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自己沉重的眼皮。
眼前的是好像在哪裡看過的天花板。
「……這裡是?」
我睡眼惺忪地,獃獃問道。
榻榻米上放著鋪好的被子,而我在上面仰面躺著。
身旁還有一個暖爐,朝這裡送著暖風,將整個和室變得溫暖起來。
雖然室內沒有亮燈,但是並沒有感到太黑暗。
綠色的拉門對面,有淡橙色的夕陽射入。
我從被窩中坐起身子,再次審視著周圍的環境。
遺憾的是,我家並沒有這麼氣派的洋房,所以首先我先了解到了這個不可能是我家。雖然這不是自己家,但是我確實知道這個地方。
畢竟以前——我有過在這個場所醒來的印象。
「……雪名」
直起上半身的我,發現了少女的身影以後苦笑道。
雪名將頭靠在我的膝蓋上,靜靜地發出睡夢的吐息。
是不是因為剛剛哭的很厲害呢,她的眼睛周圍現在還是通紅的,臉頰之下的被子上還有稍微的濡濕。
這裡是雪名的家。
毫無疑問吧。
曾經在和災厄之數戰鬥的時候,雪名將受傷的我帶到自己家裡進行治療。就和那個時候一樣,我一定是,再次被雪名搭救了吧。
失去意識的那一段時間,我基本沒有什麼記憶。
我撫摸著雪名小巧的腦袋,說道。
「我又被,你搭救了么……謝謝了」
「——你要感謝她哦,她將你搬到這裡,根本沒睡一直照顧著你啊」
「……!」
一開始還以為是睡著的雪名回答的,但是不是這樣。
我醒來的那個和室,和那個時候不一樣,多出現了一位少女。
少女將背部抵在牆角的柱子上。
她,安德魯抱起雙臂,用平常的那種吊眼冷冰冰地看著我。
「……你在的么,安德魯」
「什麼啊,不行么?我也是幫忙把你扛到這裡來了啊,我還想讓你感謝我呢」
「好好好……多謝了」
「……其,其實也不用啦,道謝什麼的」
安德魯有些害羞地看往旁邊,將視線從我身上撤開。
然後安德魯是不是察覺到我內心非常想知道後續的情況呢,她開始冷淡地說起我失去意識之後的事情。
已經離開了的迪格保住了一條性命的事。
克里夫特的增援出現,然後鴉撤退了的事。
並不是講得非常細緻,只不過是講了一個大概而已,我也只能聽著安德魯說完事後狀況。
聽完安德魯的一席話以後,我摸著雪名的頭,問道
「……結果,羅慕路斯之槍還是被鴉拿走了么」
「……你啊,真的一點自覺都沒有么?」
反而是安德魯一臉驚訝地看著我,我對此表示肯定。
真的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心臟被鴉刺中,還以為自己肯定要死了,到底是什麼原理我才能無傷地生還,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很明確的就是。
「……我們輸給了克里夫特吧」
「誰知道呢,就連這個也不清楚呢」
安德魯聳聳肩膀回答道。
「羅慕路斯之槍『消失』了哦」
「誒?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不是鴉把它拿走了么?」
「不對哦,我也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啊……你被鴉用槍刺中以後,槍就這樣消失在你的胸口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所以說啊,我不是說了我不知道么?如果你問賽迪斯或者迪格的話或許能夠知道什麼……再說我本來就是被排除在任務之外的人呢。就算問了,迪格也只是不說話啊。所以這一切我無法說明清楚」
……槍,和我的傷口一起消失了?
也就是說槍,救了我一命么。
就連可能了解內情的教團的相關者都不能解釋,難道就無法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了么……我一副冷靜不下來的樣子,除了自己悶悶思考以外沒有其他方法了。
「至少對教團來說,這次是成功阻止了克里夫特拿到羅慕路斯之槍哦,我想,總之是可以先認為是勝利了吧」
「真是意外呢……我一直想著敗北的可能性,勝利這種事真是想都沒有想過。我們還真是有神運呢」
不高興地看著苦笑著的我的臉,安德魯不知為何臉漲紅起來。
她小小地乾咳著,然後又開始扭扭捏捏地說
「那,那個。我必須要……向你道謝呢」
「誒?」
「你,你不是陪我一起去了么!新宿巨坑的地下!」
「啊啊,說起來我是被你邀請了才去的呢,你說什麼我能夠提高打倒鴉的概率所以才拉我去的啊……不過看來我也沒有發揮什麼作用,所以,其實也沒有做什麼值得道謝的事吧」
「沒,沒那回事……!」
安德魯攥緊拳頭,朝我這邊逼近。
我對她這種很認真地進行否定的態度感到有些奇怪。
安德魯有些害羞地從我這裡撇開視線,然後開始擺弄起自己的留海。
「這個……所以,這次,真的很謝謝你」
她拉著自己留海的幾根毛,嘴唇撅了起來。
「那個……你來救我的時候,稍微覺得你有點帥……」
安德魯好像想到了什麼一樣,說到一半臉狼狽地變得通紅。
「但,但是不要誤會哦!我只是有些高興而已,才,才不是喜歡你之類的那種東西哦!只是單純地想道謝而已哦!」
「……你啊,難道是傲嬌(ツンデレ)么?」
「哈?我是安德魯(アンデレ)哦?」
「啊,不,嘛,確實也是呢」
沒有理解我的話的意思的安德魯,變得困惑起來直勾勾地看著我的臉。總覺得安德魯的態度,變得比以前友好了。
我經安德魯這樣一說,想起了什麼,將自己的拳頭打在手掌上。
「啊啊,說起來」
「?」
「你不是說了如果我和你一起去新宿巨坑的話,你就答應我一個要求的么」
「誒,誒誒!那,那個是……怎麼說呢!」
安德魯嘴唇顫抖著,臉上的紅暈漸漸變得更加濃重了。
我對這樣的安德魯露出一個笑容,然後說。
「那我就拜託你一件事吧」
「不,不行的哦,怎麼會……H的事情是……!」
「事到如今,就不要用『你』來代替我的名字了吧」
「……誒?」
對我的提案感到驚訝的安德魯,呆了一會兒。
然後又紅著臉,好像服氣了一樣,低著頭。
安德魯用有些執拗的態度,不愉快地回答道。
「……我知道了啦,那個……冴上……君……」
用這種很害羞,很不習慣的語調回答的安德魯的樣子,我感到很新鮮。
我低頭看著在自己膝上沉睡的雪名。
雪名在睡夢之中,還低聲喊著我的名字。
「……誠一君……哪裡都不要去了……!」
我聽到雪名的夢話,再次輕輕撫摸著她小巧的腦袋。
「……我哪裡都不會去的哦」
就像是發誓一樣,我的話中灌注了堅強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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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吹拂著,在冬天的海邊。
在冰冷的沙灘上,除了兩個人影以外,四下無人。
在晚霞到來的時候,水平線混雜著紅得發紫的色彩,將要沉入冰冷的海水中夕陽照耀下,穿著喪服的少女在沙灘上推著輪椅。
「……變得冷起來了呢,馬蒂亞。話說回來,常人所有的熱感和冷覺,不知道你有沒有呢」
對輪椅上的少女說話的少女——賽迪斯,苦笑道。
沙灘上留下了輪椅的車輪印,而賽迪斯小小的足跡。
在海浪的聲音中前進著,賽迪斯繼續向無言的馬蒂亞搭話。
「真是太好了呢,冴上君他們如你所願地到了戴森環,然後平安回來了。我從迪格那裡收到報告了呢,看來,他終於到達境界了」
賽迪斯單方面地說話。
但是馬蒂亞果然還是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