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似乎以前曾經遇到了很大的火災。」
年長的少女菲利亞諾•米斯特哈溫德•多利阿爾德抱著纖細的膝蓋如此說道。
正將給庭菜園中的藥水澆水的賽羅有些不可思議的回過頭來。
米斯特哈溫德市,領主所居的多利阿爾德宅邸——
賽羅和身為魔導具工匠的祖父澤爾德納特一起在這片領地的林中建起一個小房子,然後住在裡面。
領主的養女菲諾經常來這裡。
多利阿爾德宅邸的廣闊領地對賽羅來說並不是理想的遊樂園,因為城中的孩子們是不允許進來的。
所以一般情況下,菲諾來到這裡後,賽羅會和她一起到城中去玩耍,這就是他的日常生活。
領主奧爾德巴也覺得「在小的時候就要知道人民的生活狀態」,特別允許了賽羅把菲諾帶出去的事情。
今天澆完水後,賽羅也打算去城中玩耍。
「突然間在說什麼,菲諾?遇到過火災什麼的……難道家被燒了?」
對賽羅尚矮小的身體來說,噴壺足足有一抱大小,他一邊傾倒著噴壺一邊回應著菲諾的話。
本來自己是必須稱呼她為「大小姐」的,但當事人菲諾卻十分討厭這種叫法。從她的話中來看,在她被領養到多利阿爾德家之間,似乎不是貴族,而是作為平民生活著。
「不是,我覺得不是自己的家被燒了……我已經想不起來了。但是偶爾會在夢中看到。全部都被燒光之後,只剩下我一個人站在那裡——回頭望去誰都不在,很寂寞,很恐怖,不知道不如何是好——」
菲諾的聲音顯得有些陰暗,看來是做了可怕的夢有些膽怯。
怎麼該怎麼安慰她呢,賽羅搞不清楚。
「我也做過恐怖的夢呢,不認識的人們站在無法動彈的我的面前,說著完全聽不懂的話。「shiyantai」啊,「jinjizhidi」啊之類的——但那只是夢,不是現實。沒關係的,菲諾。而且,如果那真是「在過去發生過的事情」,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恢複精神的少女雖然點了點頭,但表情卻仍然沒有轉晴。
「……如果發生在很久以前的事就好了,我肯定會忘掉的。但是……但是呢。如果這個夢是發生在「未來」的事情——」
菲諾小聲說著讓人費解的話,肩膀不停的顫抖著。
賽羅停下了澆水的動作,走到了她的身邊。
坐在樹根旁的菲諾本來就很白皙的肌膚顯得更加蒼白,像是感到寒冷似的抖動著。
「菲諾,進屋裡來吧,肯定是有些涼了,我會給你泡好紅茶的。」
菲諾老實的跟了進來。
賽羅覺得對還沒有到來的「未來」感到恐懼是毫無意義的事情,本來名為未來之物,人是無法理解的。
據說在神話中管理命運之神修拉克像是蜘蛛織網一般創造出世界的流向。但是那畢竟只是「神話」而已,這個世界中已經沒有神明了。
他們在遙遠的天空的對面、「克拉姆克拉姆庭園」中注視著這個世界。雖然人在死後會接受他們的審判,但「神」的力量已經無法觸及到現世了。
原因就是,這聯繫著神明的「罪」。
其一。神明的爭端不能禍及這個世界。
其二。全部的神明不能過度干涉這個世界。
其三。全部的神明都要給予這個世界一個「饋贈」。
神明定下的三個規則現在仍然有效。
為了求取神明之力的行為,由於會讓神明犯下第二個罪行所以無法實現。
但是同時——人「向神祈禱」卻是被允許的。
這種恩准就是信仰之神巴爾法斯對人類的「饋贈」。
「人與神間的差異十分脆弱——正為為如此,我就贈於人類『向神祈禱』的自由吧。我等神明被禁卡「過度干涉「——但是在諸神的協議上,說不定可以實現些許的小奇蹟。」
——像是鑽曖昧的法案的空子的這個饋贈,最終奠定了向神明奉獻祈禱的「聖教會「的教義。
另一種說法是,這個神話是聖教會在遠古時代為自己保護自己的立場而肆意捏造出來的,但是具體的真偽已經埋藏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關於神話中「過度干涉」的解釋還存在另一個問題。
明明決定了「神明不能過度干涉這個世界」,但現在掌管命運之神修拉克仍然在編織著人類世界的命運——
即使在神學家之間,對這個神話的解釋也千差萬別。
一種說法是,因為命運神修拉克是和諸神不同的「至高」存在,所以不會被諸神的這一約定所束縛。
另一種說法是,因為如果修拉克不繼續編織這個世界的命運那麼這個世界就會終結,所以他鋌而走險的繼續犯下罪孽。
還有就是,修拉克對這個世界的「饋贈」就是「編織人類的命運」,所以這種行為並不能算是「過度的干涉」。
雖然全都是一些強詞奪理的說法,但神話大體上就是由這樣的要素孕育而生。
本來——創造出「神話」的就不是諸神,而是人類。
說起來,為了信仰而寫出來的神話與賽羅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活在這個現實的世界裡,由於神明已經決定不會過度加以干涉,所以只能自力更生。
賽羅讓還在顫抖的菲諾坐下,倒好了半溫的紅茶。
本來他是想把水燒開再泡茶的,不過由於他連生火的魔導具都無法使用,只好用早上用剩下的熱水了。祖父告誡他自己不在的時候不能用火。
菲諾用櫻色的嘴唇吸吮著紅茶,眼神中還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賽羅盯著她說道。
「……菲諾害怕火災後的遺迹嗎?還是害怕自己一個人站在那裡?」
「大概……是害怕孤單一個吧。」
賽羅微笑了起來,那麼自己看來可以為她做點什麼了。
「我會一直陪在菲諾身邊的。如果真的在某處發生火,或是你夢裡的光景在現實中出現了——那時,只要我在身邊,菲諾就不會感到害怕了吧?」
這種只有小孩子才能說出來的話,在某種意義上毫無責任感可言。
本來貴族和平民就不可能一直在一起。
但是菲諾聽到賽羅的話後,有些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睛——最終似乎從心底感到了放心,嫣然一笑。
「嗯……這樣的話,肯定就不可怕——」
看到她很開心的這樣說著,賽羅報以純粹的笑容。
這時的賽羅仍然模糊的認為這種安穩的日子可以永遠的持續下去。
◎
——臉頰上感覺到滴嗒滴嗒的冰涼之意。
稍稍睜開眼睛的賽羅單手擦拭了下臉頰。
有某個小東西警覺的跳開了,突然纏到了自己胳膊上。
「哇!」
從觸感上看,大概是蜥蜴之類的東西。
賽羅下意識的揮了揮手,小生命跳到了牆上逃掉了,沒有發出一絲腳步聲。
——眼睛什麼也看不到。
絕對黑暗的洞窟中只有自己一人。
不用多加思考,賽羅現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賽羅用手在周圍試探性地摸索著地面的形狀。
感覺是石板輔成的地面,表面上還積有一層塵土。雖然眼不能見可能無法把握準確,表面似乎鋪得很平整,不像是自然形成地面。
無法使用魔導具的他連找個光亮都十分困難。
「饒了我吧。菲諾!聽到了回個話!」
即使再怎麼大聲呼喊也沒有人回答。
受到名為巴爾瑪茲的魔族的襲擊後,自己保護著菲諾被吸入了「牆壁」之中——回覆意識後就來到了這裡。
但是,周圍沒有菲諾的氣息。
賽羅在地面上爬行,在什麼都看不到世界裡尋找她的身影。
雖然不知道這是哪裡,但萬幸的是空氣還算正常,臉上能感覺到輕風拂過。
如果缺少氧氣的話,自己的旅途就將終結在這裡了。
爬在地面的賽羅很快就撞到了牆上。
牆面也不是由土構成的,感覺上像是鋪滿了石頭,壁面似乎有一定的弧度。
用手扶著牆壁,賽羅確認了自己的位置後站起身來,也順便感覺了一下周圍的寬度。
手夠不到頂板,離對面的牆壁也有些距離,從回聲可以得知周圍並不廣闊,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