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高原鷹 第249章 起風

李雲彤沒想到自個偷偷溜出宮也能撞上松贊干布。

要不是猝不及防撞進他懷裡,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龍涎香氣,她都不會抬頭。

因為剛從客棧出來,這個地方是李雲彤和大唐那邊通信的一個聯絡點,被松贊干布這樣撞著,雖然並沒有做什麼不利於吐蕃的事情,但若是解釋起來,為何不走驛站往來通信,反倒用這種背著人的方式確實有些說不清,所以她有些心虛。

她抬頭看向松贊干布,以為他會生氣,結果卻看到松贊干布唇角向上,一臉燦爛笑容,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顯然,要不是他故意為之,李雲彤就算走得急,身邊有秋楓她們護著,也不可能會撞他懷裡去。

「贊普……」李雲彤不知如何解釋自己偷溜出宮的事情,她看著松贊干布,就彷彿是受驚的小兔子般,也不說話,只睜著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看他。

松贊干布捂著嘴笑了笑,扶住李雲彤的肩令她站穩,然後自己稍微退了一步。

畢竟,李雲彤這會兒身著男裝,兩個大男人在街上摟摟抱抱,看著有些古怪。

他這一退,李雲彤就覺得逼過來的那股子氣壓減輕了不少,不由鬆了口氣,不那麼緊張了。

真是個不會幹壞事的。

松贊干布暗笑,扭過頭去,聲音平靜無波,「巴吉。」

不知道在哪兒藏著的巴吉立刻從街角現身,遞了兩支冰糖葫蘆給松贊干布。

松贊干布從巴吉手中接過冰糖葫蘆,遞了一支給李雲彤,笑著道:「你不是說在吐蕃吃不上這個嘛?嘗嘗,正不正宗?」

李雲彤沒有接,看著他的神色冷了下來。

她原本以為松贊干布跟她是偶遇,沒想到竟然是故意跟著她來的。

要不然,也不會有兩支提前準備好的冰糖葫蘆拿在手上了。

松贊干布看她的神情,立刻猜到了她的想法,淡淡一笑搖了搖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是聽說他們把這冰糖葫蘆做出來了,所以出宮來看看,本想帶回去給你吃的,沒想到會在街上看到你。」

他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承認,之前讓你撞上我的,這個確實是故意的。」

李雲彤聽了松贊干布的解釋,莫名地鬆了口氣,想到自個冤枉了他,趕忙將他手中的冰糖葫蘆接過,咔嚓咬了一口下去,嚼了幾口連忙咽下,仰著臉蛋略帶些歉意討好的笑道:「酸酸甜甜,很好吃,是用什麼果子做的?」

「本地的一種小果子,跟大唐的山楂有些像,要小些酸些,所以他們先用蜜水泡了,再掛糖漿。」松贊干布耐心地解釋,他看著李雲彤眉開眼笑的模樣,又看看那個被咬了一半的糖葫蘆,意味深長的說,「這種酸甜的果子,你喜歡就好!」

「你辦完事,早些回宮去。」松贊干布並沒有問李雲彤在此做什麼,說了兩句便擺手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注意安全。」

他看向靜立在後面,低著頭的秋楓她們,「護好你家主子,若是有半點差錯……」

他沒有直接說怎麼樣,但秋楓幾個都覺得心頭一寒,連忙應是。

李雲彤趕緊行了個禮,比平日里多了幾分恭敬,「贊普您慢走。」

松贊干布轉身,嘴角噙笑,平日里總是從容鎮定的文成,也有這種小女兒態的時候,她都不知道,只有當她跟他生份或者討好的時候,才會用敬稱跟他說話。

松贊干布乾淨利索地翻身上馬,很快就在侍衛們的簇擁下馳騁而去。

李雲彤拍了拍自個的心口,完全放鬆下來,笑容燦爛明媚。

不管松贊干布是真不在意還是假不在意,反正她出宮之事,就被這麼輕輕揭過去了。

騎馬離開那條街後,松贊干布便下了馬,扭頭對緊緊跟在他身後的巴吉道:「既然那間客棧是贊蒙要用的點,你就交待讓人平日看顧著點。」

巴吉聽得有些不大明白,便回了一句,「贊普放心,屬下會讓人緊緊盯著這客棧跟贊蒙的聯絡,設法拿到贊蒙送出去的信。」

松贊干布看了他一眼,「不用,本王的意思,是不要讓其他人發現這是贊蒙的地方,不要讓人有攻擊她的借口。」

巴吉感覺到松贊干布語氣里的凝重,連忙點頭:「贊普放心,屬下一定將此事辦得妥妥噹噹。」

他抬頭看了眼松贊干布,小心翼翼地說:「其他的事情,就不用做了?」

知道巴吉的意思是用不用查看李雲彤跟大唐的通信,沉思一下,松贊干布搖頭道:「不用。」

她是他的枕邊人,若是他一片赤誠待她,她還一心只向著大唐,只能說明他所做所為太失敗了。

他要她的心,要她的心裡裝著他,裝著吐蕃,就像她牽掛著大唐、牽掛著她的親人那樣。

他垂垂首,咬了口手裡的另一支冰糖葫蘆,交代道:「這果子還有些太酸,讓那間鋪子再改進改進。」

剛才他可是注意到李雲彤咬那口時,被酸得小臉皺成一團的模樣。

……

因為遇到松贊干布,李雲彤也就沒有在外逗留,辦了事後迅速回了宮,回到她的東月宮,她還看著手上余了幾個果子的冰糖葫蘆發獃。

松贊干布竟然因為她無心的一句話,讓人去做冰糖葫蘆……這也太體貼了吧?

這個男人,狂妄自大的時候令人恨得牙痒痒,這體貼入微的時候,又令人……心裡發軟。

冬晴小心的看著她,輕聲問道:「贊蒙,這冰糖葫蘆……」

不吃難道不應該扔掉嗎?這拿了一路,還拿回來算怎麼回事?

李雲彤回神,嘴邊還掛著她自個都沒意識到的甜蜜微笑,「給我拿個盤盛了,冰起來,等回頭想吃了,再拿來。」

冬晴愕然,但看看李雲彤的神情,便低頭應是,「哦,奴婢這就去辦。」

她讓人找了個精美的盤子呈上,到底沒忍住勸道:「贊蒙,這果子留著怕是味道不好,要是想吃,下回再讓贊普給您送就是。」

李雲彤不理會她,將那糖葫蘆放進盤裡,左看右看的,認真囑咐道:「讓她們好好給我放著,我一會還要吃的。」

要不是太酸了,她直接就能吃完。

冬晴只好點頭。

李雲彤擺擺手:「你們出去吧。」

冬晴哎了一聲,出去之後看著一直沒說話,跟著她出來的秋楓,有點不明所以地問,「贊蒙這是怎麼了?那麼多美味佳肴,奇珍異寶她都不放在心上,倒對一根糖葫蘆這麼上心?」

秋楓目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主子們的事情,咱們少管。」

……

深夜。

敦珠穿著一身雪白的中衣坐在她寢殿二樓露台的欄杆上,一陣風吹過,她的衣衫飛揚,她隨著風張開雙臂,感覺風從自個的指縫穿過。

雖然很冷,但是她並沒有進屋,反倒咯咯地笑了起來。

澤喜聽了宮奴們的回稟,忙過來看姐姐,見她這個樣子,嚇得魂飛魄散,驚叫了一聲,趕緊衝過去抱住敦珠,「阿姐,你這是幹什麼?」

她聲音直發顫,覺得要不是自個拉的快,姐姐只怕就要從樓上縱身跳下去。

她哆哆嗦嗦的將敦珠扯進屋裡,紅著眼道:「阿姐,你要嚇死我嗎?你就這麼忍心,丟下我一個……」

敦珠笑著按住她的手,安撫道:「別怕,我沒事。」

澤喜不信她,「那你還坐在那兒?」

「我就是覺得有些熱。」敦珠坐在床邊摟住澤喜,「別擔心,我怎麼會自盡呢?那麼難那麼難的時候,我們姐妹都挺過來了,如今好日子在後頭,我才捨不得死。要死,也是她們去死。」

聽出姐姐聲音里陰狠,澤喜覺得自個身上有些冷,她抱住敦珠的胳膊,猶豫地說:「阿姐,要不……算了吧。咱們現在過得挺好的,當年的事情,母薩也有過錯……」

「沒錯,母薩有什麼錯?要不是他們母子倆狼子野心,母薩怎麼會死,大哥怎麼會死?」敦珠的聲尖厲起來,「過了幾天好日子,你就忘了他們怎麼死的嗎?忘了咱們當時受的苦了嗎?」

澤喜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連忙小心翼翼地走到門邊往外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偷聽,又回來坐在敦珠身邊低語道,「阿姐,我怕,這宮裡頭,都是他們的人,我怕你出事。」

敦珠將兩條修長的腿晃了晃,聲音低了幾分,還帶著點笑意,「別怕,有貢山法師幫咱們呢。只要我找著法師要的東西……」

看著阿姐眉宇間的笑意,那隱藏不住的雀躍和歡喜,澤喜更害怕了,她抱住敦珠的胳膊,哀求道:「阿姐,不管幹什麼,你都要好好活著。母薩當年交待了,只要咱倆好好活著,旁的一點都不重要,你好好的,咱們都好好的……」

敦珠推開了她,眸光中幽幽暗暗,如同詭異的火苗,「母薩當日,從三樓摔下,頭都摔破了,臉也看不出從前的模樣,她那麼愛美,死得那般慘……我只要能替她報了仇,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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