收拾乾淨。

這是一個充滿著激情的夜晚,也是很勞累的夜晚。早上,侯滄海足足吃了四個煎雞蛋,用以恢複體力。陳華煎雞蛋水平很高,放在盤子里的煎雞蛋外焦內嫩,用筷子輕輕刺破白色外殼,凝結的蛋心便流露出來。蛋心剛熟,鮮嫩異常。

七點半鐘,侯滄海出門。

陳華遞了一把鑰匙在其手心。

侯滄海沒有多話,握緊鑰匙,揮了揮手。當挺直背影消失在樓梯拐彎處,陳華回到房間,到窗口等待那個腰身挺得筆直的男人,直至其徹底消失在眼前。她在鏡前化妝。鏡中人肌膚細膩紅潤,眼神顧盼生輝,似乎一夜之間年輕了五歲。回想起昨夜激情,腦子又有眩暈,一個聲音發自內心:「天啊,原來這才是男人。」

侯滄海回到世安廠,剛進六號大院,見到母親在院中散步。他趕緊陪著母親在院中走圈,談自己的打算。

「既然打定主意,我也不攔你。到了省城,不能違法亂紀,這是我對你的基本要求。另外,雖然是單身漢了,但是男女關係要檢點。」

「放心,你的兒子有底線,不違法亂紀,不傷害他人。」

「出門在外,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

「嗯。」

「不必太擔心家裡,再苦,也沒有六十年代初苦,那時候都熬過來,何況現在。」熊小梅離開是因為全家陷入對任何家庭來說都是無法挽回的困境,兒子辭職是為了支撐手續醫療費用,周永利對此心知肚明。她知道當前回饋兒子最好的辦法就是好好活著,讓身體健康。

一家人吃過午餐,侯滄海背起以前散打的訓練包,前往長途車站。坐上長途客車,他沒有再給任何人打電話,獨自離開生活了二十來年的江州。

一路思緒萬千,還有風瀟瀟兮易水寒的悲涼。

來到南州車站,侯滄海在車上就看到楊兵。楊兵身穿白襯衣,打著領帶,一幅道貌岸然的模樣。下車後,兩人來了一個熱情擁抱。

侯滄海單刀直入地道:「做醫藥代表能不能賺錢,我每月要寄三千回家,必須完成這個任務。」

楊兵自信滿滿地道:「憑著我們三人本事,絕對在南州醫療界混得響噹噹。下午到公司去報到,晚上安排一個飯局,公司帥哥美女給你接風。賤貨跑秦陽去了,晚上才回來。」

賤貨是吳建軍早年的綽號,由於綽號太過猥瑣,近幾年大家都給了他面子,不在公共場合使用這個綽號。如今楊兵叫起這個綽號十分順溜,這讓侯滄海很驚訝,道:「停停,你平時都叫這個綽號。」

楊兵道:「是啊,全公司都叫他這個綽號。」

侯滄海道:「那你的綽號叫什麼?」

楊兵恨得咬牙切齒,道:「我們公司在業內簡稱二七公司,仿三九的名字。老大也姓楊,在公司里叫做偉哥。他欺負新人,我剛來時強加了一個新名字,叫楊偉,偉大的偉。最初不高興,現在也聽習慣了。我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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