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情醒沙海 第一章

一地的煙頭,一室的嗆人煙味。

14歲那年,他病發,好心的醫生叮囑他,千萬不能碰煙,一根煙都可能足以致命。

真是危言聳聽,不是嗎?!現在他都抽了三包煙了,還是完好無損。

他靜默地站在落地窗戶旁,手裡的煙依然沒有停消,胸口已經開始發悶。

這種悶是病理的嗎?也許,所以,這種沉悶才會越來越劇烈。但是,如果是,為什麼從他還未抽第一根煙開始,就一直持續……

他仰頭,在空氣里,又吐出一圈白色的雲霧。

夜12點,他已經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足足六個小時。

他準備,不再沉默下去。

推開了他和喬翎隔著的那道暗門,他站在她面前,面無表情的望著她。

「你……在家?」正準備就寢的她,嚇了一跳。

他在家已經好幾個小時了,顯然,她並沒有注意。

他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自諷。

「今天下午去哪裡了?」直截了當的他問她。

不想和她之間有什麼猜疑,他更不喜歡猜來猜去那麼複雜。

「我……」她遲疑了一下,猶豫、掙扎,「我……一直在家啊……」她撒謊,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撒謊……

今天下午,她和紀尋一起去了喬石大學的校園,重溫單純、美好的歲月。

這幾天也一樣,她和紀尋去了很多地方,踏著原本她和喬石相愛過的痕迹,一點一點去尋找快樂的記憶。

回憶很美,美到令人能找回笑容。

只是,這些,她居然……不想讓夜簫知道……

是因為,她的快樂無法與他分享?還是因為,他是她的夫,她會尷尬,會覺得不自然?

……

顯然,她的謊言令他很失望,很失望,一種透頂的失望。

他目光灼灼的向前一步,真想搖醒她的謊言,真想告訴她,不要再……這樣糟蹋他的信任……

她往床內退縮了一大步。

排斥依然,那麼明顯。

他唇畔的自諷更加深了,臉上的神情卻仍然波瀾無起,「如果我告訴你,今晚我想在這裡過夜,你的答案?」他要答案!

不行!她辦不到!

她的心裡抗拒的吶喊,卻料不到,答案已經衝口而出。

她怎麼可以在白天追尋著喬石走過的痕迹,夜晚卻心無旁鷲的倒在夜簫的懷裡?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辦得到!

這樣的答案,即使原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卻還是會令人受傷。

該說,和不該說的,都已經衝口而出,無法挽回。更無法挽回的,是傷害。領悟到這一點,她抬眸望向他,掙扎、不安,想出口解釋,「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我……不能和你……」

「我……如果你真的很想要……」語無倫次,反而越描越黑。

「沒關係。」他打斷她的話,神情極其冷淡,「無所謂,我又不是禽獸。」她是真的把他當禽獸了,除了肉體的慾望,彷彿他一點也沒有對靈魂的渴求一樣。

在她眼裡,他是只求慾望的禽獸,那麼今天和她一起並肩,讓她笑得這麼幸福的男人呢?可以和她靈魂進行交流的同類?

他可以忍受一切,但是絕不能忍受她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

他扯動唇角,眉與眼,都有著冷漠,連言行更是冰冷,「況且真的有需要,我也可以找其他女人解決。」

什麼時候開始,他想傷害她,把胸口的傷痕一樣償還。

……

如果你真的很想要,我可以……給你。

這句完整的話,僵在了唇邊,難受的消逸在胸口。

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學會彼此傷害了?也許,該說,他什麼時候開始對她不再耐心以待……

「那好。真抱歉,今天晚上我是真的不舒服。」她淡淡淺笑,倔強得將心情掩埋,「希望你可以出去玩得開心一點。」

她的話,令他的胸口一陣悶息。

她笑著祝他出去玩得開心一點……

有什麼好奇怪?難道還希望她可以像普通的妻子一樣,亂飲酸醋?又不是第一次她勸他出去找其他女人,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她從來沒有在意過他。

然而,今天的這句話,聽到比任何以往時候都感覺難以忍受。

他點頭,極度冷淡,「那好,晚上不用替我等門。」

大踏步,他非常乾脆的轉身就走。

直到那扇隔著他和她房門的木門用力被關上,不住的嗡鳴了好幾下,她依然怔怔到恍不過神。

一會兒樓下的車庫裡傳來另一輛已經改裝的越野車,轟鳴的引擎聲。

「夜簫!」驚神過來,她後知後覺的終於領悟到剛才他們是吵架了。

沒有任何火花的爭吵,卻不一定毫無殺傷力。

她赤著足,來不及穿鞋趕緊下床,奔到窗邊,只來得及見到越野車瞬間,飆出了視線。

心情開始有點慌。

她惹他生氣了?他是真的生氣了?

印象里,他從來沒像今晚這麼生氣過。

她連忙奪過床頭的手機,快速的撥他的號碼,卻在按到最後一個鍵時,手指僵凝了。

即使打通了,她該和他說什麼?

溫柔地哄慰他?

或求他別去找其他女人?

再或者,無論對錯,均承認一切都是她錯了?

……

扔開手機,她重新將自己扔回大床上。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這幾年,她一向在他面前驕傲慣了,原來連自私都有一種惰性,讓人不想輕易低頭,讓人只想繼續維持淡定的心態。

只是,真的,還能淡定嗎?

……

真的可以無動於衷的任著他找其他女人?真的可以任著他流連在其他女人的床上?

不行……原來,答案是不行……

一思及,他如果用碰過其他女人的身體再來碰觸她,她有一種難以忍受的作嘔感。

可是、可是,明明是,她給予他的自由啊。

就好像一場遊戲,定好規則的是她,現在又不想守規則的,也是她。

這樣的她,又有什麼資格想收回這項給予?

……

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眼神空茫,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心亂成一片。

今晚,他的身邊會陪著誰?

今晚,他會擁抱著誰?

今晚,他會回來嗎?

他的身邊,酒倒是有,女人?都被他凍跑了。

在熱鬧非常、暄雜無比的酒吧,他的冷,他的孤獨,是顯眼的,是引人遐想的,是讓人有征服的慾望的。

「先生,一個人?」一個凹凸有致的胸部正欲噌上他的後背,塗滿紅蒄的手正欲搭上他的肩膀,已經被如修羅一樣陰冷的聲音嚇倒,「想斷左手還是右手?」他陰沉的目光,有熱鬧到布滿興奮尖叫的搖滾音樂為布景,他的聲音帶來的效果,未受半點影響,活生生的好像剛從地獄裡爬出來一樣陰冷。

「先生,開、開……什麼玩笑,我不過……不過和你討、討杯酒喝。」女人頓時被嚇壞,結巴、打顫著。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濃妝艷抹的性感女郎,「砰」的一聲重重的將盛滿烈酒的酒杯重聲的擱在女郎面前,面無表情的繼續低頭喝他杯中的烈酒。

「謝、謝謝……」女人的表情懊惱的恨不得找塊豆腐撞過去。這杯酒真是喝也不行,不喝也不行。

幸好,他沒讓女人在他身邊多鬱悶幾分,「端著你的酒,滾!」他的聲音不大,甚至連情緒也沒有多大的起伏,卻嚇得女人離場姿勢真的差點用「滾」。

一分鐘後,有一隻不怕死的手,搭上他的右肩。

他受夠了女人們的搭訕了!

難道一個人泡酒吧,就是為了尋求一夜情?!就是為了像公豬一樣發情?!

夠了!

他左手用力反手一抓,準備不再客氣。

沒想到,一支一架,一招一回,對方輕鬆接住了他好幾招。

背後傳來爽朗的笑聲。

不用回頭,也已經知道是誰,他收回掌。

對方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我陪你喝酒!」

見夜簫居然沒有拒絕,雷·約瑟趕緊點了一瓶酒,要了一個酒杯,為自己盛好酒。

「怎麼,終於向喬翹開火了?」雷·約瑟似笑非笑的調侃,老實說,不是他心腸壞,只是覺得男人如果把女人這樣繼續寵下去,遲早要無法無天的。

開火?爭吵?對著一個毫不在乎你的人,有這兩種反應實在是蠢斃了。

但是,他又何嘗不是對著喬翎蠢斃了?在這愛情故事裡演足獨角戲裡小丑的角色。

他沒有吭聲,一杯火辣辣的烈酒再次滑入喉間,灼痛他的胃。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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