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情醒沙海 第十二章

入夜了,他們找了一個還算乾淨的山洞,安置自己。

沙漠的冬天日夜溫差很大,幾乎足足相差了五十攝氏度左右,喬翎的身上覆著兩個男人的外套,卻依然冷得瑟瑟發抖。

她依偎在夜簫身邊,顫抖的其實不止是她的身體,還有心。

好怕。

一直以為,他只是被子彈擦過,沒想到,他的右手手腕內還一直卡著一顆子彈。

沈易北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男人整個已經發炎開始腐爛的右肩膀,這個傷勢還算可以處理,問題是他的右手……子彈剛好卡在筋骨上,就算是華佗再世,也只怕……

這個男人是鐵做的嗎?!怎麼這麼能忍耐!

在沙漠里,看他的右手被布料笨拙的包紮著,他以為只是普通的皮外傷,沒想到,居然是槍殺!而且子彈卡了這麼久,連筋骨都開始紅腫發炎。

「我幫你把子彈取出來,但是……」

冷淡的,夜簫率先打斷了沈易北接下的話,「喬翎,馬上要取子彈了,你去把火燎得大一點!」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指使她幹活,但是,他必須支開她。

「恩!」她跳了起來,急忙跑去好努力的將柴火堆起,笨拙的開始將火生大,煙熏得她的臉有點發黑,她一直忍著沒抹小臉蛋,卻自知背對著他們的自己的小臉,早已經全部都是眼淚。

不想再惹他心煩,但是,她真的好擔心……他的情況,現在的他人頭攢動處境,每一樣都令她好擔心。

見女人走遠了,夜簫壓低的聲音更是低沉,「你想說,這隻手估計會廢掉,對嗎?」闖蕩了這麼多年,哪些位置中槍只是皮肉痛一下,哪些位置會致殘,他大致了解。

沈易北握了一下他的手指,然後沉聲問,「能不能彎曲?」

「不能……」他搖頭,陳訴事實。

特別是在沙漠里,那麼用力地扯住喬翎以後……

「你要有心理準備,就算取出了子彈,這隻手,也和以前不同了……起碼是握不了槍了……」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這樣的結局,應該是很難以接受吧。

但是夜簫中介冷淡的扯動唇角,「握不了槍,就過平靜的日子……」他的目光飄向幾米處,在努力將用柴火將火生得更旺一點的女人。

平靜的生活……孩子們和她……

老天安排這樣的局面,是不是代表想給他和她一個重新開始的契機?

沈易北翻開一直隨身攜帶的藥箱,「麻醉不太夠,過程你忍耐一點。」將手術刀進行簡單的消毒以後,他利落和一刀劃開了右手腕的傷口。

「火很大了……」喬翎轉身,她的話,咽在喉間。

鮮血從他的手腕上汩汩而出,墊在下面的白色紗布全部染成了觸目驚心的血紅。

他沒有閉上雙眼,而是盯著傷口,看著鑷子撥過白色透明的筋線,利落的將一顆子彈夾了出來,他的冷汗從髮際里滴落了出來,左手已經緊握到泛白成拳,輕泄了,整個過程的痛苦。

沈易北佩服他!他是他見過最強硬的男人。僅存的少許麻藥,根本支撐不了整個過程,而眼前的男人更是連悶吟一聲也沒有。

堅強的,好象這隻手,根本不是他的。

開始縫線,沈易北輕鬆的和他聊天,想轉移他的注意力,「你妻子?很漂亮!」

「恩……」他隨便應了一聲,彷彿不願在這個話題上多停駐,「我還沒謝謝你……救了我們……」這個人情,他是欠下了……

「舉手之勞而已。」這個話題,沈易北也不想多談。

兩個原本就不是多話的男人,沉默了良久。

直到沈易北用剪刀剪掉線頭,手術成功。

「接下來的,可能會很痛,我會把你肩部傷口的腐肉全部都切除,然後得閑縫合,沒有麻藥,忍著點。」沈易北轉向了他肩膀上。

這時,喬翎已經過來,默默的圈信了他的腰,小手輕輕按摩著他受傷的右手。

「我沒事。」看見她的眼裡有隱忍的薄光,他反而安慰她。

右肩尖銳的刺痛。

他茶色的眼瞳瞬間轉深了。

「沈醫生,你來中東多久了?」清嗓緩緩地開口,想通過話題,轉移他的痛楚。

「二年了。」沈易北配合著。

又一刀利索的划了下去,將一塊腐肉挑了出去。

「有女朋友了嗎?」

「有……」沈易北手裡的手術刀僵了一秒,馬上又恢複。

「沈醫生長得這麼好看,女朋友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裡?她也是醫生嗎?」

喬翎盡量閑扯,連她自己都覺得她的淡笑好牽強。

她環著的男人,身體是僵直的。

他一定很痛吧……傻瓜,呻吟一聲又不會很丟臉……

她手臂一緊,將他環得更緊了。

「她在國內。」

「那你們多久見一次面?」

「見了有兩年了,不過我一直有寫信給她,她倒是狠,每次一到可以探面的時間,但是她一次面也不願意見。」沈易北淡淡的笑。

「為什麼?」喬翎不懂了,他的女朋友是想分手,所以不見面嗎?

「她犯什麼事了?」冷不防,夜簫蹦出了一句話。

夜簫聽懂了。

沉默了一下,他回答,「誤殺,失手把我姑姑從樓梯上推了下來。」他說的相當輕描淡寫。

喬翎驚呼一聲。

「那判了幾年?」

那兩個人還怎麼再一起啊?他的父母能同意嗎?

「六年。」他淡淡一笑,「沒關係,一眨眼就過去了。」一直,他都是這麼安慰自己。

「這種官司,模糊點很重,沒替她請個好點的律師?」夜簫冷淡地問。

「是最好的律師了……」所以才可以從謀殺硬生生打成誤殺……

「有目擊證人?」

「恩。」沈易北點頭。開始縫合傷口。

「沒拿錢去砸?」夜簫冷笑,如果是他心愛的女人出事,他管他什麼法律不法律!

可能是因為這個男人和其他他認識的人不同,輕易的,沈易北就能說出那些隱藏的陰晦,「有……一個肯收錢改口供,一個不肯……」當年,一個長得相當俊美,自稱是依依上司的男人,就過來提點他,有錢能使鬼推磨。

當依依知道他去妨礙司法公正時,一直哭,一直哭……

「那個人為什麼不肯?就沒弱點?」是人,都是有弱點的。

「有,那個證人她有一個弱點,就是追求過我。」沈易北苦笑,眉宇間並沒有得意,反而有著不自然。

「你的律師拿這去攻擊人家了?高招!」

「恩,我在法庭上承認她對我窮追不捨……後來,那個證人被劃定為敵意證人……」那場官司,什麼原則,什麼良心,全部他都捨棄了……但是,終歸,還是……

甚至,連若涵在官司沒多久,就嫁給了韓少羿,個中的原由,他都違背良心的沒有去深思。

當時,韓少羿不肯接這個官司,是若涵出的面。

若涵笑著告訴他,「沒問題了。」眼裡望著他,卻很複雜與……失望……,他對情事的神經一向很大條,但是若涵那一刻望著他的眼神,他突然明白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這個好朋友,對他早已經轉換了一種心情。

這種心情里,有愛情的影子。

左手也可能對右手卻了心……

「錯肩的愛情如何再續?已經被風吹散了的腦炎,如何再捕回?」以前,若涵曾這樣斬釘截鐵的告訴他,她不可能會和韓少羿複合。

愛情,錯過了,就是錯了。

但是,後來,她居然嫁給了一段錯肩而過的愛情……

這個原因,只怕,是因為他吧。

所以。這幾年,他很愧疚,再也沒有和若涵有過聯繫了。

反而從海祈口裡笑知曉,她生活還算幸福,韓少羿對她極寵極寵,小迦的性格也越來越開朗。

「那後來怎麼會判刑?出現了你們措手不及的突發情況?」夜簫的判斷力一向很敏銳。

「恩……出現了新證人,有人剛好用望遠鏡能過小窗看到了一切……」

依依笑著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被判刑的時候,她的神情反而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她不喜歡這樣的他,在她的心目中,他永遠是最乾淨、最美好的,她不喜歡他為她做的這些事。

「六年牢獄,對一個女人不好熬。」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拿錢在打點,別人在勞作的時候,她可以舒舒服服的安排被進圖書館整理圖書。」他怎麼捨得她受苦?……

「那不是死得很快?」夜簫冷笑,在監獄裡越搞特殊化,越被人排斥,扁都被人扁死,白的越護著,黑得扁得越凶,看來這個男人根本不懂黑社會是有多恐怖。

沈易北剛好一個剪刀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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