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媚蒂滿嘴都是靈界產的食物,塞得跟倉鼠一樣,食慾旺盛地吃個不停。明明她吃的量比周圍狂歡作樂的鬼族們都還要多,可是不見她吃東西的速度有慢下來的跡象,明明體格也是最小的一個。
一之瀨亞夢低調但也一步步確實地靠近鬼族們密集的場所,胭脂跟飛白也一臉「我們是鬼族同伴,並不是可疑人物」的表情走著。
走在前頭的胭脂在距離柯媚蒂只剩十公尺的地方停下腳步,若無其事地右轉面向亞夢與飛白,水藍色的眼眸裡布滿了嚴肅。
「原本應該跟靈一樣,身體變成半透明,可是鬼造人柯媚蒂的外觀似乎沒什麼變化。話雖如此,現在的她已經完全靈化了,覆蓋身體的靈波都飄到河那邊去了。」
聽到她這麼說,亞夢再次望向柯媚蒂,可是別說靈波的流動了,連是否真的有發出那種東西亞夢都不確定。
是因為身為高等精靈的修行還不夠嗎?不過離開靈界時就可以變回人類了。應該。
跟飛白一起!就在她為自己打氣的同時,她忽然發現一件事。
「覆蓋身體的靈波都飄到河那邊去了」,也就是說靈氣一直被拉向三途川那邊。那麼飛白也……
「飛白,你是不是一直被拉向河那邊?」
亞夢看著跟自己肩並肩站著的飛白的臉問。
「嗯,對,從進入靈界後一直被一股微弱的力量拉著……胭脂小姐跟亞夢在飛白身邊,飛白才能勉強抵抗。」
「有我們的靈力在,的確有可能彈開河的吸魂力。飛白你跟在我或亞夢身旁應該就不會被河的誘惑吸引。」
聽到胭脂這麼說,亞夢用力點頭。
亞夢完全沒注意到從進入靈界開始到現在,飛白都一直跟河的引力對抗。
對不起。她感到很抱歉。
胭脂舉起雙手,同時砰地拍了下亞夢與飛白裸露的肩膀說:
「我們在一起就不會有事,大家都要注意不要離彼此太遠了。」
胭脂說完後,隔了一會兒她緩緩地越過肩膀回頭說:
「首先必須讓柯媚蒂小姐發現我們,要是我們走進那群人里,一定會被發現我們並非鬼族。」
接著又直接回頭望著鬼族們說:
「好了,該用什麼方法吸引柯媚蒂小姐的注意力呢?」
「要不要試試從這裡丟石頭過去?」
亞夢低頭看著到處都有大小石頭的地面問。
「有可能打到附近的鬼族,因此也不能使用我的水球,如果水花飛散,很可能光這樣就會讓鬼族們知道有異常。」
「試著揮揮手……太危險了,還是不要比較好。」
飛白自己駁回自己的意見。
偷偷靠近柯媚蒂,對她說「跟我來一下」,牽著她的手拉她離開那群人……這種方法太簡單,完全不行。
亞夢也否決了自己的想法。
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思考什麼的胭脂突然邁開腳步。
「你們待在這裡不要動。」
她一步步靠近正在狂歡的鬼族們。
她打算不做小動作,堂而皇之地從正面接近嗎?
亞夢的確也想過同樣的事,可是真要實行需要相當的勇氣。
亞夢與飛白互相對望。
怎麼辦?彼此都只能讓不安與焦慮不斷累積卻無計可施。
無暇理會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麼辦的亞夢與飛白,胭脂走到快靠近那個圈子時停下腳步。
柯媚蒂並沒有注意到她,依然不停地動著手跟嘴巴。她究竟想要吃多少?
胭脂站在原地不動,等待柯媚蒂發現她。
不能讓胭脂獨自面對恐懼,她的脖子上沒有護身符,我也應該要過去。亞夢在腹部前握緊雙拳。可是,也不能把飛白留在這裡……該怎麼辦?
亞夢的迷惘持續不到三秒鐘。
「亞夢,我們過、去。」
怯怯的聲音,不過飛白已經先踏出了確實的第一步。
「慢慢走。」
亞夢也與她肩並肩向前走。
鬼的視線隨時都有可能注意到她們。周圍都是鬼。這裡是靈界,鬼棲息之地,要是被發現了,大概還來不及逃就會被包圍了吧。如果演變成那樣,就……
一步步踩著恐懼走過去。
隨著愈來愈靠近胭脂身後,鬼族們的對話也變得鮮明。
「你有人類的味道。」
「姊姊有鬼的味道。」
「哈哈哈,因為我是鬼啊。」
「是鬼。」
「你的衣服很像人類穿的,因此才會有人類的味道嗎?」
「姊姊的衣服只有一點點耶。」
「這叫瀟洒。穿好幾件衣服或是拿武器,是靈力弱的傢伙才會做的事。」
「柯媚蒂很強喔。」
「嗯,我知道,你非常強,可是為什麼你穿著衣服呢?」
「是姊姊給我的啊。」
「我不記得我給過你衣服啊,因為從靈魂身上脫下來的衣服全都還給上天了。」
「柯媚蒂的姊姊就快來了,柯媚蒂最愛姊姊。」
是柯媚蒂的聲音。像舊識一般與鬼族們談笑風生,不過並沒有停止吃東西。
右手邊有五、六個鬼族和樂融融地勾肩搭背開始唱起歌來了。聽不出是唱什麼歌,不過非常開心的樣子。
察覺亞夢她們的動作,胭脂轉動脖子望向她們,臉上帶著看似生氣又似責備的表情,傳達「離開」的意思。
對於她的擔心,亞夢搖頭回答她,飛白也張開微微顫抖的雙腳,表示出不會離開這裡的態度。
胭脂一臉無可奈何地看著紫紅色的天空,不過隨即勾起唇角兩端再度望向柯媚蒂。
「肚子好飽~~」
她雙手舉高到頭上,滿足地伸著懶腰,肚子看不出任何變化,還是那麼纖細,明明吃了那麼多東西,肚子脹到跟即將臨盆的孕婦差不多也不足為奇。看來鬼造少女的食慾與胃的大小已經超出常識的範圍了。
亞夢帶著佩服、呆愣、吃驚交雜的心情凝視著柯媚蒂。
發現我們!
一直站在這裡,鬼族們頻頻偷瞄。現在還是偶爾會出現在她們視野里的三人組,不過要是讓她們覺得「那三個人有問題」,把注意力轉過來,那麼護身符的效力一定立即被摧毀。
我們在這裡!
亞夢在心裡吶喊。
聽到我們呼喚!
送出帶著力量的目光。
沒想到柯媚蒂真的開始東看看西望望,然後一看到亞夢她們,吃東西沾得到處都是的嘴巴馬上露出開心的形狀。
還不只這樣。
「這裡有好多好吃的東西喔~~~~」
她大叫,同時不停地揮動雙手,而且手還打到坐在旁邊的鬼族的頭。鬼族手上拿的杯子打翻了,液體潑到坐在前面的鬼族裸露的胸前,對方嚇到,連忙往後仰,結果後腦勺猛烈撞擊到後面的鬼族,幾乎要冒出火花……悲劇就這樣接二連三地發生,圍坐在一起狂歡作樂的氣氛倏地變得緊繃。
或許是本能被勾起了吧,原本開心嬉戲的鬼族們的表情轉眼間變成鬼,連鎖爆發了。
咆哮的鬼族、連續用頭撞地面的鬼族、敲破餐具的鬼族、從背後踹同伴的鬼族、互罵的鬼族們、互抓彼此前襟的鬼族們、互丟食物與餐具的鬼族們、互相推擠的鬼族們、也有開始扭打的鬼族們。
不知道是計算好的還是偶然,柯媚蒂趁著大混亂時,開心地雙手拿著水果跑到亞夢她們面前說:
「來,食物。這個最好吃。」
遞過來的水果外觀像大一圈的蘋果。
亞夢跟飛白相互點點頭,幾乎動作一致地咬下去。
脆脆的口感就是蘋果。
味道呢……難怪柯媚蒂會推薦,真的甜到令人無法置信。多汁、不黏、不膩,恰到好處地在舌頭上碎掉,沒多久就融化,濃稠的水果泥咕嚕咕嚕地流進喉嚨深處。
清新的氣擴散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只一口就吃得出來。
變成靈之後,這是第一次味覺受到如此強烈的刺激。
飛白也瞠目結舌。
「柯媚蒂小姐,趕快送暗號給九九命小姐。」
胭脂的聲音讓亞夢瞬間從嘴裡擴散的靈界的味道中驚醒。
「亞夢小姐、飛白小姐,用跑的。」
胭脂指著跟死者大隊伍前進的相反方向說。
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