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八平和香月走在市內大型購物中心裡的生鮮賣場當中。

香月在蔬果區一個個審視五十顆左右的西瓜花紋。

她挑出了十顆左右的西瓜,八平舉起其中一顆,將果臍……也就是有些凹陷的地方交給香月檢查。這個部位似乎是愈小愈甜。

接著,他輕敲西瓜,讓將耳朵貼在西瓜旁的香月聽聽聲音。

他們一再重覆進行這樣的動作,為的就是找出最甜的那顆西瓜。

他已經在其他超市買了一顆西瓜。

和服咖啡館以提供咖啡為主,另外也供應西瓜做為點心。這樣的組合或許不太搭調,反正只要不會剩下就行了……

香月挑選生鮮蔬果的眼光銳利,而且八平也想在和服之外,再為她量身打造一個可以大顯身手的機會。

在挑到她認為「最好」的西瓜前,八平打算繞遍整個市內。因此他告訴香月,不需要妥協,盡量選。

「……?」

八平感覺到有視線投來,一回頭,發現魅劍柚姬正從附近的轉角處朝他張望。兩人的眼神一對上,她就慌慌張張地躲了起來。

「唔……魅劍學姊?」

柚姬為了掩飾偷窺的尷尬,大搖大擺地朝八平走了過去。她戴著一頂長帽沿的帽子,比平常更難看清楚她的臉孔。

她穿著黑T恤,牛仔褲和球鞋,打扮極為樸素,可是由於身材姣好,反而有種女明星變裝走在路上的獨特魅力。

「你好。」

她像是來採買的,手中的籃子放進了好幾種牛奶。香月「噢」了一聲,雙手交叉在胸前。

「八平……她該不會是來買潑在別人身上的東西吧?」

噢,原來是這樣啊……八平點頭,表示認同。

香月像個偵探似地,一手掩住嘴角說:

「低脂肪鮮乳、低溫殺菌鮮乳,噢,連豆漿也有……應該是噴洒時的感受有微妙差距,看得出來相當有自己的堅持……不愧是愛亂噴的孩子呢。」

柚姬扶著額頭,一手按在牆上。「你、你還好吧!?」八平問。「抱歉,我站久了,頭有點暈……」她答道,全身直打哆嗦。

還真是個體弱多病的女孩子呢……八平想著。柚姬咳了一聲。

「薩摩同學你呢,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向柚姬解釋,他為了和服咖啡館的餐點,在市內到處尋覓好西瓜。柚姬聽了發出「咦?」的一聲,偏過了頭。

「不用在意我,請繼續。」柚姬說道。八平於是又敲起了西瓜。

在柚姬面前,八平敲了敲西瓜,同時將耳朵貼在西瓜上。由於與香月在極近的距離迎面相望,兩人都情不自禁羞紅了臉。

香月判斷所有的西瓜都不合格,八平於是轉向柚姬。

「這裡好像找不到好西瓜,我要去別家店了。」

「咦……這樣不是很累嗎?」

「我有騎腳踏車,對體力也有自信,沒問題的。」

柚姬低頭嘟囔。

「……我真搞不懂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呃,那是因為魅劍學姊和我毫無交集嘛。」

「不,我對你還算有點了解,至少我調查過你在國中時是個什麼樣的學生。」

聞言,他的背脊發冷,灰暗的記憶接連蘇醒。香月飄了下來,將手放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靈因此獲得些許平靜。他摸了下香月的頭,點頭要她別擔心。

(……嗯?)

柚姬不知為何顯得非常驚訝。

嚇到的人是我吧,八平心想。「我不會再做出那種事了……我盡量。」說完,他從柚姬身旁走了過去。

「等等——我們可以再聊一下嗎?」

柚姬用力拉住他的右手,他正覺麻煩,轉身朝向她的時候……

「咦?」

拉在一起的兩隻手分不開了。

柚姬一臉疑惑,「唔,那個,薩摩同學……?」他們的手彷彿被強力膠黏住,任憑她怎麼甩也甩不開。

兩人就像是一對情侶,緊緊牽著雙手。

(這、這是戀愛喜劇現象「手一旦碰到就分不開」……!)

這是比搓揉胸部更難應付,危險度S的超高難關,如同在戀愛喜劇漫畫里,男女生的手因為手銬或強力膠緊密相連的橋段。

在受戀愛喜劇現象詛咒的這兩年來,只發生過一次這樣的情形。戀愛喜劇現象在午夜零點切換種類,在那之前,效力將會持續發揮。

國中二年級發生的那次實在是慘痛的經驗。那時他和女同學正在跳土風舞,牽起的手卻怎麼也分不開,他哭喊著「原諒我,請原諒我!」,仍落得到女同學家跪地求饒,苦等一天結束的惡夢。

原本在大罵「這個女人,還不快放手」的香月似乎也察覺到異狀,滿臉蒼白。

八平低下頭。

「對、對不起,魅劍學姊,我的手好像暫時離不開了……」

「咦……!?」

「我……我很會流汗,而且我的汗超黏……」他死命地找藉口。

啊啊,我在說什麼蠢話……八平話一說出口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柚姬全身燃起怒氣,儘管都兩人沒出力,手仍是牢牢握在一起。

此時,「八、八平,這是戀愛喜劇現象呢……而且還是危險度S……?」香月說。柚姬瞬間張大了嘴……可是八平卻沒留意到她的反應。

柚姬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知道了。既然這樣,那就沒辦法了。」

「嗄?」

「我說,既然是因為汗黏在一起,那就沒辦法了。」

「真、真的嗎……一般會覺得更可疑吧。」

「那、那是因為……我常被說是怪人,最近又喜歡在嘴裡含牛奶,噴到別人身上……這種原因我還能接受。」

原來如此,香月重重地點了下頭。

八平不知道如何回應才好……

「這樣啊……我不知道你有這種喜好,之前在學校餐廳妨礙到你了,對不起。」

柚姬捂住嘴,「嗚嗚……最近真是抱歉,牛奶……」悲傷的聲音從她的手中漏了出來。

(她是為了對牛奶的喜愛和噴牛奶的怪癖……無法兩全在煩惱吧。)

八平這麼做出了解釋。

柚姬像是重新振作了起來,說了聲「我傳一下簡訊」便按起了手機按鍵。

八平為了和香月討論,將手機貼在耳邊。香月難掩憂心。

「八平……沒問題嗎?難保她不會突然翻臉呢……何況她也知道你國中時的情形……」

「沒辦法,只能盡量熬過去了。」

「對不起,八平……都是因為我,讓你吃了這麼多苦頭……」

「老爸……我們不是說好不提這個了嗎?」

「……」

「你要我別老窩在家裡,趕快出去工作……」

「這是個因為養了米蟲,飽受痛苦的家庭!?」

也用不著做這種約定啊,持續溝通才是重回社會的捷徑吧。

香月在吐槽後,恢複了點精神,信誓旦旦地說:「為了不讓空著的左手和別人的手黏上,我會幫忙在周邊戒備。」

八平也一掃陰霾,收好手機……他感覺到,柚姬散發出的氣息好像變得不太一樣。

她緊握的手不再懷有憎惡,剛才的敵意也淡去不少。

「請問……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那個……你都窩在家裡不出門的嗎?」

「你竟然在訝異這件事!?我這不是出門了嗎!?今天是假日,而且我人就在這裡啊!」

魅劍柚姬的腦中一團混亂。

剛才薩摩八平表示沒辦法放手,她只當成是搭訕的爛藉口。

她以為薩摩八平是個一見到女人就伸出魔爪,不管偷窺還是襲擊樣樣都來的色魔。

可是,他們的手會緊緊相黏,原因似乎在於香月。

香月前幾天在視聽教室也提到了「戀愛喜劇現象」……那到底是在指什麼樣的現象?

而且,香月知道薩摩八平在國中時發生的事情,仍然傾心於他。

搞不懂。

柚姬盯著手,開口問道:

「……這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分開?」

「我想一到深夜零點,就不會再黏住了。」

「時間這麼準確嗎!?」

什麼是「戀愛喜劇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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