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趴在床上,滿臉通紅,發出輕細的痛苦喘息。
「你要好好休息哦。」 柚姬說,忍點頭應是。
「抱歉,我居然感冒,還得向學校請假……實在不配當護衛。」
「你還有其他很多不配當護衛的地方……」
像是死心塌地愛著主人柚姬。
「我的職責是護衛,不過我畢竟是個女孩子。」
「就是女孩子才不行!」
「噢,您的意思是要男人才可以嗎?您有心儀的對象嗎?」
面對忍的追問,柚姬顯得驚慌失措,急忙離開房內。
(那反應……柚姬大人果然……)
忍咬著唇,從床上站了起來,打開衣櫥,俐落的動作完全不像個感冒的病人。
她換葛西高中的制服,迅速化好妝,戴上假髮,完成她最擅長的變裝。接著她爬出窗戶,穿過寬廣的庭院,翻上三公尺高的圍牆。由於打從一出生就住在這棟宅邸,她詳知保全上的弱點,即使有女僕進房,她掌握了對方外遇的證據,應該不至於做出對自己不利的證詞。
「薩摩……八平。」
她此行的目的是為調查柚姬最在意的男子,仔細一想……兩人從一開始相遇就不合常理。 他以超乎常人的速度,用手帕接住柚姬噴出的牛奶。
在園遊會結束前,他獨自一人疑似在和「看不見的人」共舞。但是……柚姬專註地凝視那一幕,目光里流露出無盡仰慕,這在平時冷漠的主人身上可說是相當稀奇的現象。
若是她有喜歡的對象,自己理當全力支持,忍如此說服自己。
「媽媽,那個大姊姊為什麼用頭撞電線杆呢?」
「啊!?」
她回過神,發現自己雙手抱著電線杆,額頭流下血絲,眼前有一行血紅的文字寫著:『虐殺薩摩!』
看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用血寫下這行字,從連具體殺害方法也寫在上頭這點看來,這股殺意相當強烈。
「不、不行……」
忍難得動搖,用血抹去電線杆上頭的文字,那對母子見狀立刻拔腿飛奔逃離現場。
「我會支持柚姬大人……不過在那之前,我得先了解薩摩八平是個什麼樣的男人……」之前她曾受柚姬請託,調查薩摩八平的過去,留下了那是個「國中時腦子突然壞掉,變成性犯罪者的男人」的印象。然而,柚姬不可能迷上這樣的男人。她至今仍記得當初報告時見到的表情,那張臉上充滿了厭惡。
一定有什麼事情改變了柚姬的心意。
此外,還有前幾天在餐廳里發生的那件事。
柚姬銜著薯條遞到八平面前時,他沒有看著柚姬,反而斜眼望向虛空,而且心跳數明顯飆升……然後,柚姬朝和八平相同的方向望去,忽然氣呼呼地吻上八平的唇。
他們都看見了我看不見的東西嗎?
如此一來,八平為何在屋頂上跳舞,柚姬為什麼不覺得奇怪就解釋得通了。
在餐廳時,忍注意到八平的右手動作可疑,發現他正在桌子底下按手機……小心翼翼不讓其他人發現。於是她悄悄偷走手機,打開來一看,熒幕停留在簡訊畫面,上頭寫著這麼一段話。
『拜託你再一次盡全力讓我心動,我也會努力讓自己心跳加快。』
這到底是傳給誰的簡訊?是鈴音?還是八平的姊姊、染谷佳乃、萬石浦光?
不……不可能,該不會是「只有他們兩個看得見的那個東西」?「只有他們兩個看得見的那個東西」依八平的心愿讓他「心跳加快」,這麼一來也難怪柚姬會生氣,她卯足全力,八平卻完全沒把她在眼裡。
一般來說,這樣的解釋大可一笑置之,但忍心裡有個底。三年前,她和柚姬進行過一項儀式。
(不、不會吧……)
前幾天在球賽中忍的視線全集中在八平身上.觀察到他不時自言自語,或是遙望虛空,舉止相當詭異……不過會想到利用忍的變裝技巧出奇制勝,可見頭腦還算不錯。
忍在比賽中適度放水,讓賽況呈現拉鋸戰,藉此考驗八平面臨困境時的應變能力。她今天也打算觀察八平,收集情報,之後再下定論。
薩摩八平平常總是騎腳踏車上學,於是忍騎上事先準備好的淑女車,偷偷在他身後尾隨。 今天,八平與萬石浦光一起上學,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只是偶爾在等紅綠燈時,八平的視線動不動就瞥向空中,神情帶著幾許歉意,掩不住落寞。
他正看著「只有他們兩人看得見的東西」嗎?
由於無法潛進教室,在課堂中觀察八平的上課情形,忍選擇先前往屋頂。在一個星期里的這一天,八平總是獨自在此度過午休時間。
屋頂上還是一樣空曠冷清,要是待在這地方,八平肯定一上來就會注意到有人在此。忍因此決定脫下身上所有衣服,裝進塑膠袋,跳入設置在屋頂中央的水塔。季節已經進入夏季,水溫依然十分冰冷。妝全融在水裡,不過這也是必要的犧牲。
離午休還有段很長的時間,她想起自己自出生以來就與柚姬有斬不斷的緣分,只要回憶這段過往,等待時間再久她也不以為苦。
「呵呵呵……柚姬大人……再多噴我一點牛奶……」
最先湧現在她腦海的便是這段回憶,柚姬要是知道肯定會怒罵:難道我們之間沒有其他更 重要的回憶嗎!她把水塔里的水想像成柚姬噴出的牛奶池,潛入水裡叫喊:「好喝!太好喝 了!」狼吞虎咽地喝了起來。如果有人窺見水塔里的情形,鐵定會嚇得魂不附體。
四個小時過後,「呼,喝得真爽……」她正想離開水塔時……屋頂上正好傳來開門聲,她也應聲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 .
她把耳朵貼在水塔上,豎耳傾聽外面的聲音,目光如忍者冷徹。
「今天滿涼的嘛。」
是薩摩八平的聲音。
他疑似確認了一下屋頂上有沒有人……他肯定做夢也想不到水塔里居然藏了個人。
「咦,真的嗎!?」
他驚呼一聲,接著外頭傳來爬水塔梯子的聲音。慘了!再這麼下去自己的行蹤一定會曝光。忍決定使出她擅長的忍術之一,水遁術。
(一直沒有機會用這招,這下總算派上用場了!)
她潛入水中,嘴裡銜著事先藏在頭髮里的野草根,藉此吸取空氣。這時,水塔的蓋子打開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溺死的屍體!!而且還是具裸屍!!不會吧!?」
由於水質透明,這麼做只是白費功夫,這招數到底何時才能有發揮的機會呢?
忍從水面探出頭,八平睜大了眼,語聲顫抖。
「長、長谷部忍學姊……你在……這裡頭做什麼……?」
一般人會鉅細靡遺地調查到水塔裡頭嗎?忍不禁懷疑。不可能……不過如果和他一起的「那個東西」幫忙注意,他可能早就知道裡頭有人。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
「我才想說這句話……你還好嗎?需要救你出來嗎?」
八平伸出手。為了不引他起疑,忍決定找個藉口敷衍過去。
「不用了,這是我的興趣。」
「這是你的興趣!?」
真是個可疑的藉口。
「我想浸泡在提供全校師生飲用的水裡,讓柚姬大人喝下由我身上汲取出的汁液。」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一解釋理由,八平反而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從她平常的言行舉止,看來也不能怪八平不起疑心,而且她說著說著也愈來愈以為自己當真是為了這個目的而來,可見這個藉口從她口中說出不算太牽強。
「請加油。」
她搞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見八平蓋上水塔的蓋子,走回校內。
隔天早上,忍真的感冒了。為了努力擠出汁液,她運用水遁術在水塔里一直浸泡到傍晚,肯定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生病。
(我真是笨蛋,居然妄想在水塔里擠出汁液……)
忍在病床上嘲笑自己的謬誤。
(柚姬大人幾乎不喝學校的水,要擠汁液得到其他地方才有意義……)
她躺在自己的房裡喃喃自語,柚姬因為擔心,前來探病,手上還捧著一個盛有熱粥的小鍋子。
「沒想到你都向學校請了病假,病情還會惡化……你的臉色很差呢……」
忍伸長了雙手,靠近難得擔心自己的主人。
「柚姬大人~請用您的額頭幫我量體溫。」
「好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