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卷 涼宮春日的陰謀 第一章

立春過後好幾天的那天傍晚。

下課後,我打開活動室的門,等待我的只有冷颼颼的空氣和空空的房間。既沒有朝比奈學姐的歡迎,也沒看到坐在桌子一角的長門蜷縮的身影。春日暫時還不回來。今天輪到她接受升學指導的教育了。現在她可能在職員室,大談讓班主任岡部感到為難的計畫吧。問她你將來想成為什麼樣的人,我想她會一臉嚴肅地說些「統治者」啦「宇宙總統」之類的不正經的話。

萬一不小心你真成了那樣的人,我們會很難過,岡部一定會懇切地加以勸導,希望春日能努力做出認真的人生規劃。如果不容分說地忠告她的話,她反而會變得更固執,就像格族元素似的。這就是她的性格。

我把書包放在桌子上,按下電爐的開關,它應該能給這個因為沒有人而變得寒冷的活動室帶來溫暖。舊式電爐要發熱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其他能取暖的東西只有,朝比奈學姐燒水的水壺的熱氣和她徹的熱茶、真想快點喝啊,找不耐煩地等著,靠近椅子。這時,咯噹——

「什麼東西?」

從房間的角落裡傳來的。我條件反射地往那邊看,那裡有一個用鋼鐵做成的長方形,用來放掃除用具的箱子,每個教室里都有。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就是從那裡發出來的。我想是掃把或是拖布翻倒的聲音吧。正想著,

格登——

這回聲音小了些,我一個人嘟啷著:

「別嚇人啦。」

記憶中沒有這種感覺嗎?家人都出去了,自己回到空蕩蕩的,家裡應該就自己一個人才對,可就是感覺有人在。總覺得有躲在晃動的窗帘後面,雖然想探個究竟,可要真有人在也太可怕了.所以通常都置之不理。大部分都是心理作用引起的。我估計這次也是吧。這裡要不是活動室,而是被迫看門的自己家的話,可能會一直覺得害怕。可這是學校,太陽還沒落山。有什麼好怕的呢。

我毫不在意地走近掃除用具箱,沒抱什麼期待地打開門,當傻了眼。

「……啊?」

因為掃除用具箱里除了掃帚、拖布、簸箕外,還有其他東。實在太出乎意外了,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就成了疑問句,

「你在這地方於什麼呢?」

我當然會這麼問了,那個人看著我,

「噓……阿虛!」

原來是朝比奈學姐。不知道為什麼,她露出放心的表情,「你一直在等我吧。太好了——我還在想該怎麼辦呢,這下好。嗯,那個,……我該怎麼辦呢?」

「啊?」

「嗯?」

她眨著眼盼望著我,

「那個……今天這個時間還不錯吧?以前的確在這見過……」

在鋼鐵箱里和掃除用具和平共處的那位,不自信地看著我。盯著她這身小巧的水手服的打扮.心中不祥的頂感就像經濟高度增長時期工廠里煙囪的煙似的滾滾往外冒。

「朝比奈學姐……?」

這是怎麼一回事。躲在掃除用具箱里捉迷藏嗎?怎麼會呢。不可能的。

胸中胃出的煙開始變成煤煙,這時……砰砰——

有人敲門。我和朝比奈學姐都被嚇了一跳,看著那邊。我剛想開口回答。

「啊!唉?啊,不行……」

領帶被拽了一下,我不由得身體前傾。朝比奈學姐讓我把身體再抱緊點,把我硬拉進了掃除用具箱,伸手嘴的一聲關上了鐵門。

哇,這是為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噓,阿虛,別出聲。什麼也別說。」

透過勉強射進窺視窗的細微的亮光,我看到朝比奈學姐把食指放在嘴邊。

就算她不說,我也不會說話的啦.也不想說。

一般來說,掃除用其箱人是進不去的。一個人就已經是困難了,居然還裝了兩個人。是誰呢,就是我和朝比奈學姐。當初春日看上朝比奈學姐就是因為她長得豐滿,有曲線美。當然,我和朝比奈學姐不得不貼在一起。事實上,是緊緊貼在一塊。雖然隔著制服,我還是能感覺到那很溫暖很柔軟的東西頂著我的胸口下面。

我沉浸在忘我的境界里,這時響起了開門的聲音,有人進來了——不過,都無所謂了。就像在冬天沒有暖氣設備的山中小屋裡相互取暖那樣,朝比奈學姐緊緊貼著我,屏住呼吸。不知道為什麼她還緊緊地抱住了我。上哪兒去找這麼幸福的事呢。

什麼不祥的預感,讓它見鬼去吧。煤煙轉眼變成了清澈的臭氧,把我帶到清爽的夢境中……

哎呀,已經不需要語言了。希望這個時間能永遠持續下去。不過,我陶醉的心情在聽到那個進了屋的人說話聲後,被迫中止了。

「呀?一個人也沒有……可是電爐還開著呢。啊,這個是阿虛的書包。去洗手間了嗎?」

我俯看著還把我的領帶攥在手裡的朝比奈學姐、朝比奈學姐也望著我。

接著,我扭過頭想看看背後。掃除用具箱里那條狹窄的縫隙是唯一的光源,也是窗戶。雖然人的頭不能半旋轉,不過眼角可以略微看見外面的情景。

「……」

我沒出聲,可是嚇了一跳。

那裡也有個朝比奈學姐。

在電爐邊烤手的那個朝比奈學姐,一邊哼著歌一邊走動,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再出現的時候,手裡拿著掛在衣架上的仕女服。然後唆地解下水手服的雙帶.搭在管子椅子的椅背上。接著拉開了水手服的拉鎖,嘎吱吸吱開始往下脫。

「……!」我連著打出三個省略號。

那個朝比奈學姐把脫下來的水手服上衣也放在椅子上,這回把手放到了裙子的腰部。這時,我的臉被手擋住了。

「……」

這個朝比奈學姐用雙手夾粉我的臉,強行把臉轉到前面。雖然很黑,不過我也能猜到,這個朝比奈學姐一定漲紅了臉。嘴唇動了一下。

別—— 看——

不用讀科語也知道她會那麼說。晚是晚了一點,我注意到自己看了不該看的東西,為表示歉意,我慌忙合上嘴,重新認識到了現狀。

有兩個朝比奈學姐。

等等。我還能分清哪個是成人版的。因為這種事常常發生,就算她出現在這也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可是,現在呢?看起來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朝比奈學姐隔著一道很薄的鐵門,一個在里,一個在外,像一個套似的。一個和我肌膚相親,面對面抱著;一個在活動室正要換上正裝仕女服。兩個都是貨真價實的朝比奈學姐。我自負有比任何人都高超的技術可以讀懂長門的表情和區分朝比奈學姐的真偽。相信這個判斷的話,只能說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同一個人同時在同一空間存在。這就是說—— 是時間移動。

有一方,或許是和我共處一個狹小空間的這個朝比奈學姐,從別的時間,而且是從最近的時間來的。

這兩個朝比奈學姐簡直沒什麼區別。就算是雙胞胎,也會有點不同……

不過,猛然這麼想也是一剎那間的事,比起思考,准都會把感覺放在首位.,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吧。

不管怎麼說,裡頭這個朝比奈學姐不會在緊緊閉眼後離開我,外頭那個朝比奈學姐發出的衣服磨擦聲活生生地刺激著我的想像力,就等著我的內層護城河和外層護城河的填拓工程完工的信號了。真田幸村不在場的大坂夏季戰役,簡直投有希望。遭遇這種兩個柏拉圖似的精神攻擊,還不讓人有任何反應的那個人才不講理呢。

大腦的某處在不斷地分泌麻藥似的物質,頭好像要暈起來了,想個辦法吧。

這樣下去,我可能會使盡全力緊緊抱住身邊的朝比奈學姐或者從這衝出去把正在更衣的朝比奈學姐嚇死。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救世主出現了。

開門的聲音,使我恢複了正氣。

那傢伙好像不聲不響地站著。沒有聽見關門聲。

「啊,長門同學。」

聽到了朝比奈學姐清脆的聲音。

「請稍等一會吧。馬上給你沏茶。」

我又扭過頭去。

眼角捕捉到了仕女裙飄動的那一瞬。從縫隙看,那就是極限了。因此,只能在腦子裡想像換完衣服的朝比奈學姐叭噠叭噠跑向爐子的身影。

聽不見長門進來的聲音。那傢伙一般走路不出聲,門不可能像長門那樣一聲不吭就被關上,那就是說,長門好像一直站在門口附近。

「嗯……怎麼了?」

朝比奈學姐聽起來不安的聲音、這又是我的想像。一定是長門一手拿著包,一手搭在門把手上,死死盯著掃除用具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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