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絕望的村民,豪傑的商船 第四十四章 帕斯卡

【認識本地區的反抗軍的指揮官】其實並不能說明什麼,地方小頭目背叛組織又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更別說人造人一旦被病毒入侵就會身不由己……不過,將之作為其中一條證據參考倒是沒什麼問題,結合【這條村子的武器儲備量很少】與【村民的言行不似作偽】,可以暫時承認這條村子及其村長帕斯卡的和平屬性。

即便如此,對機械生命體抱有強烈成見的A2也不可能因此就與帕斯卡正常交流,她一個人跳到大樹上默默監察著機械生命體的動向,將交涉問題交給2B和9S……也不知道她何時才能消除心中的執念。

帕斯卡應該算得上機械生命體中最有知性的個體,但畢竟斷了網、又只是一個小小的村長,2B和9S沒能從它口中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相反地,是帕斯卡這邊從他們口中得到了重要的情報——

「我,我們竟然是被故意分割出來的一部分嗎……?」可惜,對它而言不是什麼有趣的情報。

無意斷網,代表著這只是偶發事件。

有意斷網,代表著這就是一場布局。

「我們也不是親耳所知,據說是亞當遭受N2襲擊時,勝券在握的N2透露的。」在9S心中,這也算是「來源不可信」,換成情報來源是利茲,才算是「來源可信」。

「亞當,那個機械生命體的進化體嗎?」帕斯卡不可置信道,「難道說,在N2看來,我也是『進化體』嗎?」

「……應該是這樣子。」不如說,就連2B、9S都覺得帕斯卡是某種進化體,它與其他同樣愛好和平的村民的智能相差太大了,已經不是同類中的優秀個體的程度。

只不過,他們這點人情味也是有的,沒在這種情況下再加牽扯些不必要的內容。

「怎麼會這樣,」帕斯卡雙手出現顫慄,它已經想到某種可能性,「既然N2已經打算抹殺亞當和夏娃,難不成我也會成為它下一個目標?還是說會遭到清算的是整個村子?」

假如只是自己一個人,那富有犧牲精神的帕斯卡會幹脆地離開村子,但假如是整個村子,那身為村長的帕斯卡應當留在村子裡幫助村民抗敵。現在因為無從確定N2的打算,它甚至無法採取正確的應對方式。

9S安慰道:「可能性不高,N2之所以會去抹殺亞當夏娃,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屬於計畫外的進化體,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與利茲大人的接觸,讓他們的成長方向發生了偏差,暫時不曾出現異常進化的你,未必會遭到清算。」

「但也有這個可能性對吧?」帕斯卡抬頭問道。

「……嗯。」9S考慮再三,還是給出自身的判斷。

事已至今,他不再認為機械生命體沒有思想、沒有感情,它們與人造人相差無比。

那麼,既然人造人能夠布下《寄葉計畫》,在《寄葉部隊》成員收集到足夠的戰鬥數據後就開啟後門程序、毀屍滅跡,那機械生命體又有何不可呢?

「我,到底要怎麼做啊?」正面迎敵?別開玩笑了,對手可是整個族群,帕斯卡又不是亞當夏娃這樣的強大存在,它只是個普通的中型機械生命體。

「實際上,」9S與2B對視一眼,從黑色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一瓶《辟毒丹》,遞過去,「利茲大人在離開前讓我們將這東西交給你。」

帕斯卡往日也同樣對人類抱有相當的好奇心,但現在它沒有這份心情研究人類,只是獃獃的伸手接過這漂亮的瓶子,「這是?」

「這裡面的東西可以清除我們體內的病毒,一顆清除一次,用途是吃下去……不過,你可以嘗試一下其他手段,嗯……」9S上下打量帕斯卡一番,它的嘴巴好像只能看不能用的啊,連上下打開都做不到,這沒辦法吃東西啊!

「多謝……」帕斯卡鄭重地捉住瓶子,生怕有一絲閃失。

旁邊的2B補充道:「N2擅長病毒攻擊,這應該能起到奇效,但不排除她選擇控制別的機械生命體正面進攻的可能性,那時候你可以通過反抗軍的通訊網路聯繫我們。」

「咦?!我可以拜託你們嗎?」帕斯卡驚訝道。

儘管2B和9S沒有像A2那樣毫不掩飾地表露心中的厭惡,但也談不上對它們多友好,帕斯卡才顯得如此驚訝。

「……這是利茲大人的命令。」

……

「2B,真是溫柔呢~」離開村子後,9S突然稱讚道。

「多管閑事。」反倒是A2顯得不怎麼高興。

利茲從來沒說過讓他們保護這條村子這種話哦!要知道在他離開之前,他連這條村子在哪都不知道,哪會提供這麼貼心的服務啊?提供一瓶《辟毒丹》意思意思一下得了。

換言之,2B說謊了,這是2B自己的決定。

2B好一會兒才說道:「……我不討厭這個村子。」

「嘛,假如真的是和平主義者建立的村子的話。」9S暫時還有幾分懷疑,但初始印象不錯是事實。

但2B的解釋還沒有說完,「我們不被這個世界需要,於是我們選擇逃離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這……」9S跟《寄葉部隊》其他成員一樣,受到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根本沒有空暇想其他東西,一直想著離開這個世界之後的日子。

「我果然還是無法厭惡這個世界……」厭惡自己的命運,但不厭惡這個世界,2B在空間站中就經常眺望這個藍色的星球,「假如能給它留下一個通往更好的未來的火種,我不介意借出自己的力量。」

「性命」就算了,她還要和9S一同生活,這是她期待良久的事情,可是只是「力量」的話,完全不在意。

「2B……總感覺從任務中解脫出來之後,你變了很多啊。」

「你也一樣,9S。」

一個將心底話說出來了,變得坦率幾分,為人也沒有那麼壓抑。

一個知曉了世間的殘酷,成熟起來,但善良之心還沒有捨棄。

「……」A2腳步慢了下來。

自己又哪裡改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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