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靈州篇 第一百二十章 江湖夢

這就叫趁熱打鐵,在文皓和濮翔都還沒來得及反對的時候,就把大典觀禮都給定下了,不給他們反悔的餘地。

當場沒有拒絕,事後想要反悔?真當薛清秋的星魄雲渺放著好看的?

到了在靈州江湖見證之下成為附屬宗門,就更沒有反悔的可能了……所以這事真的是定下來了,兼并一個宗門,就在區區一頓酒席里。

之所以是三日後,因為薛清秋說了閉關三日,這種大典沒她在顯然是不行的。三天時間也正好派人通知靈州各家,做好觀禮準備。

離開口福樓,薛牧也沒有再去胭脂坊了,讓卓青青去取了葯浴,帶回府泡。

把自己浸在澡桶里,薛牧有些疲憊地靠在桶沿上思考,把今天的事情過了一遍。文皓那種嚇壞了的態度理應沒什麼問題……只要濮翔真能找出適當的防偽措施,那他就立刻聯繫夏侯荻,辦成這件兩地通兌的開端。

相信夏侯荻的眼光,會看出這裡蘊含著的巨大能量,不用自己多言也會一力推行。

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聯繫神機門主李應卿,商談製作留聲石的事情,兩件都需要通過夏侯荻。這麼說來,明日一早要去拜訪一下安四方,希望他沒跑什麼陵光縣去查牲口失蹤,這種破事兒派手下去應該可以的吧?

另外,拜訪章家也得提上日程了,不是為了區區一個戒指生意。文皓想的沒有錯,薛牧當時和章博濤定下所謂的合作戒指生意,真實用意是和縱橫道搭上一條生意線,讓他們在將來的爭端中至少能夠置身事外,如果能化為助力自然是最好。

雖然他也是看不慣縱橫道的無良奸商,尤其飽受其害的現代人對此更看不慣,但飯要一口一口吃,目前還得先利用縱橫道,要怎麼不順眼,以後再說……

做個謀士真是挺累的,尤其是自己這種又要練武又要謀算的,真是恨不得把一個人掰成兩個用。說穿了他不是真正的謀士,距離什麼奇謀妙計算無遺策什麼的都差得遠,只不過是利用更加先進的思維模式和眼光見識,最多也就是職業緣故導致在識人心方面有些心得。具體謀算上,其實是挺吃力的,只能盡量逼迫自己多考慮些,考慮得周全些。

還好現在泡葯越發習慣,基本不怎麼疼了,泡在桶里沒什麼損耗,反倒能夠閉目休息來著。

閉目想了一陣,薛牧悶聲道:「夢嵐,幫我揉揉腦袋,真是發脹。」

等了幾秒沒個反應,薛牧猛然想起夢嵐正在胭脂坊和人研究琴曲,眼下照料自己泡葯的是……卓青青?

他正想說聲抱歉,卻驀然感到兩隻縴手按在自己太陽穴上,緩緩揉捏。

「呃……」薛牧有點尷尬:「我忘了夢嵐不在。」

「沒什麼,本就是親衛該做的。」卓青青的聲音很溫和:「其實……呃,沒事。」

這話說一半的,薛牧一時頭懵,也沒多想,下意識跟了一句:「其實什麼?」

其實你便是要侍寢,別人也無話可說啊……卓青青惱怒地瞪了他一眼,沒說什麼。但很快目光又變得複雜,低聲道:「說真的,跟在公子身邊,總會感覺到由衷的佩服。這區區一餐酒席之間,收服炎陽宗,終結我們十三年來的恩怨……每念及此,青青都會覺得公子莫不是神仙下凡來幫我們的?」

薛牧笑道:「這個我是不敢居功的,主要是我們家那位美人兒宗主的威懾力實在太強,沒看文皓一聽她的名字臉都嚇白了。」

「但是宗主並沒有成功收服人心,所以才沒能正式收歸附庸。公子當日問我銀庄之事,就已經定下了收服炎陽宗的策略了吧?枉青青還在想公子沒事琢磨那東西幹嘛……用音樂和銀庄兩件事,準確地分別擊破他們心中最重視的東西,攪得兩人心亂,連個反對都說不出來,這便是公子之能,做到了武力之外的極致。」卓青青嘆道:「換了青青在公子的位置上,便是有宗門背景與城主職能,多半也是一事無成的。」

薛牧失笑道:「說好聽的意義不大的。青青,你和別人不同,有過管事經驗,眼光見識全面比她們強,以後遇事多提點我幾分,我個人見識,還是有些吃力。」

卓青青柔聲道:「我會儘力。」

「對了,說到這席酒,我倒是有事問你。」

「公子請說。」

「我以前酒量不怎樣,可練了這麼幾天功,喝起酒來都沒什麼感覺了。如你們這樣的強者,都修到魂魄了,喝酒能醉?」

卓青青嫣然笑道:「公子莫非不知,喝酒分兩種的。」

「嗯?哪兩種?」

「應酬酒,與真心酒。」

薛牧哈哈大笑:「懂了。」

他此刻的笑真是挺開懷的,是屬於那種解開困惑的舒暢。

自從穿越後,他一直在探究這個世界的各個方面,只是由於時間不長,接觸面不大,並且事有輕重緩急,所以很多事情明明擺在眼前也沒有深究。

比如飲食。

他初來乍到的時候,就留心過百花苑的飲食。當時的感覺是味道很不錯,酒釀也很有特色。這事終究不是什麼急切的,便置之腦後了。

實際上他一直很好奇,在強者如同自走核彈的世界裡,酒真能醉人么?

若是醉不了人,酒和茶水飲料又有什麼區別?

卓青青很簡單明了地告訴他,只要真心想體會酒意的,那就不會運功抗酒。應酬嘛,那或許便如同果汁了。

薛牧輕聲嘆了口氣,喃喃自語:「一定要找個日子給自己放假,好好醉上一場。」

卓青青有些驚奇:「公子竟有這樣的想法?」

薛牧低聲道:「你知道嗎,我自幼心中的江湖夢。」

卓青青停下了按摩,眼睛一眨不眨:「是什麼?」

「仗劍江湖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薛牧哈哈一笑:「有些人醉心於武,我笑他們偏頗。而我薛牧如今卻是偏科,又能好到哪裡去?終歸是不得兩全。」

卓青青縴手繼續按摩起來,良久才道:「公子的江湖夢,會實現的。青青願陪公子仗劍江湖。」

說到最後,聲音變得細如蚊吶,卓青青越說越有些後悔,臉上也有些發燒起來——在薛牧這句語境里,她說願陪他仗劍江湖,那他掌中纖腰該是誰?

枉自笑別人狐狸精,自己還不是差不多德性?唯一能說服自己比別人好點的是,她是真的很佩服薛牧,不是別人那種懷有目的的勾搭。

正忐忑不知薛牧該是什麼反應,然而久久都沒個迴音,低頭一看,薛牧已經靠在桶沿上睡著了。

卓青青默默把他扶起來擦乾淨抱上床,心裡倒是暗自鬆了口氣,沒聽見更好,免得尷尬……還是好好做個親衛統領,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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