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誰打了電話？」方彤彤側臉望向浦傑，小聲問，「能幫上忙嗎？」
浦傑姑且給自己定了定心，「給小瑤的哥哥，他要幫不上，我也找不到更好使的人了。」
方彤彤嘴唇動了動，似乎本想再問什麼，但考慮了一下，沒再開口。
時間已經不早，東涵這種三線小城市，街道上已經算得上暢通無阻，路上除了張雷有點緊張地隔一會兒問一句外，氣氛顯得緊繃而沉默。
很快到了情海新村，張雷按吩咐把車停在離大門較遠的地方，開了朝向那邊的車窗留給方彤彤透氣。
浦傑下車後直接就走，張雷倒是不忘去後備箱翻了個扳手出來，撩開外套插進腰間。
「怎麼還帶上傢伙了？」浦傑忍不住笑著說了一句。
「浦總，韓永平這貨……我也聽說過，帶個傢伙安心點。永平永平，走哪兒哪兒平，我這心裡啊……還真有點沒底。」
「你要心慌，不行就別上去了。」浦傑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的大窗戶，說。
「不慌，就是有點緊張。」張雷在褲腿上擦了擦手掌心，走到大門口，又小聲問，「不會真打起來吧？」
「希望不會。」浦傑深呼吸了兩次，走了進去，「咱們這兒這十來年都挺太平，這幫混子不也都當老闆了，多半沒事。」
張雷咽了口唾沫，還是把手叉在了腰上，看來隨時準備抄傢伙。
照說最下面一個小跑腿的挨頓揍，不至於驚動最上頭的大哥才對，浦傑有點納悶，到門口敲了敲，聽裡面應了聲，推門走了進去。
挺意外，裡面一共仨人，椅子上唯一坐著的顯然就是韓永平，看上去四十歲上下，四四方方國字臉，帶著副眼鏡擋住眉頭一道長疤的小半，略有點謝頂，皮膚黝黑，肌肉結實，一看就還保持著鍛煉的習慣，不過估計是酒喝得太多，突著鍋蓋一樣的小肚子。
另兩個估計就是隨便帶的自家小弟，都是一臉社會相的年輕人，凶戾之氣壓都壓不住，不像外派保安的人選，倒像是罩場子收保護費的電影角色。
「哪位是浦總？」韓永平掃了倆人一眼，有點疑惑地開口問。
浦傑今天是為了約會，穿得比較隨便，張雷反倒更正式點，倆人又都身材緊湊一眼看去全是練過的，認不出來也很正常。
他拉開椅子坐到桌子這邊，笑著說：「我是浦傑，韓總，久仰大名了。」
韓永平咧嘴一笑，把手上的煙摁進酒盅，「你們遵紀守法小老百姓，聽說我肯定不是因為我的公司，這破名氣，也沒啥可久仰的。浦老弟，我挺想見見你，因為最近，實在是老聽見你的名字。」
「哦？」浦傑怔了一下，「我已經這麼有名了么？」
「前陣子我跟李總吃飯，他有個哥們是寫詩的，喝了點酒，足足抱怨了半個小時，說那個叫浦傑的，靠後門搶了他的肥肉好活兒。說真的，浦老弟，那李總在東涵也是小有點門路的主兒，他打過招呼的事兒，竟然叫你給攪黃了，你說，我能不記住你嗎？」
浦傑這下放了八成的心，嘴上也有了真笑，既然對方上來就知道他有門路，起碼不至於明面上撕破臉，這幫人出來混也是為口飯吃，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心裡都門清。
他想了想，說：「我也就是跟朋友說了兩句，沒想到朋友夠意思直接給我幫了忙，讓沙老哥受委屈了，真是不好意思。回頭我有機會一定跟李總道個歉。」
「然後呢，我有兩個兄弟前陣子出了事，是因為一個叫邢玉強的，他你認識吧？」
浦傑剛放下去的心，頓時又唰啦飛了起來，「這我要說不認識，韓總估計也不信吧。」
「照說這屁事，算是他們幾個咎由自取，我早說了，大哥現在是做正經生意，不要做違法亂紀的勾當，要遵紀守法，要做良民。」韓永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跟著我做保安，外派到好公司，工資不錯，還有保險，啊，不挺好嗎？就是嫌來錢慢，現在的年輕人啊，太毛躁，都想一口吃成個胖子，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麼好的腸胃。」
浦傑不知道怎麼接話，只好微笑著聽下去。
「可邢玉強還有個哥們，最近想從你那兒往回找場子，結果吃了虧。那傢伙別的本事不怎麼樣，挺能扇乎，我那兩個陷進去的兄弟平常人緣本來就不錯，被他一說，都覺得那次的事兒要沒你摻和，一準就成了。」韓永平拍了下膝蓋，「結果吧，他們湊了六個人，準備找機會把你女朋友綁了，那個賊逼崽子出的餿主意，不光勒索點錢，還想給你送幾頂帽子。」
浦傑頓時捏緊了拳頭，怒氣從胸口往天靈蓋蹭蹭亂竄。
韓永平笑呵呵一擺手，「不過他們沒真去，才商量著，就出了岔子。那幾個小混蛋，鬧不清哪個才是你的妞了。」
他摸出根煙，扭頭讓小弟打火點上，美美吸了一口，吐出一片白霧，接著說：「老超非說你那個小蜜是真馬子，每天都車接車送錯不了，可我底下跑腿的告訴他不對，你在藝鑫包的女大學生才是真馬子，為她真動手打過架，還說了一堆你那時候編出來嚇他的話。那幫挫貨怕真惹到什麼來頭大的，託人問了問我，我才知道這事兒。」
「我就是隨口編了兩句，嚇唬嚇唬他們。要不老給我朋友找事，我也心煩。總得惦記著。」
「浦老弟，年輕有為啊。」韓永平叼著煙，很欣賞地看著他，「半年爬到副總經理，身手還沒說的，要是早幾年認識，我非把你招到身邊不可。」
浦傑眯起眼睛，沉聲說：「韓總，你那麼大動靜找我來，恐怕不是為這個吧？」
韓永平頗為狡黠地一笑，說：「我原本是想著李總的事兒，鬧點動靜請你過來，多半就能問出來你後邊到底是誰，也好讓我心裡有個底，知道怎麼管教手下。叫他們心服口服不再給你找事。」
他拿起手機晃了晃，「我可沒想到，你能請動這樣的人物幫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