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八階 從情人節這天開始

總覺得好久沒這樣了。

趴在教室桌上的幸宏如此思考著。

他並沒有請假。在社長爭奪戰的中途倒下,遭到小夏指示必須「完全靜養」後,便由希春來照顧他。雖然差點被希春綁在床上,不過隔天他還是到校上課。只是基於「禁止參加社團活動」、「回家療養」兩項原則下,他雖然能去學生會,不過無法參加階梯社的活動。本來以為能去觀戰,想不到小夏完全不信任他,將他趕回家。

雖然有聽說社長爭奪戰的結果,可是又不知道細節。還有井筒也……

小夏只告訴幸宏社長一職由天崎擔任,可是完全沒解釋詳細情形。還有,不知道井筒到底告白了沒?他覺得特地跑去隔壁教室詢問好像又太奇怪了,於是決定等到放學後再說。

……好想奔跑喔。

幸宏覺得身體狀況很好。身上沒有任何地方感到痛楚,也不覺得疲勞,自己應該可以開始奔跑了。

自己在社長爭奪戰給大家造成麻煩,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認了……

而且幸宏很焦急。今天是二月十三日。畢業典禮大概是三月初,所以只剩下半個月的時間。在那之前,有些事非確認不可。

已經沒有時間了,不能再待在這裡原地踏步。

叩叩叩叩……注意一看,發現自己的腳尖正輕輕踩踏地板。

「嗨,神庭選手,明天真是令人期待呢。」

「就是說啊,我們非常期待你喔!」

這時吉田和渡邊一同走來,說著情人節和女神之類云云。老實說,幸宏對他們提及的內容毫無興趣;但是因為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只好隨便點頭回應。

「喂,你真的有在聽我們說話嗎?」

「這對我們來說是攸關生死的問題耶!」

幸宏的肩膀突然被使力抓住,搖動了幾下。「我有在聽啊。」幸宏回答,其實他完全沒聽見。跟那些事比起來,他有更要緊的事要面對。

……應該可以回去練習了吧?

幸宏趴在桌上,反覆思考這件事。

「大家好——!社長爭奪戰辛苦各位了。瓶蓋,恭喜你復活了。感覺我們好不容易都回來了呢!嗯、嗯。」

放學後,出現在第一體育館屋頂的九重似乎很高興。包含顧問小夏,階梯社七個人齊聚一堂的確是許久未見的情景。刈谷沒有在白板留言過,所以三枝等人先關心他考試的成績。

「我已經盡全力了,現在就等結果。」

刈谷淡淡地回答。相較之下,九重則是挺胸說道:「健吾能考上的話,我也一定能考上。」

「今天為了慶祝社長和刈谷學長考試到一段落,以及神庭的身體康復,我們來分析這場社長爭奪戰吧。」

眾人贊同三枝的提案,決定一起檢視社長爭奪戰的數據。他們尋找空教室,使用電腦和黑板討論比賽的種種。好幾次幸宏和井筒都被提及要注意體力分配的問題。天崎和九重在比賽中發生的正面迴避和銳角過彎、V字轉彎等也都是討論的議題。三枝等人愉快地提到幸宏的V字轉彎時,九重表現得十分興奮。

刈谷一直默默注視著幸宏的短跑成績。

「雖然這回因為胸部大小而輸給了小泉,可是你別高興得太早。我未來也還有可能長大。」

「問題是在那裡嗎?」

「我想主要原因是因為人很少吧。要是人多的話,我不擅長閃躲人群。」

「不,你的飛跳應該足以應付。」

九重、三枝和天崎,三人形成討論中心,幸宏偶爾開口吐槽,或是成為被吐槽的對象。井筒有時會突然發言,有時又非常安靜,情緒起伏很不穩定。同時他很少和九重說話,九重也不會刻意找他攀談。

「……」

其中,一直很安靜的刈谷,似乎是在盤算什麼。幸宏假裝沒注意到這件事,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很快就到了七點,小夏指示眾人解散回家。幸宏拿起書包,井筒走過來對他說:

「我們一起回去吧。」

「喔,好。」

兩人走到腳踏車停車場。途中井筒一直提及別的事情,不是社長爭奪戰,就是階梯賽跑的事。他們騎上腳踏車,穿過校門,滑過斜坡。接近山腳時,井筒提議:「去晃一下便利商店吧!」幸宏簡短回答:「嗯。」

井筒在便利商店買了罐裝咖啡,幸宏則是買了熱檸檬飲料。兩人走到店外後,將腳踏車停在斜對面的公園出入口,把車推進等間隔排放的圓筒形停車架。坐下來聊天的他們,各自啜飲一口飲料。

「……嗯,我跟你說……」

井筒拋出話題。「嗯。」幸宏淡淡回應。

「簡單來說,我被甩掉了。其實我隱約,不,我早就清楚知道自己沒什麼機會就是了。」

「……看來你已經清楚表白了。」

「那當然,我就是為了那個目標才下定決心努力的……老實說,我並不後悔,只是有些不甘心。」

井筒對著後方吼叫,讓幸宏不禁笑了出來。

「你在做什麼啊?」

「天知道,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井筒又喝了一口咖啡,露出笑容說道:

「社長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真的嗎?」

「是啊,她記得很清楚……這讓我有被救贖的感覺。然後我乾脆豁出去,再問她一個問題。我問她為什麼我一直沒有綽號。」

「結果呢?」

「她說我的綽號就是『井筒』。」

幸宏張口結舌。

「平常不會有人將名字當成綽號吧?所以她刻意反其道而行。社長說我的名字就是綽號,叫做『井筒』。」

「……她還真是無法無天。」

「是啊,無法無天,什麼都幹得出來……她就是什麼都幹得出來啊。」

井筒說最後一句話時,似乎望向遠方。飛散在夜空中的白色氣息瞬間消失。

「不過她有和我約定一件事。」

依然仰望著夜空的他說道。他的表情有些惆悵,卻又有幾分安心。

「她答應我『也會和自己做個了斷』……所以,我想我的行動還有幾分價值吧。」

「……」

「總而言之,就是這樣。」

「……嗯。」

「喔。」

「……嗯。」

「……喔。」

隔天發生了許多事。

午休時間,幸宏在前往學生會室的途中看到井筒。

地點是第一校舍屋頂。嚴冬的寒冷讓幸宏縮起頭,在直線穿廊上小跑步前進。途中他發現有人倒在角落,急忙衝過去一探究竟。一發現對方是井筒,更是讓他吃了一驚。

「井筒?你怎麼了?」

趴倒在地的井筒,脖子上圍著一條編得有些簡陋的黃色圍巾,左手還拿著用紅色緞帶和格紋包裝紙包裝而成的小盒子。幸宏搖了一下他的肩膀,卻聽到他低聲啜泣。

「……井筒?」

「……神庭,你乾脆殺了我吧。」

「……你在胡說什麼?」

出人意外地,井筒看起來並無大礙;因此幸宏強硬地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扶起。他整張臉還被淚水與鼻水濡濕了一片。

「嗚哇?」

幸宏不禁將手抽開。「叩」一聲,井筒的頭倒了下來。

「好痛……」

井筒按住額頭說道。「對不起,我忍不住……」幸宏一邊道歉,一邊退開。「啊啊……」可是井筒卻只是呻吟一聲,沒有責備幸宏,隨後便自行起身。

「……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拿著那種東西出現在這裡?而且還圍著圍巾。」

幸宏還是很不放心。一問之下,井筒才用力嘆一口氣解釋:

「……我果然是個混賬。我是個活在世上只會給大家添麻煩的垃圾,比害蟲還糟啊!」

「你幹嗎這樣自貶身價?」

幸宏一本正經地看著嘶喊的井筒,然後看到他左手拿的小盒子,頓時會意過來。

「啊、跟情人節有關嗎?」

「不要提那個名字!」

井筒布滿淚水與鼻水的臉突然湊了上來。幸宏急忙與他保持距離。

「難道是凪原同學送你的?這樣很好啊,收下禮物並不是壞事——」

「去你的!失戀第三天就收別人的情人節禮物,這像話嗎?我這個人有那麼容易變心嗎!身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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