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事件前日——『納吉爾法』——

頭好重。

或許是全身被毯子蓋住的關係,感覺爬不太起來。

「嗯……」

可是,在腦中一角出現的不協調感,總算是把睡回籠覺的誘惑斬斷了。睜開眼睛,出現在眼前的是陌生的房間。

最初進入眼帘的是乳白色的牆壁,以及呈現焦茶色帶有光澤的傢具。從寬廣單人房的窗戶,已經照進了明亮的陽光。

只是用惺忪的睡眼望一眼,也能看得出來在裝潢上花了很多錢。然後,從對這些東西一點印象都沒有這點,讓我直覺地有種不好的預感。

「…………」

在我短暫的人生中雖然沒有喝過酒,不過在我的朋友中有滿多人把喝過酒這種事拿出來炫耀,所以曾經聽那些人提起過。

據說,如果喝到失去意識的程度,之後會發生可怕的事情。對於自己的記憶出現數小時,或是將近一天的空白這樣的事實,會湧現出恐怖的情緒。

可是,或許因為我以前曾經有過一次類似的恐怖體驗,勉強能夠在表面上裝出平靜的樣子。

溜下床鋪的我,身上穿的是平常在家穿的睡衣。

確認室內的時鐘,時間是上午十點。雖然有想要先洗個臉,不過我對任意使用室內的設備感到猶豫而放棄,決定先詳細調查這個房間。

放置在床鋪附近半開的行李箱中,緊緊塞滿了應該放在我住的公寓中的便服。

不知道這是誰準備的。可以確定的是應該不是我自己,不過就這樣一直穿著睡衣也不太好,於是我決定換件衣服。

仔細調查箱子裡面裝的東西,發現連手錶等小東西都被裝在裡面,可是只有手機不管怎麼找都找不到。

「話說回來……,到底這是怎麼回事?」

房間的設備有床鋪、電視機、小型冰箱、衣櫥、電話、空調設備、固定在牆壁上的桌子與電腦、盥洗室與洗澡間、廁所等等。在桌子旁邊,有通往陽台的窗戶。

外面是大晴天,陽台似乎也很寬敞,不過我不是很想走到外面。

確認到這裡,我覺得這裡應該是旅館的房間。雖然不到缺乏風雅的程度,不過整體上太過美觀而缺乏生活感這點,以及獨缺廚房是我這麼判斷的理由。

這麼一來,包含我來到這裡的經緯在內,大致上可以想像得出來。

唯一令我在意的,只有這些是哪一邊的人做出來的這件事而已。

「…………」

在位於盥洗室的大型壁掛鏡前換好衣服,等待了大約三十分鐘,不過完全沒有得到任何聯絡。

在位於窗邊的桌上,有張寫著『1101』,像是房間號碼之數字的卡片,於是我將它握在手中,試著走到外面。

「……果然啊。」

跟我的預測一樣,房間外有用來刷卡的讀卡機,房門是自動上鎖式。

這間隔間像旅館的房間,似乎是用卡片鑰匙來管理的。

從房間里出來之後馬上進入眼帘的,是橫方向的一直線通道。雖說是通道,不過寬度上可以輕鬆讓十個成年人並排在一起,因此不會讓人有走廊的印象。

然後,在通道的牆壁上,並排著無數跟我剛才打開的一樣的門。

從通道的起頭確認到尾端,房間的數量超過二十間。

雖然是理所當然,不過我並沒有找個房間敲門詢問這裡是什麼地方的勇氣。

通道的一方被消防閘門封鎖住,不過在反方向靠近盡頭的地方有樓梯,因此我決定上樓看看。

由於從這裡開始是未知的領域,讓我感到緊張。

該不會有那種被誤認為是違法入侵者而突然被開槍射擊的事情發生吧?

一邊浮現這種無聊的妄想,我一邊做好覺悟走上樓梯,然後把門打開——

「欸……?」

周圍什麼都沒有。

不,嚴格來說有很多東西。附近有好幾個招租攤位,還有像管制室一樣白色的建築物。周圍也有壯觀的外壁。

可是,再過去就什麼都沒有了。

大樓還是住宅、鐵塔、百貨公司什麼的,這一類的背景物完全看不到。只有無止盡的蔚藍天空、燦爛的陽光、還有輕輕拂過的海風。

「該不會……周圍是海吧?」

來到外面之後,就知道為什麼剛才的樓層會呈現那種異樣的狹長形狀。一直走到把周圍圍住的圍牆附近,可以看到從剛才的角度看不到的,一整片水藍色的海洋。

豪華客船。而且,大到對我這樣的人來說,不要說是搭乘,就連在電視或雜誌上都沒有見過。當然,我不記得有計畫過要在寒假搭渡輪旅遊。要是說起會被帶到這裡來的理由——

「啊哈——起來了啊?你也滿有膽量的嘛。就身處敵陣中央的狀況來說——」

「……嗚!?」

被從背後傳來的尖銳聲音嚇到,我轉過身體面向背後。

穿著跟我就讀的高中不同制服的少女,背對著冬天的太陽,臉上浮現祥和的笑容。

「你是——」

「好久不見,小零。感覺怎麼樣?被招待到決賽舞台——月見月家主辦的聖誕派對的心情如何呀?」

那讓人覺得陰險惡毒的笑容,已經不能用帶著惡作劇味道這種句子來形容了。露出這類表情,而且會用那種昵稱來稱呼我的人不多。

果無連理。

參加名為『黑色箱庭』的『偵探殺人遊戲』社群,企划出讓人互相殘殺之活動的策劃者之一。

然後,現在是以月見月之下任後繼者身分存在的這名少女,站在我的眼前。

在看到她的瞬間,我把握住發生在自己身上事情的來龍去脈。

同時頭部的某個部位出現一陣刺痛,失落的記憶一點一點地重新浮現。

*

十二月二十日。

在期末考剛結束的廣播社社辦內,籠罩著讓人覺得不需要把快壞掉的煤油暖爐打開的熱氣。

第一,人口密度太高了。在這狹窄的空間聚集五個人大吵大鬧的話,不變熱才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那麼,今年本社團也想要舉辦聖誕派對,大家有什麼意見?」

從九月底在『黑色箱庭』發生的事件算來已經過了兩個月。很久沒到廣播社社辦露臉的京學姐,一開口就說出這樣的話。

當身為社長的京學姐把我們這些社員叫來的時候,大多不會是什麼好事。

大概是察覺到這點,在廣播社中佔有大半比例的幽靈社員們並沒有出現。

因此,結果聚集到的成員只有我跟交喙,還有跟我們有關的非社員們。

「話說回來,京學姐期末考考得怎麼樣啊?」

「嗚啊——!這是最差勁的回應方式啊,阿初!你什麼時候變成這麼不懂禮貌的人了?啊——我受不了了。這樣的世界太令人厭煩!快點滅亡吧!」

果然是為了逃避現實的樣子。都已經相處了兩年,很簡單就能明白京學姐的思考模式。而這這種洞察力的來源,是因為我平常往來的都是一些以自我為中心的傢伙——想到這裡,讓我湧上一股複雜的心情。

「所謂的聖誕派對,指的是什麼呢?」

坐在桌旁喝著茶的交喙,可能是認為被無視的京學姐有點可憐,於是這麼問。不過對我來說那只是自尋煩惱的行為。

「喔喔,交喙。只有你站在我這邊啊!」

當眼角濕潤的京學姐,想要抱住坐在身邊的交喙而張開雙臂時,

「雖然是無所謂,不過能請學姐不要太靠近我嗎?」

「阿初!純潔的學妹在你的毒牙下墮入邪惡之道了啊!你要怎麼負責!?」

「請不要說那種難聽的話!」

「不是的,交喙她有對人過敏症……京學姐你已經忘了嗎?竟然把加入快半年的社員忘掉了,學姐才是薄情寡義呢,真是的。」

我那坐在桌子對面的妹妹遙香,鼓起臉頰這麼抗議。

「算了,她也沒有惡意,就原諒這麼一次吧?」

坐在她身邊的,是特地從其他房間拉了張鐵管椅過來的宮越同學。那看著參考書的模樣,依舊跟這裡的氣氛格格不入。

在狹窄的廣播社內,聚集了包含非社員的五名成員。原本就已經是形同虛設的社團活動,但在從期末考重壓下解放出來的這幾天呈現出來的混亂程度,已經混沌到連我都不想插手去管了。

可是,她們並不是單純想待在這裡。

在不久之前,從以遙香為中心引發之事件的後續發展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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