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長安花 第108章 詭異

忍了又忍,瑪爾利到底還是好奇,在他們一行人到達兵器庫外邊時,對譯者說:「你幫我給公主殿下問問,她是怎麼知道我家那小兒……她是不是能通鬼神,像咱們的大巫一樣?」

進了兵器庫,就連譯者也不能跟著,他到時想問也問不著,雖然出來了也能問,可他不是心裡著急嘛,實在想知道。

聽了譯者的話,再看看瑪爾利有些畏懼自己的模樣,李雲彤搖搖頭,「這倒不是什麼神鬼之論,是源於中原的相學。」她抬手指了指自己人中的位置,「我看你這裡平滿,且下端呈弧形,在相學中,這就是宜女不宜男的長相。」

瑪爾利瞧不見自己的人中,便看向格爾丹,格爾丹細瞧了一會,點了點頭,「確實比較平滿。」

「僅憑這一點,您就能斷定我命中無子?」瑪爾利還是難以置信。

「當然也不僅是這一點,」李雲彤笑了笑,問瑪爾利:「在你家中,應該都是尊夫人說了算吧,你對她很是懼怕?」

雖說是問,但她的語氣卻很肯定,顯然對自己的判斷非常有信心。

果然,不僅瑪爾利連連點頭,就是格爾丹聽了都有些好奇。

在吐谷渾,瑪爾利和他哥害怕老婆是出了名的,畢竟,他們家是小貴族,和大貴族聯姻,得仗著女方的資源晉陞,自然是對老婆言聽計從。

要不是瑪爾利的老婆想要那個男孩,他也不敢抱回家去。

雖然點頭承認,但瑪爾利還是不服氣地說:「我大哥也很怕老婆,為什麼他生了兒子?」

「不是因為怕老婆生不出來兒子,而是你的面相決定了你會生女兒,這是因,至於你對尊夫人畏懼,家中事事由她做主,是另一個果。還有你大哥,我沒看他的長相,只能推測他對你嫂嫂應該只是表面的畏懼,你對尊夫人卻是因畏生愛,又因愛生懼,打心底里不願意她不高興。」李雲彤耐心地解釋道。

她看了看瑪爾利的鞋拔子臉,指了指他的眼角,「你這兒,兩隻眉尾與眼尾皆下垂,說明你為人陰柔和細心,但卻陽氣不夠,還有你的整個臉型內凹,下巴前伸,彎彎如月,中停勢弱,也是陽氣不足之相,因此你命中只會有女,不會有兒子。」

「那公主殿下又怎麼知道,我有兩女一兒呢?」瑪爾利不死心的問。

「這個啊……前兩天宴請時,有許多你們吐谷渾的貴婦做陪,那婁氏乃你國的大貴族,自然也在其中。」李雲彤狡黠地笑了笑,「女子在一起,不是說妝扮衣物,就是講子女夫婿,我多問了幾句,所以知道你家有兩女一兒,小的那兩個據說是『龍鳳胎』。」

雖然李雲彤用絲巾遮著臉,但瑪爾利和格爾丹還是從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中看出了促狹之意。

竟然是這樣,並非是能通鬼神。格爾丹放下了心,做了個請的姿勢,「公主殿下,請吧。」

李雲彤看了看兵器庫的石頭大門,有些震撼。

對於一個連可汗都住在帳蓬里的番國,竟然會修建這樣一所看上去很緊堅固的地方藏放兵器,確實令人費解。

「這是王后來了吐谷渾後,讓人修建的。我們的王城,也在修築,只是沒有建好,所以暫時還住在大帳里。」雖然因為自己姐姐的緣故,格爾丹很不喜歡弘化公主,但做為一名軍人,他還是就是論事地說出了真相。

李雲彤明白了,畢竟弘化公主遠嫁吐谷渾,就算不像她似的帶了那麼多工匠,陪嫁的人也不會少,裡面難免也有箇中高手,她既然嫁到了這裡,自然也是要為吐谷渾著想。

想必,也正是這個原因,令諾曷缽很快接受了她。

畢竟,真心才能換來真心。

李雲彤看著被軍士們緩緩推開的大門,抬腳走了進去。

鸚鵡和冬晴想跟上,卻被格爾丹攔住了,「兵器重地,閑人免進。」

沒等譯者翻譯,冬晴和鸚鵡也明白這是不讓她倆進的意思,便大聲說:「我們是侍候公主殿下的,難不成,你想讓公主一個人去兵器庫嗎?」

李雲彤回頭,格爾丹固執地攔住冬晴她們,「可汗說讓公主殿下進兵器庫查看,可不包括她們。」

爭執起來,這位執意不肯,就勢必得回去,若真回頭去問諾曷缽,想必讓兩個婢女跟進來也不是難事,但這一來一回……李雲彤懶得跟格爾丹就這件事爭個高低,便吩咐冬晴兩個,「你們在這兒等著,我查看完就出來,放心,不會有什麼事的。」

就算這兩個千戶長不喜歡她們大唐人,也沒膽子對她怎麼樣,畢竟,她有個什麼閃失,就意味著大唐丟了面子,勢必會引起兩國之間再起戰火。

至於叛亂,有前陣子吐谷渾的丞相宣王作亂,被誅三族,家人親眷全數陪葬的例子擺在那兒,想必他們不會輕舉妄動。

叛亂這種事情,就算有膽子,還得提前準備,她來兵器庫是臨時起意,他們就算有心做點什麼,也不可能早早安排。

因為這個原因,李雲彤就很放心地由格爾丹和瑪爾利陪著進了兵器庫。

餘下冬晴和鸚鵡兩個,打李雲彤進去後就提心弔膽,忐忑不安,在門口站了片刻,便去交待護衛她們過來的一隊兵衛,萬一有什麼不妥,哪些人負責報信,哪些人拚死也得闖進去救出公主。

倒是進到兵器庫的李雲彤,即使看到那些雪亮鋒利的兵器,也容色不改,令格爾丹和瑪爾利刮目相看。

這個看上去嬌滴滴的文成公主,沒想到頗有膽識,再聯想到那弘化公主剛來吐谷渾不久,就敢在宣王叛亂時,果斷讓忠心的兵衛們護著可汗和她騎馬逃往鄯州……他們不由暗嘆大唐不愧是兵強馬壯的大國,就連公主們也是一個個膽量過人。

有心試試李雲彤,走在前面的格爾丹突然從武器架上拿了一把刀,轉身朝她的頭上砍了過去。

刀在李雲彤頭上僅一寸的地方停住。

她卻連眼睛都不眨,望著格爾丹笑道:「將軍你的刀勢還不夠狠,雖有速度卻無刀氣。」

格爾丹自然是聽不懂的,但他看看李雲彤,便將刀放回原位,豎起了自個的大拇指。

李雲彤笑了笑,她雖然練得只是花拳繡腿,父親卻是武藝出眾,大唐最傑出的三大名將之一,打小起,哥哥、弟弟就由父親和諸多名師調教,她跟著看了不少,還是知道殺人的刀勢和比劃的刀勢區別在哪裡。

再加上被封為公主之後,宮廷禮義教習,講究的是氣定神閑,波瀾不驚,格爾丹這一刀,又怎麼會嚇得倒她。

雖然進了兵器庫,格爾丹本著讓李雲彤看得越少越好的原則,除了道中擺放的那些,其他分庫里的哪個也沒讓她看,徑自將她帶往箭庫。

看到那些擺放整齊的鐵箭,李雲彤皺了皺眉。

從大門在這個箭庫,他們經過了三道門,每道門都有人把守著,每道門都要有令牌才能進入,還要在登記薄上記錄,顯然,除了吐谷渾的軍將,外人根本不可能進來。

可偏偏在議事王廳里,她在那些吐谷渾的軍將們臉上,都沒有看出端倪。

她掐指在心中算卦,也算得是托塔之死和那些人無關,問題出在兵器庫。

掐指算卦雖然不及銅錢起卦來得精確,但也是大差不差,究竟是誰進了這兵器庫動了手腳呢?

亦若是,卦象是顯示的兵,並不是指兵器庫?或者是托塔之死根本是運氣不好,與鐵箭無關?

可她當時看托塔的面相,確實有冤死之相。

也就是說,他之所以會死的確是有人暗算所致。

這事有點詭異。

看著箭庫里密密麻麻擺放的鐵箭,李雲彤若有所思。

格爾丹震驚不已。

他明明記得自個讓底下人趁亂吹駑,用氂牛細針射那些比試的勇士,令他們落敗,事後,氂牛針掉到地上,根本無跡可查,大唐和吐蕃人就算有懷疑,也沒法找到他的頭上。

所以托塔和關峰先後說鐵箭有問題時,他心裡還笑話他們蠢,竟然怎麼傷得都不知道。

可這三道門的登記簿,都有他的簽字畫押,明明白白寫著他曾在昨天晚上,來過兵器庫。

他愛武厭文,不認得幾個大字,就連自己的名字也寫得歪歪扭扭,這樣的字,絕對不可能有人能夠模仿,也就是說昨個晚上,他確實來了兵器庫。

他為什麼會來兵器庫呢?

格爾丹毫無頭緒。

他做了的事情被逮住了無話可說,沒做的事情,他可不想背黑鍋。再說了,要是不逮住那個扮成他來兵器庫,還模仿他簽名的人,豈不就像頭上懸了一把刀,什麼時候被砍死他都不知道。

不行,他一定要查出來那個人是誰。

格爾丹忍不住問守箭庫門的那兩個兵衛,「昨個晚上,你們誰看見我過來了?」

兩個兵衛被他問得傻了眼,什麼意思?格爾千戶為何如此發問,是想看他們有沒有偷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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