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傘的睡臉。本來在小幽的反對下我跟傘是相反方向睡下的……。不過傘也真夠狡猾的,最終還是瞞天過海地掉了過頭來。不僅如此,還跟我的額頭貼得緊緊的。
我正嘆著氣,突然,傘閉著眼開口道。
「……嗯喵……哥哥」
看來是夢中囈語啊……。連做夢都會說到「哥哥」,兄妹關係真是個好東西啊——
「哥哥……給我買果汁」
「是跑腿的啊!」
偷聽到妹妹願望而大受打擊的哥哥,今年十七歲。這傢伙……怎麼說也該是更讓人心頭暖滋滋的夢話吧。「最喜歡……哥哥了」之類的不是固定戲碼么。
正在我左思右想時,傘說出了第二句夢話。
「哥哥……」
她這麼說著,臉頰也微紅了一點。噢,看來這一句值得期待——
「為什麼要繞城裸奔呀~」
「到底在幹嘛啊我!」
看來妹妹心目中我這「哥哥的形象」很是不得了啊。傘念叨著「真是的……」羞紅著臉,從被子里伸出手來,焦急地對著什麼東西整來整去的。……看來,是在給夢裡的我穿衣服。……我,為什麼不自己穿衣服啊……。
「哥哥沒了我,真是什~么都幹不成呢」
一臉幸福的傘。
「我不能自理到了什麼程度了啊」
「真是的……啊,哥哥,怎麼又脫開了……」
「我完全成暴露狂了啊!」
「嗯喵……。哼……不管了!」
「別丟下我不管啊!讓夢裡的我穿上衣服啊!」
「呼~。……啊,哥哥!快點躲起來!警察來了——」
「我要被抓了啊!還不是因為剛才不早早穿上衣服啊!」
「……歐、歐尼醬!!!!!!」
「我怎麼了!不,已經到了連『歐尼醬』都脫口而出的情形了嗎?!」
「……嗚、嗚嗚。……我會,連同歐尼醬的份堅強地活下去的」
「我成過去式了!」
「嗯喵……。…………。……最喜歡,哥哥了」
「現在說出來鬼才信啊!」
大清早就全力吐槽了。……我不是昨晚還面臨著頗為嚴峻的事態著么……難道那是夢么?
「今天天氣真好哪,哥哥!嗯~!睡得真香!雖然記不太清楚了,但似乎做了個好夢呢!」
這就是傘醒來的第一句話。我在小幽揉著睡眼從空中落下的同時站起身來,然後說道。
「傘……我們絕緣吧」
「誒!?」
傘對我突然的發言動搖了一陣後,開始拚命問開「為什麼?為什麼?」,但我已經築起了心靈的高牆,淡然地疊起被子,換掉睡衣了。
直到早餐時她還在為我的絕緣宣告所疑惑,可終究還是普普通通的,三個人圍著桌子吃著飯。小幽一邊拿筷子夾起青花魚,一邊向我問道。
「螢、螢?那個……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只是……對,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所謂家族到底是什麼」
一大早就頗具哲學風範的我。忽地微笑著端著碗向窗外眺望的我。看我這副樣子,小幽不禁失聲道「螢完全變了個人!」。……那當然,既然已經窺知了妹妹對哥哥的心思如何,當然會變人啊。
「螢?嗯……那麼,傘就……」
「她已經不是我妹了。……是敵人」
「至於把級別降到這種程度么!?」
小幽叫道。傘則說著「嗚、嗚嗚,不知為什麼突然被哥哥斷絕關係了……」一副要哭的樣子。……想哭的是我啊。把哥哥當成暴露狂並最終給以死刑的妹妹啊。唉……好想死。
傘兩眼淚汪汪地朝我這邊望了兩眼後……嘆了一口氣,然後,把自己的青花魚夾到了我這邊來。
「真沒辦法……哥哥,請用」
賄賂。小幽眼看著這一幕,開玩笑道。
「憑這難道就能跨過這道鴻溝嗎——」
「嗯,有個好妹妹,當哥哥的真幸福啊,傘」
我摸著妹妹的頭說道。「跨、跨過了!」小幽OTL了。看來只要我和妹妹在一起,就連小幽都不得不疲於吐槽了。真是恐怖,式見家。順便一提,如果我爸我媽聚在一起的話,就得換作我們兄妹不得不疲於吐槽了。
我們就這樣小打小鬧著,悠然地,吃著早飯。今天開始就是暑假了。一般來講是個人都會很高興吧……不過,我現在可想像不到什麼光明的未來。就算讓自己強作歡欣,還是無法從心底忘記「那件事」。
傘和小幽看來已經對我的心情有所察覺了啊。雖然有所察覺,但她們什麼都沒說出口。我這個人啊,屬於那種只要不自己說出來……別人再怎麼問都不會搭理的類型啊。這一點,已經為她們所熟知了吧。……實話說,有點對不起她們。
我有意無意地轉移了話題。
「接下來,今天要幹什麼呢,傘。去哪轉轉么?好不容易有次機會,再加上……」
明天我可能就要死了,這句話被我咽進去了。傘遲疑了一會兒……
「不,不用了」
用稍顯可疑的態度答出了這一句。我歪了歪頭,再次問道。
「不過,每次說是來見我,可也沒怎麼兩人一塊出去轉過吧……」
就連擁有宅體質的我,都覺得妹妹有點不健康了。小幽也幫腔道「就是呀,出去玩吧!」,恐怕只是因為她自己想在外面盡興吧,不過傘連小幽的話都搖頭拒絕了。
「不用了。我……我是來見哥哥的嘛。所謂人的歸宿呢,哥哥。不是地點,而是人啊」
她一副困擾的模樣,微笑道。……為什麼要擺出這種表情,我還是搞不懂……。
「……不,可是——」
「好了,多謝款待—!今天我決定在哥哥的屋子裡大鬧!」
傘像是要蓋過我話語般地叫道,然後咚地躺倒鋪蓋上,翻滾了起來。沒有辦法,我只好叫了聲「喂,你想變成牛啊」(日本的父母經常哄自家的孩子道:『剛吃完就睡覺會變成牛喔』。當然,就科學角度來講,人的胃袋是自左上到右下,所以剛吃完飯後就朝右睡下反而還有助於消化呢。被蒙蔽了十數年才剛剛得知真相的譯者注)
「哞——。……啊,哥哥好H」
「為什麼啊」
「說到牛就是乳。……好H」
「跳躍性太強了吧!……不過,放心吧,傘。你是沒問題的」
「誒,什麼沒問題?」
「因為你不是乳牛而是肉牛」
說著,我便撓開了傘翻滾時露出的肚皮。小幽看著我們哧哧地笑著。傘被撓地渾身直顫,她小肚上的贅肉也跟著顫了起來。
「啊,是這樣嗎。怪不得要把青花魚給我吃啊——」
「哥哥!」
就這樣,一大早的鬧劇又繼續了下去。……的確,比起到外面的哪兒去玩來說,也許在家裡歡聚在一起更為重要,我這麼想道。
對……。因為,這也許是我最後一次這樣歡聚了。
接下來,不管怎麼說也光在屋子裡胡鬧,實際上還是挺空虛的。再加上今天是個大晴天。總之先三人玩了玩撲克,不過一看到室外那熱情四溢的太陽,果然還是抹不去內心中的那份空虛。玩完「老處女」(紙牌的一種玩法,詳情自己百度)後,我開口道「……要叫誰來么?」
「陽慈,鈴音,還是前輩……?」
雖然小幽贊成了我的提案,可是傘卻不知為何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忽然,「說回來……」她這樣逃避似的說道。
「綾呢?啊,也不是要叫她來的意思……。哥哥,前不久你不是在電話里說又跟綾見面了嘛」
「綾啊……」
我和小幽面面相覷。其實,她早就被警察釋放,之後也跟我們見過面,我們也聽到了她往日的「啊哈哈——」的笑聲。不過……或許是被完全附體的後遺症吧,抑或是經警察審訊受到了精神傷害了吧……怎麼看,她都不像是沒有問題的樣子。她的主治醫師對跟這一事件前後都很有關聯的我們也囑咐過「總之暫且不要跟她見面」。我們也理所當然地認同了……所以從那以後,再沒見過綾。
不過,是否要跟傘一一道出原委還值得考慮。我還是掩飾道。
「那個,她回老家去了。現在不在這邊」
「誒——。錯過了啊」
傘一副遺憾的樣子。論綾和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