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皇室篇 第四百三十五章 皇室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薛牧看著殘茶神色變幻,葉孤影縮在牆角屏著呼吸伸長了腦袋,劉婉兮注視著薛牧的神情,眼睛一眨不眨。

其實拋開劉婉兮複雜的身份來說,薛牧也很不喜歡把自己搞得像個鴨子,次次見面沒兩句話就是借種,這讓人十分彆扭。可茶杯逼到面前,立刻要做選擇,薛牧也知道如果直接拒絕的話,很傷人。

他這會兒真的很希望葉孤影或者是誰跑出來打擾一下,先把這立刻要做出的抉擇拖過去,能讓他跟劉婉兮多說些其他話題再進入氣氛也好啊!

可惜這會兒沒有這等貼心人,葉孤影看戲正嗨呢……

見薛牧沉默,劉婉兮眼中卻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實際上她也不知道是希望薛牧接受,還是希望薛牧拒絕。

沒有人真願意把自己當成一個工具對待,就算要偷漢子也不應該是這樣見面兩三句話就直入主題的吧……

複雜的心情讓她也沒有去催,一直期待著薛牧會有怎樣的反應。

「婉兮。」薛牧忽然開口了:「寂寞深宮十三載,你也很累吧。」

劉婉兮美目掠過惆悵之意,抿嘴道:「十四年了。」

十四年,皇帝只有扭曲的征服感和佔有心,對她並無憐惜可言,身邊也儘是扭曲的人,像那奇葩李公公……薛牧代入想像一下這十幾年的生活,也是不寒而慄。

「入宮實在是自虐,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入宮呢?」

被薛牧岔到了自己的內心,劉婉兮一時也忘了管那半盞殘茶,很是嘆息地道:「我是被姬青原自己擄入宮的……」

「啊?」

「京師離靈州很近的……」

「嗯。」

「那時候我被逐出夜縣宗門秘地,渾身功力盡失,已如凡人,心中又痛又悔,渾渾噩噩地走在路上,天子微服車駕迎面過來都不知道,差點被侍衛直接砍了。」劉婉兮很平靜地道:「姬青原見我似有幾分姿色,便把我擄上了車。」

「李公公呢?」

「嘯林當時也在後面找我,我被擄上車的時候正好被他看見,他那時候修行也未成,不敢輕舉妄動,一路暗中跟著打算找機會救我。」說到這裡,劉婉兮忽然笑了:「結果他聽見車駕里姬青原說,如此美人,又是沒有修行的民女,不如跟朕回宮,伺候朕起居。那傢伙忽然就不想救人了,後來尋機告訴我說天下已無我容身之地,若有帝王關照反是好事。」

薛牧:「……他是覺得這對你是好事呢,還是自己綠奴心態發作呢?」

劉婉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但他這麼一說,我覺得也有道理,如果我能取得姬青原的信任,說不定將來能幫得上宗門?」

「倒也是。但入宮不要驗身的么?你……」

「我當然是處子啊,怎麼驗都是,不然怎麼進的宮?」

薛牧半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這就見鬼了,之前很多判斷對不上了啊……不是說她被男人騙得功力盡失,導致宗門事變的么?然後生個岳小嬋被罵孽種,薛清秋卻因為姐妹情把岳小嬋當女兒看,加上夏文軒看岳小嬋的怪異神情,一切絲絲入扣的推理,這會兒全崩了。

還是處子,那男人騙的什麼啊?

早知道問薛清秋一下就好了,可惜回靈州時久別重逢沒想去問這個,之後事情一衝更是全忘了……搞得這回真懵逼。

薛牧頭疼地端起茶杯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口。

劉婉兮眨巴眨巴眼睛。

牆角的葉孤影眨巴眨巴眼睛。

這是那半盞殘茶啊!

薛牧也猛然記起,喝茶的動作忽然僵在了那裡,老半天才小心地放下,陪著笑道:「呵呵……茶不錯……」

劉婉兮泛起有趣的笑意:「總管這人……真和婉兮想像的不太一樣。」

「怎麼?」

「不管從哪裡聽的信息,總管都很好色。」劉婉兮有些好奇地問著:「是婉兮不漂亮?讓總管如此為難。」

這回薛牧心中去除了她和岳小嬋的母女猜疑,倒是輕鬆了好幾倍,隨口笑道:「只是覺得,動不動借種借種的,彆扭。你搞成了工具,我搞成了配種器,總之不是什麼好體驗。」

劉婉兮輕嘆一聲,站起身來踱到窗前,安靜地看了一陣月色,低聲道:「總管也說,寂寞深宮十三載。婉兮不是一個畫中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會希望能有一個兩情相悅溫柔待我的男人。但這終究只是奢求而已,即使總管入宮,也不過為大事匆匆一會,感情從何談起?期待這個豈不是自尋煩惱。還不如有個孩子相伴,總管說這是工具,我卻覺得這是寄託。」

薛牧怔了一下,暗道在她的角度上這倒也沒錯。

劉婉兮轉過身來,微微一笑:「其實剛入宮的時候,我曾想過好好侍奉陛下算了,即使他已經不能人道,總歸是給了我一個安身之處。可你知道他第一次招我侍寢是怎麼做的?」

薛牧試探道:「用手?」

「哈……」劉婉兮失笑,搖了搖頭:「真用手就算了,他是用鞭子打的,把我綁在柱子上,抽得奄奄一息。」

薛牧豁然起立。

「我打不死,因為我自幼各種神葯泡過,是星月神典洗禮出來的嫡傳妖女。功力雖失,鍛體也散了,但骨子裡生命力極強,最多病而不死。天下人都說我體弱常病,誰知道我每病一次,對應在普通人身上就是死了一次?」

薛牧默然無言。

「你道後宮其他妃嬪是不跟我爭寵?不,她們是被打怕了。被活活打死的妃子都有好幾個,每個人避姬青原如虎。那個劉婉兮既然打不死,那就讓她去挨打唄。所以我慢慢從最低級的美人一路做到了貴妃。」劉婉兮有些癲狂地哈哈一笑:「她們不知道,我自己平日里都要自虐,被人虐待又如何?無非贖罪而已,打得越痛越好,能夠提醒我,這是罪孽!」

薛牧實在忍不住站到她身後,輕輕擁住她:「別說了。以後不會有這種事了,只有你打他的份兒。」

劉婉兮安靜地靠在他懷裡,剛才略帶癲狂的發泄讓她的呼吸略有些急促,薛牧的胸膛彷彿一個最好的港灣,讓她棲息停靠。兩人站在窗前,靜立無言。

過了好一陣子,劉婉兮有些戀戀不捨地開口打破沉寂。

「關於夏侯荻……總管是不是很喜歡她?」

「呃……」

「如果總管喜歡她,那就更不能讓任何皇子上位了。」

「為什麼?」

「所謂醜事,這麼多年過去已經淡了,他真心想要給夏侯荻名分其實早就可以給了的。你可知姬青原為什麼始終不肯為她正公主位?」

「莫非這裡還有故事?」

「沒有故事。雖然他從來沒說過,但婉兮朝夕相處,早就看出了他暗藏的意思。」劉婉兮冷冷一笑:「只要不是兄妹,那無論他將來立誰為儲,都會把夏侯荻指為太子妃。婚前跟哪個哥哥關係好,根本不重要,她終究只能維護自己的丈夫,就算他立了一團爛泥,這團爛泥也不怕站不穩。」

薛牧靜立不動,劉婉兮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環繞自己腰肢的手臂慢慢變得堅硬如鐵,極為驚人的怒意正在蔓延,如同即將爆發的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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