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浦傑也一個周末見過兩個女的。
不過都是相親，而且他的最高記錄是某個周五，中午見了一個晚上見了倆，因為被拒絕得很快，如果排程緊其實還有挑戰的空間。
可這次不一樣，勉勉強強，都能算是約會。
這個判斷剛一浮上心頭，浦傑就懵了。
第一次不是因為公事約趙曉珂出來，該去哪兒吃？
腦子裡一片空白，他只得說：「我想想地方，想好給你發地址過去吧。」
對面回了個點頭的表情。
這能拖延多久啊……他立刻上網，翻出點評團購一大堆網站，開始在本地尋找各色吃飯的地方。
可宣傳頁面這種東西，其實不能拿來當作嚴格參考。
那燈光一打，菜品擺盤，哪家的東西看上去都漂亮精緻的不行，但這玩意就跟社交網站里的女孩們上傳的大部分自拍一樣，你動用心眼都猜不出實際的原型是什麼樣。
他苦思冥想了整整一頓晚飯，只好開口問問老媽有沒有什麼地方可推薦。
「幹嘛？你要請誰吃飯？男的女的？」
「女的，東涵晚報的編輯，不到三十歲，單身。」他微笑著用語氣標明重點，「我覺得請她吃飯比請那些阿姨介紹的姑娘靠譜得多。」
他老媽的眼睛頓時亮得快能照明，一連串話連珠炮一樣脫口而出：「她叫什麼性格好嗎你們怎麼認識的關係熟不熟姑娘家裡怎麼樣是咱們本地的吧你還有顯穩重點的衣服沒最近那誰給你挑的這兩身太輕浮了我跟你說現在市裡的酒店可不好訂了你們要是有戲就抓緊年底趕不上還有明年五一……」
「媽，媽，冷靜，我……就是先請人吃頓飯。關係……要慢慢發展。」他就知道老媽會是這個反應，方彤彤沒引起她這麼強烈的激動主要是因為她覺得年齡差距太大沒戲，他敢保證，要是換趙曉珂陪他在外面約會一天給他挑幾件衣服，他老媽就要和他爸商量訂婚的日期了。
「對，對，需要發展。」他老媽自動腦內屏蔽了慢慢這種形容詞，轉臉問，「誒對，你剛才問什麼來著？」
「有什麼適合請她吃飯的地方。最好是環境幽雅點的，人家是文學女青年，自助燒烤之類的地方不好。」他耐著性子重申了一遍關鍵的問題，「我沒怎麼出去吃過，實在沒經驗。」
「西餐？那個綠什麼咖啡附近好幾家呢。」
「媽，我對西餐一竅不通，萬一趙曉珂經常去吃，我可就露怯了。」
「哎呀……你媽我出去最愛吃的就是牛肉板面蘭州拉麵，來份肉炒餅都吃得香，我也想不出來了。」他老媽一直都是懶得動腦的類型，想了一會兒，就舉起白旗放棄。
「算了，我自己再想想辦法吧。」
回去卧室碼了會兒字換換腦子補足今天的自定目標，他再次對著各種飯館餐廳發了幾分鐘呆，猶豫著拿起手機，從微信里找出方彤彤，手指懸在了語音信息的發送圖標上。
雖說寫小說的人多少都有些浪漫主義，但浦傑在對待生活問題上，一向重視實際，如今誰也沒在誰身上插旗的時候，讓他一門心思只等方彤彤對他來說不太容易。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可如果就這麼仗著方彤彤的承諾詢問該跟趙曉珂在哪兒吃飯，怎麼感覺心裡這麼彆扭呢。
以前看言情劇他就特別鄙視那種拉出女二號啪唧糊男主角身上來刺激女一號覺醒面對真心的套路，光恨不得衝上去給男主幾耳光晃著他喊女一號都那樣對你了你怎麼就是看不出來她喜歡你呢？
當然，也有的需要他衝進抓住女一號罵一頓喊你要是喜歡就趕緊去努力去告白去表現你以為心裡念咒人家能聽到嗎？
他拿著和趙曉珂的約會去問方彤彤，其實不就有那麼點想看對方什麼反應的微妙心態嗎。
關鍵是，不管方彤彤的反應是有點不高興生氣了，還是樂陶陶地給他出主意，他好像都不太開心啊……
算了，丟硬幣吧。浦傑自暴自棄地從抽屜里翻出一枚鋼蹦，默默決定了一下哪一面是問，在書桌上狠狠一轉。
啪！他一掌把硬幣拍在桌上，抬胳膊看了一眼，拿起手機發了語音過去：「彤彤，幫個忙，有什麼適合請人吃飯的地方啊？」
沒兩分鐘，對面的語音呼叫就撥了過來，他吞了口唾沫，摁下接聽。
「你請誰啊？是我認識的人嗎？」
「上次採訪我那個編輯，她就是最近在我小說下頭一直寫長篇評論那個，我覺得幫我挺多的，就……想請她吃個飯感謝一下。」
「行啊你，沒白讓我一直給你鼓勁兒。」方彤彤的口氣聽起來沒什麼特別的異常之處，這反倒讓浦傑有點失落，「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人家大概情況啊，不然難道按我口味推薦啊？」
他心裡稍微有點微妙的不甘，於是繞著彎子誇了一下趙曉珂的氣質啊，愛好怎麼和自己合襯啊，反正說到最後，他頓時就理解了當年自己鄙視的言情劇那麼拍是有道理的。
「呃……聽起來好像不是很好選地方啊。我在外面常吃的幾家好像都不合適。」方彤彤猶豫了一會兒，說，「你等等，我先掛了，我給你問問，過會兒叫你。」
「啊？你問誰……」他的話才問出口，通話已經中斷。
得……還真是誠心幫忙。他沮喪地拍了一下腦門，躺在床上等回信。
足足等了十幾分鐘，鈴音才再次響起。
「我給你找了幾個地方，等會兒我給你微信直接發過去，都是特合適的地兒。有氣氛，環境好，菜單看著貴點但是你拿手機支付能打折，而且都在商場里，飯前飯後你可以順道轉轉啊，時機合適直接約著看電影，樓上就有。」
「你這是問誰去了？」
「我一個表舅，他交過的女朋友保不準比你認識的女的都多。現在還有仨女的同時跟他不清不楚呢，嘖，真厲害。」
「你不是最鄙視這種人嗎？」他忍不住笑著問了一句。
「那是我親戚呀，再說那些女的心甘情願，又不礙我事。」她好像也覺得自己有點雙重標準，撲哧笑了出來，「我從小跟著他玩到大的，哪兒還鄙視得起來啊。」
「吶，不說了，一會發過去給你，晚上給我講講約會順不順利。掛了，拜拜。」
「嗯，拜拜。」他摁斷通話，無力地把手機放在一邊，叮咚一響，估計是方彤彤把地方發了過來。
他扭頭看了一眼手機，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