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剛開進市區，手機就又響了起來，不過，這次找的是開了機的趙曉珂。
趙曉珂皺了皺眉，她有點暈車，正在噁心的當口，拿起來接通，先問了句：「喂，請問是哪位？」
「哦？唔……好，我知道了。那我該跟誰聯繫？」
「行，那我等你的信息。浦傑？他……正開車呢，不方便接。」
浦傑一聽，說：「是劇組的事吧？跟你說，跟你說也一樣。」
「哦，」趙曉珂點點頭，跟那邊說，「你告訴我吧，我轉達給他。」
之後，就是足足好幾分鐘的嗯，唔，好，知道了。
等掛掉後，趙曉珂抿了抿嘴，說：「劇組代表跟我道歉來著，還給我預留了一筆補償金。」
「那是應該的，這種破事攤頭上，給錢都算便宜他們了。」浦傑已經把馬甲放了出去，心裡倒是已經沒那麼生氣。
「那個倒無所謂，不過劇本的活，咱們下周還可以接著幹下去了。」她往後仰了仰頭，活動了一下脖子，「導演點名叫我，大金子點名要你，新地址一確定就通知咱們。聯繫人估計還是田娟。」
「田娟？賈文藝不是被踢出去了嗎？」浦傑皺了皺眉，好奇地問。
「只有賈老師被請走忙別的，藝龍的其他人都還在，主製作人換了而已。」趙曉珂有點感慨地說，「真沒想到，一夜之間，事情就變化成這樣。」
「我也沒想到。不過對咱們來說總不是壞事，那個破學校附近，我一分鐘也不想多待。」浦傑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下周再過來時候聯繫我，咱們一起來一起走。」
「新地方不會也這樣吧？」
「以防萬一。」他有點陰沉地說，「我昨晚查了查范姚鎮的相關流言，現在對這種又窮又破的地方有戒心。以後誰他媽再跟我說這樣的地方民風淳樸我非大嘴巴子抽他不可。」
趙曉珂點點頭，「嗯，我知道了。到時候電話聯繫。」
本以為這趟能有點劇本方面的進展，浦傑看著趙曉珂進了家裡樓道，才有點沮喪地搖了搖頭，實在是沒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發展，除了讓趙曉珂對他多感激了一些之外，幾乎沒有得到什麼，反而失去了賈文藝這個馬甲。
通過不久前一次熟悉的眩暈感，他已經能清楚地預料到，自己將無法再進入賈文藝的視角，這個馬甲與他的交集就此結束，變成了一個被世界吞噬掉「角色」屬性的普通人。
往家趕去的路上，浦傑認真地盤算了一下，從某種意義上講，賈文藝創建時候的願望，現在確實已經大體完成，他參與了一部完整的劇本，認識了一個導演，還額外跟趙曉珂多了許多相處的時間，所得實際上遠超預期。
而且過後經由田娟那個渠道，他多少還能了解到一些賈文藝將來的動向，也算是頭一次有機會知道普通人化的馬甲會如何生活。
應該是……沒什麼好遺憾的了。只是心底好像又和一個分離出的自我告別，浮現出一絲微妙的傷感。
快到家的時候，手機又響了起來，他在藍牙耳機上摁了一下接聽，也沒辦法看是誰，直接說：「喂，誰啊？我正開車呢。」
對面傳來金梓格外溫柔的聲音，「浦老師，劇組搬遷今天給我們演員放假了，我打算去市裡玩一天，可是……找不到人陪呢。」
儘管這是自己精分出的小號，浦傑還是忍不住諷刺了一句：「王導呢，他不是一天到晚都跟你在一起嗎？」
金梓大大方方地說：「可他要忙劇組的事兒啊，浦老師，我正好想再跟你聊聊對女主角的看法，你有空嗎？我可以請你吃飯哦。」
浦傑看了一眼路況，乾脆直接靠邊在一個院門口旁停了下來，「你到哪兒了？」
「我剛出汽車站，打不到車，你能來接我嗎？」
這是他目前最關鍵的大馬甲，能聯繫緊密當然更好，不過……這個大金子還真不是他樂意接近的類型。
但這樣反而更好，他對此小號的厭惡，恰好可以保證不建立什麼通道，免得氣運一吸，把他滿肚子雄心壯志弄出來的拖船一炮擊毀，沉入大海。
「好吧，你到附近那個KFC門口等我，順便想想一會兒吃什麼，咱們直接過去。至於請客……還是我來吧，就當我巴結一下未來的大明星。」
金梓輕輕笑了起來：「好的，浦老師，那我就乖乖等著你咯。一會兒見。」
「好的，一會兒見。」
十多分鐘後，浦傑的車停在了路邊，放下車窗探出頭，沖著低頭玩手機的金梓喊：「大金子。」
金梓一扭頭，豐潤的嘴唇立刻抿成了親切的弧度，一扶挎包的肩帶，款款走了過來。
她今天的打扮讓浦傑有點意外，大翻領的純色毛呢大衣，頗有言情劇范的長圍脖，同色系的毛線帽，妝容也素淡清雅，襯著五官組合出那恰好到處的微暖笑意，真是透著一股淡淡的文藝氣息。
不開口跟趙曉珂並排站在面前，換個不認識的人來猜，肯定要說金梓是寫小說的。
「換風格了？」浦傑看她上車坐在副駕駛，好奇地問。
「不好看嗎？」金梓摘下毛線帽，撥散似乎特意養護過的柔順黑髮，抖落一片淡淡的檸檬清香。
「好看。」這回答也算誠實，畢竟見慣了孟沁瑤的他，剛才都有那麼一霎那的恍惚。
「就知道你最有品味了。」金梓甜甜的笑著，柔聲說，「浦老師打算請我嗎？」
「我是大男子主義啊，你不堅持付帳的話，我肯定會主動買單的。」他順著路緩緩開動，「去哪兒？」
「去環貿吧，那裡的八樓有一家新開的茶餐廳，叫茉莉時光。環境很棒的。」她先說了地方，跟著笑著說，「我是小女子主義，有浦老師這樣的大男人請客，就老實不客氣的消受咯。」
浦傑這種路痴，即使在市裡依然第一時間就開了導航，按照指引掉了個頭後，一路開了過去。
路上金梓有一搭沒一搭的主動找話聊著，不得不說，這個小姑娘口才聽起來平平，卻十分擅長勾話，跟她聊起來，男人肯定不知不覺就興緻勃勃口若懸河說得唾沫橫飛，浦傑格外留意著，最後還是動了興頭，從小說談到足球，下車的時候，嘴唇都有些發乾。
鎖好車，跟著她往商場裡面走去的時候，他心想，自己還真是創造了一個厲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