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大地亦將鳴泣 第十章

薩爾一覺醒來,立刻注意到號角吹響的警報聲。他立刻掀開皮褥跳了起來,刺鼻的煙味讓他立刻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接著他聽到了那個讓每一個奧格瑞瑪市民心驚膽戰的可怕聲音:「著火了!著火了!」

就在他穿衣服的時候,兩名庫卡隆衛士衝進房來。顯然他們和薩爾一樣剛聽到著火的消息。

「大酋長!您的命令?」

他快速從他們身邊衝過,一面高聲下達命令。「給我找一頭雙足飛龍來!所有人都到靈魂小屋旁的池塘那去,除了薩滿——把他們全都喊醒帶到起火的地方去!組織一支救火隊去把所有鄰近的建築澆濕!」

「遵命,大酋長!」其中一人繼續跟隨著薩爾,另一人跑去傳達大酋長的命令。薩爾剛走出堡壘的陰影,一根雙足飛龍的韁繩就交到了他的手上。他一翻身跳到這頭巨獸的背上。

飛龍近乎垂直地升上天空,薩爾緊緊地抓住它,俯瞰著火災發生的地點。距離並不太遠。由於嚴重的乾旱肆虐著大地,薩爾已經下令將奧格瑞瑪城中許多原本晝夜燃燒的篝火熄滅。現在他意識到本該一處也不留下的。

幾棟建築著了火。一股焦臭味讓薩爾皺起了臉,他猜想可能是餐館著了火,自己聞到的正是獸肉燃燒的氣味。儘管如此,已經有三棟建築被燒毀,衝天的火牆映亮了夜空。

在火焰的照耀下,薩爾看到人群正匆匆趕來。那位薩滿如他所令等候在火焰燃燒的地方,其他人則往周圍的建築上潑水以免它們著火。

他拍拍坐騎的脖子,駕馭著它朝火災地點飛去。飛龍一定聞到了濃煙的味道,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但它仍然信賴地遵從了薩爾的命令,毫不退縮地飛向火源。煙柱又濃又黑,炙熱逼人,他一時間簡直以為它會燒著他的衣服或者灼傷這頭勇敢的飛龍。但他是一位薩滿,他能夠馴服這片火焰——如果有人能做到的話。

他降到地面,跳下飛龍任其升空。那頭巨獸立刻遠遠飛走,樂於在完成騎手的命令後能夠遠離危險。當薩爾往前走去,無數身影朝他轉了過來,為他們的大酋長讓出一條路。然而其他薩滿們卻沒有動身,他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兩眼緊閉高舉雙手,正與火焰進行溝通。而薩爾也正要做同樣的事。

他效仿著他們,讓自己鎮定下來,朝這巨大的火焰伸出雙手。

火焰兄弟……你能給所接觸到的生命帶來巨大的傷害或是益處。但你現在用於燃燒的是他人的住處。你的濃煙灼燒著我們的雙眼和呼吸。我請求你,回到我們以感激之心容納你的地方去吧。別再傷害我們的人民了。

火焰做出了回答。這種元素憤怒而不可捉摸,兇猛而桀驁。

不,我們不願回歸篝火、火盆或是壁爐的束縛。我們嚮往自由;我們想要橫掃這個地方並且吞噬一切阻擋之物。

薩爾既擔心又緊張。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事,他發自內心並對他人滿懷關切的請求被如此乾脆地拒絕了。

他再度提出請求,這次更加堅定地強調了元素造成的破壞,而居民們原本還歡迎它進入城市。

火焰像個生悶氣的孩子般勉強而陰沉地熄滅了。薩爾感覺到他的薩滿同胞們也提供了幫助,集中精力向元素提出了請求。他很感激他們沒有在突發事件中過於緊張。

火災在最終平息之前已經吞噬了七座建築和大量私人財產。幸運的是沒有直接的人員傷亡,儘管薩爾知道有人被煙嗆暈了。他將會——

「不,」他低聲道。一個火花不屈地跳動起來,隨風飄向另一座建築,想要造成更大的破壞。薩爾將意識探向那個飄忽的火花,感覺到它將要拒絕尊重薩爾的請求。

他現在睜開了眼睛,盯著那一小朵火花飛過的路徑。如果你繼續飛下去,小火花,你會造成巨大傷害的。

我必須燃燒!我必須活下去!

我們有地方來歡迎你繼續發光發熱。去吧。別再毀壞我族人的住所或是奪走他們的生命!

一瞬間火花閃爍著像是要熄滅下來,但它又重新迸發出活力。薩爾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舉起手來。原諒我,火焰兄弟。我必須保護我的族人不受你的傷害。我請求過,也懇乞過,現在我發出警告。

火花似乎抽搐了一下,然而又繼續沿著那條危險的路徑飛去。

薩爾緊繃著臉,舉起的手用力一捏。

火花掙扎似的閃耀了一下,接著變得黯淡無光,最終變成一小片散發著微弱光芒的灰燼飄落下來。現在,它再也不能對人造成傷害了。

威脅結束了,但薩爾有些暈乎乎的。這不是薩滿與元素相處的方式。他們應該彼此尊重,而不是威脅、控制,並最終帶來毀滅。啊,火焰之靈是不可能被熄滅的。他遠比任何事物都更為偉大,任何薩滿,甚至一隊薩滿都別想動他分毫。他和其他元素之靈一樣是永生不滅的。但他的這一小部分,這個火焰元素卻輕蔑地拒絕合作。這並不是偶然現象而是一個令人苦惱的趨勢。元素們表現得越來越陰鬱反叛而不是合作。最終,薩爾不得不選擇徹底制服它。其他的薩滿們開始召喚雨水潤濕城市,以免另一枚畸變的火種堅持要製造毀滅。

薩爾站在雨中,任由雨水落在他寬厚的綠肩膀上,順著手臂淌下,把他淋得澆濕。

先祖在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唔,我們當然能辦到,」加茲魯維說,「我是說,我們是地精,當然能辦到。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畢竟這裡一開始就是我們修的。所以沒問題,大酋長,我們能夠重建奧格瑞瑪這些被燒毀的區域。你別擔心好了。」

兩名庫卡隆衛士站在幾步之外,背上挎著巨大的戰斧,強壯的雙手抱在胸前,沉默地注視並保衛他們的大酋長。薩爾是在和幾年前幫助建造奧格瑞瑪城的地精之一談話。他既聰慧又精明,與他的同胞相比更為認真嚴謹而沒那麼討厭。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是個地精,因此薩爾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嗯,那就好。那麼預計得花多少錢?」

地精拿起隨身帶來的一個小包,從裡面摸出一個算盤。他細長靈活的綠色手指飛快打著,一面口中念念有詞,「算上這個因素……消耗的物資以戰後價格計算……當然還有勞動力成本的上升……」

他摸出一小片木炭和一張羊皮紙,潦草地寫了一串數字。「那麼多?」薩爾不敢相信地問道,就連臉色都一下子變了。

加茲魯維看上去有些不安,「瞧……我跟你說啊……你向來都和我們關係極好,在生意上呢也正直守信。要不……」

他又寫下了第二個數字,比第一個要少,但也相差無幾。薩爾把羊皮紙遞給伊崔格看看,後者輕輕吹了聲口哨。

「我們需要更多的物資,」薩爾最後這麼說,接著他起身離去,再沒多留一個字。庫卡隆衛士們沉默地跟隨著他。加茲魯維望著他的背影。

「我猜這就表示同意了。他同意了,對么?」他朝伊崔格問道。老獸人點了點頭,眯起眼睛看著薩爾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最後消失在格羅瑪什堡壘門外。

儘管薩爾的樣子在奧格瑞瑪城中廣為人知,市民們卻總是禮貌地不去打擾他們的大酋長。而影子一樣跟著他後面的庫卡隆衛士助長了這種態度。如果薩爾想要在他首都的大街上散步,好吧,隨便他了。因此現在薩爾走在落滿灰燼的街道上,仍然沉悶的空氣中能夠聞到燒焦的氣味。他現在需要走動,需要思考。他的護衛們深深地了解他,因而跟在後面任他走動。

加茲魯維提出的是一個天文數字。但再貴也必須去做。奧格瑞瑪是部落的首都,決不允許破破爛爛的。不幸的是,這場災難再一次強調了無論清醒還是睡夢中時刻佔據薩爾腦海的兩件大事:元素們究竟為何如此躁動?他究竟如何才能最好地領導這戰後的部落?

他和伊崔格交談時作出的決定是正確的。薩爾知道他必須去一趟他族人的故鄉——去納格蘭,薩滿傳統在那裡已經踐行和理解很長時間,早到連它的起源也都不為人知。蓋亞安祖母睿智並且依然有著敏銳的頭腦。她,和她親手訓練的那些薩滿或許知道他在艾澤拉斯無法尋求到的答案。薩爾甚至不知道如何去問的答案。他越是想到這一切,就越感覺到靈魂深處的召喚,要他去做這件正確的事,這件絕對正確的事。外域的薩滿們懂得如何去幫助一個破碎的世界,他們也能幫助艾澤拉斯痛苦的元素們。

薩爾也知道他不是在自我放縱去尋求自己內心的安寧。他的族人正在歷經艱難。就連綠草茵茵的莫高雷也開始感受到貧瘠之地的乾旱向西蔓延的影響。昨晚的火災無疑證明了事態的急迫性。也許下一次火災就會把奧格瑞格或者雷霆崖夷為平地;也許下一場風暴就會讓塞拉摩連同吉安娜?普勞德摩爾一起徹底消失。在更多生命或是生存之道喪失之前,必須得做些什麼。

而這樣,薩爾意識到,將會是他為部落效力的最好方式。他知道自己獨一無二——既是戰士又是薩滿,同時了解人類和獸人的世界。沒有任何人能將他取而代之。因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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