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成果獎

「這樣看來,取卵的課題,就算是完成了?」楊銳看到報告的時候,也是略略有些驚訝的。

別看就是一個小課題,但是,只要做過中學化學實驗,或者小學手工課,或者組裝過網購傢具的人也知道,要想讓現實世界照著說明書來呈現,總歸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

通常來說,這樣的課題,做三五個星期是它,做三五個月也是它,放在二流學校的二流專業的二流選手的實驗室里,做三五年的也是它。

但是,直接完成了該課題,可就意味著進度生生加快了幾個星期。

對於一個剛開場的大項目來說,無論如何也算是個好消息了。

開門紅誰不喜歡呢。

「是王良才教授完成的?」楊銳笑盈盈的看向王良才,心裡不禁贊道:不愧是評價A級的學者,日後能成為院士,還真不是白撿的。

雖然手底下已經有多個未來院士的小牛了,看著王良才,楊銳的表情仍然是非常的友善。

小牛們終究是小牛,骨架鬆軟體型不足是主要問題,王良才卻是業已成名的生物學家了,他現在的積累還不夠,但那是指項目經驗和成果方面的,就其本身的知識儲備和實驗能力來說,距離院士並不遙遠。

換言之,這是楊銳逮回來的第一隻即戰力院士級學者。

「都是在課題組同仁的幫助下……」王良才在圈子裡呆的久了,哪裡敢將功勞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即使別人在這件事上,一點忙都沒幫,但只要沒搗亂,都算是幫忙了。

楊銳擺擺手,沒有讓王良才繼續說下去,轉而道:「是你完成的,就是你完成的。論文……唔,這是現有的論文是嗎?」

「對,我們以前就做過類似的論文。」王良才點點頭。

「在國內期刊上發表的?」

「對。」

「想在國外發表嗎?」

「當然想……咦,您是說這一篇?」王良才突然意識到了,忙道:「國內發表過的論文,轉發到國外,不合規矩吧。」

「又不是讓你照抄原來的論文,就按照你們現在的儀器設備,重新思考寫一篇論文好了。以楊銳遺傳工程實驗室的名義來寫好了。」楊銳說著停頓了一下,道:「除非你反對這種方式……」

王良才一下子就聽懂了,無非就是刷論文嘛,大家在國內做這種事,早就很輕鬆愉快了。

做科研的,誰還沒有幾個刷論文的小故事啊。

一顆牙掉了,先從它為什麼掉來論證,寫一篇論文,轉頭再從牙釉的成色出發,論文牙釉和牙齒掉落的關係,緊接著倒過來看牙掉了之後,對於其他牙齒的釉色的影響……

你要說哪一篇論文是完全沒用的,似乎也很難講,但是,要說刷出來的論文,有多少科研價值,也是很難講的。

如果楊銳是說在國內刷論文,王良才肯定是一點反對都不會有的,可聽著楊銳的意思,卻是要去國外刷論文了。

老實說,才開始恢複在國外發表論文沒幾年的王良才,對於國外的論文評定還是抱有極大的信心的,忍不住道:「我倒不是反對這種方式,就是有些擔心,如果重寫一篇的話,恐怕很難發表……」

「掛實驗室的名字,不會太難的。」楊銳一聽王良才說的,就知道他不熟悉情況。笑了一笑,道:「你如果覺得撰寫論文太煩,也可以交給其他人做,不過,署名就得分享了。」

「哦,一篇小論文,誰署名都沒關係的。」王良才在中科大的時候,也是帶隊的負責人,不願意為了一篇SCI級的論文丟了面子。

「老許,你來安排吧。兩個並列第一作者,發表到《JMC》之類的就行了。」楊銳說的很是輕鬆。

王良才的眉毛不禁一豎:「JMC?」

「恩,我們和《JMC》的關係很不錯,刊登比較容易一些。」許正平給解釋了一句。

期刊都是有傾向的,像是後世的很多生物學期刊,說是哪個國家哪個國家的,翻開來一看,經常整本刊登來自中國的文章。

許多一元二次方程都不會解的,就會因此大罵,中國人又在搞貓膩,實際上,這原本應當是令人興奮的佔領事件才對。

隨著中國的發展,大量的分支領域被佔領,中國學者一步步的掌握了某個領域的話語權,這種時候,你外國期刊不登中國的文章,你登什麼?

一些分支領域裡,中國學者大行其道到了什麼程度呢,評審都是用英語寫作的中國人,最後大家寫郵件乾脆用中文了。

甚至於,英語國家的學者發表論文的時候,會因為語言格式不符被打回來,以至於一臉懵逼的在中國學者的要求下,修改英語論文里的句式。

這種學術殖民,外國人自然是不喜歡的,但是,你本國的學者數量不足,能力不夠,又能怎麼樣呢。

熱點領域被中國學者佔領,外國學者往往就會改弦易轍,但是,期刊社可不能隨意的改變類型。

被佔領也就是必然的結果了。

另一方面,期刊社與學者之間的淺合作,也是必然存在的,像是楊銳與JMC,就有了某種程度上的默契。

以楊銳為通訊作者的論文在JMC好發表,是很久以前就證明的事了。

大家並沒有互相通氣,甚至不認識,但是,楊銳有文章優先丟給JMC,後者優先發表楊銳的實驗室的文章,就是一種不用言說的合作。

而對王良才來說,《JMC》已然稱得上有誘惑力了。

影響因子4.0的期刊,當然是很有誘惑力的,它和SCI的入門級期刊,中間差的至少是三個重本。

別說是80年代的中國人很在乎這個,再過三十年,國外的大學和中國的大學,一樣很在乎這個。

「真的能在《JMC》上發表嗎?會不會太勉強了。」王良才想贏怕輸的道:「萬一,之後讓外國人看到,咱們這個論文是好些年前的,是不是不太好。」

「王教授,咱們得有自信,一篇《JMC》算什麼,你後面的實驗做下來,肯定是要上S的,現在就當是預熱了。」楊銳的語氣隨意的很。

王良才望著還是研究生年紀的楊銳,卻不得不承認,人家說的沒毛病。

的確,JMC對國內學者來說是很難的事,對國外學者也不見得容易,可是,對得了諾貝爾獎的楊銳算什麼?

別說是一篇正式的論文了,諾獎獲得者就是寫個隨筆,想發表在JMC上都不是問題。

什麼?JMC上沒有隨筆的欄目?那欄目還不是編輯決定的。

在學術界,有錢不是最牛的,當然,有錢的確是很牛,但是,最牛的還是名望。

看沙烏地阿拉伯就知道了,他們缺錢嗎?但是,整個沙特每年發表的論文,也就是第三世界國家的水平,比埃及多不到哪裡去。

相比之下,大家都說是一窮二白的中國,到了87年,其實也不能說是一窮二白了。

200萬的科研人員不是一天冒出來的,否則,也不會有屠呦呦的抗瘧葯,有人工合成牛胰島素,有兩彈一星的出現了。

傳說中的深圳速度,也不是一天就冒頭的,那是幾十萬的鐵道兵,整建制的開拔上去,用智力用命拼出來的。

從留美幼童回國,詹天佑主持修建京張鐵路開始,中國就在科學之路上狂奔起來了。

剛開始學走的國家,免不了跌跌撞撞,但是,它終究是奔跑了起來的。

到了80年代,青年期的新中國,它的奔跑速度,不遜色於任何一個國家。

所謂的基建狂魔,所需要的上千萬的工程人員,上億的建築工人,也是一點一點的積攢出來的。

被佔領的學術期刊,一篇篇的學術論文,也是學者們一點點的拼搏出來的。

王良才現在的心虛,只能說是時代帶來的局限。

但是,他已經開始有一點點的後悔了。

楊銳既然如此確信的話,王良才覺得,這篇小文章,應該真的能在JMC上發表了。

再小的文章,發表在影響因子4.0的期刊上,那都是一樣的。

王良才不禁想,要是自己剛才沒那麼隨意的話,現在是不是能獨享第一作者呢?

再要將論文的撰寫權要回來,王良才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默默安慰自己,並列第一作者在評職稱的時候是差不多的,差不多的……

其實,怎麼會差不多呢,一個單獨作者的JMC論文,足夠一名小年輕破格提拔副教授了。

當然,對教授來說是沒有直接的影響了,可是依然,少掉一個很重要的數據啊。

直到第二天早上,王良才依舊沉浸在巨大的損失中。

儘管他也知道,論文得是經過楊銳遺傳工程實驗室發表出去的,才有JMC的價值。奈何壓抑不住的傷心,就如滔滔江水,滾滾而下,無可阻擋。

「王教授,正找你呢。」許正平喊了一聲,叫住了要往裡走的王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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