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揚州廬江來客

話說之前天子百官流亡在外的時候,當真是凄凄慘慘又戚戚……

野老進粟飯,粗糲不能下咽……

帝與後居於茅屋中,又無門關閉,四邊插荊棘以為屏蔽……

李樂等專權,故意送濁酒粗食與帝……

韓暹又連保奏部曲、巫醫、走卒二百餘名,並為校尉、御史等官……

刻印不及,以錐畫之,全不成體統……

「……」

可當朝廷新定許都後,又經曹孟德妙手回春,朝廷重又百官齊備,百業復興!

不僅宮殿、宗廟、台閣一應俱全,更由此籠絡來大批的士子名流,賢才俊傑。

後來有一回許田圍獵的時候,當今天子「上逍遙馬,挽寶雕弓,帶金鈚箭,鑾駕拱衛,浩蕩出城」……

漢室由頹敗荒廢之態,漸漸轉入復甦復興,曹孟德自然功不可沒。

戎馬倥傯中,又將搖搖欲墜的大漢起死回生,充分展示了曹孟德治世之能臣的才華。

若是沒有傑出的才能,沒有遠大的抱負,沒有寬闊的胸襟,估計所有的這些,也只是空談妄想罷了……

當然了,曹孟德如此勞心費力,又不遺餘力地做下這一切,其中自然有著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奉天子以令不臣……

挾天子以令諸侯……

甚至狐假虎威,扯虎皮拉大旗……

眼下這會兒,當今天子這隻小老虎也漸漸成熟起來,自然也想著虎吼一聲,嘯聚山林!

既然朝堂已定,朝局已穩,後又名士歸心,俊傑來投,天子便想要藉機來個大集會啥的,露露臉,抖抖威……

所謂的親耕親蠶禮,無非是想要藉此籠絡人心,招納忠良罷了……

尤其是像當朝驃騎將軍這種,既不服務於漢室,又不服從於曹大大,近似於牆頭草的實權人物,更讓漢室牽腸掛肚……

於是在黃炎大鬧許都後,小皇帝當即差人傳諭下去——

國丈大人雖忠心可嘉,卻行事過激,更對家奴約束不力,遂責令其閉門思過!

說是令其閉門思過,其實倒更有意維護於他……

想那驃騎將軍,這會兒不僅兵權在握,更風頭正盛,你說你沒事兒招惹他去幹嘛啊……

還是暫且躲在家中,避過一時風緊吧……

再說了,你眼裡還有沒有禮製法度了?

今天你衛將軍無視驃騎將軍,明天他驃騎將軍就要無視大將軍,後天大將軍是否就要無視皇權皇威了?

而伏完帶回去的那幾首詩,則讓小皇帝嘆服之餘,更覺意味深長……

詩為抒情,歌以詠志。

驃騎將軍的詩中之意,自然是想要漢室暫時隱忍,養精蓄銳,厚積薄發……

想必那黃炎雖然身在司空大人麾下,不過心中卻還是牽繫著漢室的……

日後若是有了驃騎將軍這等實力派人物,皇權重振之日,必不久矣……

於是小皇帝便要借親耕親蠶禮,打算將那黃炎,黃太極,進一步拉攏示好……

「……」

當下,聽得丁衝來報,陳留城外有人持刀行兇,惡意搶奪他人田產,黃炎心中好生鬱悶!

自己這才離開陳留幾天的工夫,竟然又有人趁機上躥下跳……

難道說,陳留這會兒,竟然還有比當朝國丈,衛將軍董承更難對付的貨色不成?

即令丁衝程瑤二人,率著遊騎兵先行趕去,擒凶剿匪。

隨後又吩咐了小二,護送著幾位夫人先入城回家,又命周倉率那千餘名步卒,趕去營中安頓休整,黃炎這才帶著賈詡跟典韋,前往事發現場。

城南十里處,依稀又建起一片田舍莊園來。

估計應是一戶外地世家豪族,最近投奔到陳留安家落戶來的……

之前恐慌嘈亂的場面,隨著大隊遊騎兵的突然而至,瞬間全場死寂!

持刀行兇的,第一時間丟了兵械,跪地乞降……

受害被欺的,則絕處逢生,相擁而泣……

要說陳留這部遊騎兵,幾乎人人身經百戰,手中的一口百鍊戰刀,更是飲血無數!

即便他們此刻一言不發,只是高踞於馬背之上,面無表情地盯視著你,其身上那股悍然凜冽的氣勢,亦壓迫得你呼吸艱難!

緊攥在手裡的馬刀,更是寒芒凸顯,殺氣駭人!

隱約間,心底還能聽得到,在那鋼刀錚鳴中,甚至還透著無數亡靈的慘叫哀嚎聲……

「……」

片刻之後,一年輕後生,帶著一名中年文士,又有一熊虎之士隨從,策馬緩緩來到眾人跟前。

「動刀動槍的,造反么?」四下環視了一眼,黃炎輕笑一聲道。

下得馬來,將馬韁交給賈詡,典韋亦下馬隨在他左右,黃炎慢步踱去那處莊園門前。

門前立著一老者,看其神情打扮,貌似此處莊主,身邊另有一名僕役攙扶著他。

「老丈受驚了……」黃炎盡量緩和了語氣,沖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官家治安不力,黃炎亦是來遲一步,還請老丈勿怪……」

聽得來人自稱黃炎,老者先是重重一滯,後又忙一把將那僕從推開,撩起衣擺就要跪地行禮。

「小老兒見過先生,見過驃騎將軍……」

「呵呵,老丈快快請起,黃炎萬不敢當……」伸手將老者扶起,黃炎笑著安慰道,「這裡是陳留,又不是朝堂,哪有什麼驃騎將軍?你我都是本地街坊罷了……」

老者卻堅持著跪地不起,甚而又潸然淚下,泣聲告知:「小老兒祖居揚州廬江,只因近來鄉里遭遇戰亂,迫不得已投奔陳留,求存乞活,卻不想今日又遭人欺凌……敢求先生為小老兒做主……」

呵呵,原來是揚州廬江人氏啊……

想必是袁術撇下南陽,退去揚州之後,又在當地搶糧拉丁,而且又跟曹大大數次交鋒作戰,以至於田畝荒蕪,民不聊生……

這老者一家為求生計,方才背井離鄉,逃難陳留來了……

峰巒如聚,

波濤如怒,

山河表裡潼關路。

望西都,

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

「……」

「起來說話吧……」黃炎微微一聲嘆息,皺了皺眉頭,示意典韋將這老者先扶起來。

典大個子舉重若輕,捏著那老者的衣帶,就像捏了根毛髮差不多,輕飄飄著將他提拎了起來……

惹得黃炎腦門兒又皺緊一分……

這黑漢不光沒個心機,更是沒個腦子!

你丫的身高近兩米,那老漢兒卻是一米六不到,這會兒都被你拎得兩腳離地半尺高了……

等黑老典撒手之後,老者身子打著旋兒晃開了,黃炎急又伸手將他扶穩……

「……」

安撫了這邊兒後,黃炎又抬腳踱去另一撥人跟前。

「先生饒命——」還未等黃炎開口發問,其中一孩子撅著個腚鎚子,腦殼兒死死拱在泥土裡,急急哀聲討饒,「小的無意行兇,更未傷人害命……小的只是受人慫恿……小的無知,求先生免於死罪……」

呵……

聽對方這聲音,倒是有點兒耳熟啊……

而且,他這招牌式的動作,黃炎更是印象極深……

「你是……路昭的遠房親戚?」黃炎甚為好笑著,問了一句。

「先生明鑒……小的正是路將軍遠親,求先生饒恕一回……」那孩子再次哀聲求饒。

「先生我此次率軍出征,折損將士兩千餘人……」黃炎聲音清冷著,漠然交待與他,「一月之內,送出糧草兩千石,以為軍中撫恤,先生我饒你不死……」

「謝謝先生!謝謝先生活命之恩……」對方並無半點怨言,更無絲毫為難之色,當即滿口應允,又連連叩地相謝,卻被黃炎恨聲喝斷。

「滾!再有一回,斬當場!」

「嗷嗚嗚——」那孩子急爬起身來,頭也未敢抬起,一邊嗷嚎大哭,一邊撒腳逃命去也……

想必是,當日那一場廝殺,不光是那血肉橫飛的場景,讓這孩子長痛在心,遊騎兵冷酷嗜血的表現,更讓他心生畏懼,以至終身難以抹去……

「先……先生……」那孩子抱頭竄去之後,另一世家子弟模樣兒的後生,也隨著哀聲乞饒,「小的……小的,也願意,交出糧草……兩千石……」

「年底之前,上交官府糧草兩萬石,差之一顆一粒,以謀逆論處,滿門抄斬……」估計這小子又是一膏腴紈絝,黃炎甚為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哪知道,這小子身邊一家奴,竟然壯著膽子,起身辯駁道:「先生處事不公……這老頭兒強佔了他人田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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