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正道 第二十九章 暗室

「咦?」

一個形狀奇特小小人影聽到了這個聲音,身形一閃就來到了這兩柄劍的旁邊,用奇怪的身體比了一個奇怪的姿勢,這兩柄劍就自己浮了起來,飛到了半空中這個人影的面前。因為這個小小的人影也是飄浮在半空中的。

「……怎的回事?那石道人應該是死了的,這劍怎的還會自己動彈?」

這人仔細觀看著這兩把飛劍,一雙大大的眼睛反映著牆上閃躍的燈火,顯得靈活而又聰慧,只是這眼睛深處好像燈火中的油煙一樣,有一絲若隱若現的黑色癲狂。

咯吱咯吱機關開關的聲音響起,這人忽然地又在空中一閃,消失到了一片堆積起來的雜物中去。

地室上面的門逐漸的移開,一個亭亭玉立的修長身影一步一搖地走了下來。這是一個女子,還是個極為漂亮,極有氣質的年輕女子,打扮得也很好看,全身上下都洋溢著一個女人所該有的一切女人味,顧盼生姿之間好像連這充滿惡臭的地下室也變得芬芳精緻起來。

但這只是「好像」而已。惡臭畢竟還是在的,這女子也忍不住伸手掩鼻,眉頭輕皺,看著正在地下室中央如熊一樣聳動的身影嘆了口氣,輕輕說:「魏大師,難道就非要讓你那手下將這裡搞得烏煙瘴氣的么?以後你們不在了,還要我們怎麼用這地方?」

那個身影並沒有回答他的話,也沒有停下。那是一個肥壯如秋天的熊一樣的男人,赤裸著全身一身的肥肉如波浪一樣隨著身體的擺動在抖,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出他那肥壯的身體上有好幾道猙獰巨大的傷疤,這傷疤之大,讓他整個看起來根本就像是由幾大塊殘肢拼湊起來的一樣,那張肥臉上也是沒有表情的一片獃滯。而他那肥碩的身下是一個男人的軀體,已經變形扭曲了不少,沒了任何的聲息,應該是早就已經死了的。周圍地面橫七豎八地扔著幾具赤裸變形的屍體,有些已經有了腐爛發臭的跡象。

那些屍體都還並不是這室內惡臭的最大來源,最濃重的惡臭氣息是從那聳動的肥壯男子身上傳來的。他就那樣一直拚命在那男子的屍體上聳動,不時還低頭啃上一口屍體上的肉,已經冷凝的血塊和屍肉在他的嘴中咀嚼,一陣黑色的霧氣隨之湧出,在這肥壯男子身體周圍升騰,糅合在一起形成那股熏人的惡臭。

「那難得你們還能提供材料,本座正好好好祭煉這肥仔。」一把陰陰柔柔的聲音中,一頂小小的轎子升起在半空,悠悠地飄了過來,「你也莫要嫌臭,這正是鍛煉鬼心傀儡的不二法門,就是要讓這傀儡縱情去做他生前最喜愛之事,鬼心咒便能和他身體結合得更加緊密。」

「既是傀儡,還能縱情?難道這人還是活的不成?但大師又何以說是『生前』?」女子很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再很仔細地看了看那個還在瘋狂蠕動的男子,卻還是在那張獃滯的肥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生氣。

「雖然不能說他們還活得好好的,但至少他們也還不是死的。你以為本座的品味和神機堂那幫木匠鐵匠一樣么?死的東西哪裡能有活的這般好玩?只有活物才是這世上最為複雜,最為有趣的東西,內中的機密奧妙又豈能是那些整日擺弄機關的蠢物們所能理解的?就算是茅山派祭煉的殭屍,也遠沒有本座手中的這些傀儡來得有趣。」轎中人甜膩膩的聲音中滿是得意,乍一聽就像是在炫耀自己最喜歡玩具的小孩。

「哦,也是。連神機堂中機關術最高的機關首座都其實是大師的傀儡,這高下之判已是再明顯不過了。那位首座大人最喜用各種匪夷所思的手段玩弄女人,每隔一段時間還必定要弄傷弄殘幾個才行,難道那也是那傀儡在自行祭煉么?」

「正是如此。那隻肥豬乃是本座用元心種子慢慢培育了二十年的最完善的傀儡,已經根本無需本座操心便能自動靠滿足殘留在心中最深處慾望來滋補鬼心咒,同時腦中那些機關術的知識智慧也都還在,從某個方面來說根本就是個活人,只不過一切其實都在本座操控之間,本座要他做什麼他就只能做什麼,要他想什麼就只能想什麼。若是等鬼心種子完全成型,那傀儡即成本座分身。所以說,那些機關和殭屍哪裡能有這等好玩方便之處?」轎中聲音說得興高采烈,口沫橫飛,聽起來好像他在裡面都是手舞足蹈。不過旋即他又長嘆一口氣,顯得有些頹喪,「只是可惜了,如今形勢逼人,也只能將之放棄掉了。處理這傀儡的事也都辦妥了么?」

「都妥了。我已按照大師教授的法子,將那位機關首座體內的鬼心種子打散。」女子一笑,滿室皆是媚人的春意,她正是曾在神機堂別院中和唐輕笑何姒兒兩人有過交手的青樓女子水玉竹,「不過這傀儡的生死不都由大師一手操控么,怎的還要我去出手?」

「正是由於那傀儡體內的種子幾乎已經完全成熟,又沒有完全成熟,本座才難以令其自毀,要他死很簡單,但要銷毀一切痕迹卻難了。有人已經注意到了那個傀儡,普通人倒罷了,若有張元齡何晉芝一流的道門宗師出手,難免有些痕迹被他們找出來,萬一那些手腳被人宣揚出去,我其實無所謂,但頭痛的是你們,不是么?」

「是。那多謝大師了。」

「那傀儡的屍體又是如何處理了?」

「正好唐家的唐四公子唐輕笑,還有茅山派的何姒兒也在場,偏偏又有兩個江湖人來向那何姒兒尋仇,兩邊打了起來,其中有一人居然是以外門橫練入先天的高手,聲勢浩大,弄得一團糟,我趁亂作了些手腳,讓那傀儡看起來是被他們失手所殺的。順手可以將此事推到他們頭上,也算為接下來的計畫做一個良好鋪墊。」

「哦。方芷芳那婆娘有什麼反應?」

「方總堂主正在唐家堡做客,想與唐家堡聯手。聽聞消息之後勃然大怒,據說已去向唐老爺子興師問罪。至於茅山何仙子方面,雖然我事後也向神機堂透露過消息,不過方總堂主選擇性地無視了。」

「那是自然。她可沒膽量去碰你們南宮家。」

「大師記錯了,小女子可不是南宮家的人。」

轎中的聲音悠悠地傳出來:「哦,本座倒真是記錯了,你不是南宮家的人,是南宮家的狗。」

水玉竹沒有對轎中人的話表現出絲毫的嗔怒,臉上的笑容還是那樣的溫柔婉約,春意盎然,她咯咯一笑說:「大師又記錯了,就算小女子是狗,也是紅煙青雨樓的狗,是天家的狗,不是南宮家的。」

「哼,這時候都懂得替主人避嫌,倒還真是條好狗。不過本座對你的狗事沒興趣。本座且問你,你送了個好台階給唐家老爺子,也算幫了方芷芳一把。唐老爺子可是服軟了么?」

「是。聽聞已經召回唐四公子訓斥責罰,也給神機堂道歉,唐家堡和神機堂的合作事宜也正式開始商談。」

「那你這不是把神機堂這塊肥肉送到唐門的嘴裡去么。你就不怕唐家堡真能啃下這塊肥肉?等唐家堡真把這塊肥肉吞下去,消化了,那長出來的力氣可就有些嚇人了啊。那時候恐怕你們再想對唐家動手就沒那麼容易了。」

「本來也不容易,唐家經營數百年,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動得了的。與其這樣,還不如送一塊肥肉給他,唐老爺子之前那般推脫猶豫,說明他也是明白,這塊肥肉也許是有毒的。」

「那也只是『也許』而已。唐家可是玩毒的老手。所以現在的關鍵就是看他們能不能消化的了那毒,你們放在那肉里的毒藥夠不夠分量了。」

「正是。」

「呵呵,果然有膽量,有算計。輕輕巧巧就興風作浪起來,不愧是南宮無忌一手栽培的好狗。你來這裡,就是專門來告訴我這些么?」

「是。大師這些日子裡足不出戶,我怕有些悶到了大師,所以將這些日子外面的情形過來告知大師。大師的才藝智慧也都是小女子十分傾慕的,也想聽聽大師的指點。」

一邊說著,水玉竹一邊婷婷地走到剛才那一頂轎子放置的雜物旁,隨手從雜物中拿起了一隻畫卷展開,只見上面是一個偏偏起舞的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不施粉黛,除了一襲白衣,一頭烏髮之外再無裝飾,人卻是美到了極點,舞姿也是美到了極點,將女子的婀娜之態展現得淋漓盡致。勾勒這女子的只是簡單的黑色墨線,但畫面四周又描繪滿了繽紛美麗的各色花卉,有紅色的薔薇,粉色的牡丹,嫩黃的菊花,濃墨重彩繪製得極其艷麗奪目。

「比如這幅畫,無論技法還是境界,至少也能排入當今天下前五位中去。大師早年所譜的一曲雲中曲也是至今仍在我紅煙閣中廣為流傳,還有傳聞當今正在京城教授太子的國手吳濁早年和大師手談一局,也對大師的棋藝讚不絕口。至於小女子最想請教大師的么,則是……」

「鬼心咒,是么?」轎中的聲音淡淡道。

水玉竹一直笑盈盈的俏臉終於出現了一絲驚詫帶來的僵硬。這時候她手上的畫卷也忽的一下跳了起來,在空中重新捲起飛入轎中。

不過一瞬間,水玉竹臉上的驚詫就平復了下來,嘆口氣,點點頭苦笑說:「正是。大師果然神機妙算,一切盡在掌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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