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6日 —對決—

過了一個晚上,我們為了吃早餐而聚集在會客廳。

幸好,在那之後沒有任何人失蹤或是受傷。所有人在身體狀況恢複的理解使用《至高王座(Hliðskjálf)》的狀態下進行問答,針對沒有與惡夢接觸過、精神狀態沒有出現異常、沒有出現殺人衝動這幾點詳細質疑並進行確認,然後獲得清白的判定。

當然,為了確保沒有說謊,有讓真理到場監督,確認理解真的有使用能力。

雖然那種判定法在萬一真理與理解互相串通的情況下,剩下的人完全無法確認其公正性,不過反正要是那兩個人同時成為敵人,大概也不會有人能夠活下來,所以勉強算是可以接受。

結果,關於最初的監視裝置被破壞一事,變成是紫明先生為了讓惡夢逃出來而破壞掉的。水無月小姐很有可能是被這次事件的背叛者,紫明先生設計的陷阱所陷害。

水無月小姐是背叛者或者受病毒感染的嫌疑很低。

就是以這樣的方式大致上整理出事件的來龍去脈。

然後,除了在緊急治療室沒有恢複意識的水無月小姐之外的所有人都獲得理解的『清白』判定後,在停留期間的最終日,由於沒有什麼特別要做的事情,所以我們決定讓身體好好休息。

儘管如此我也實在沒那個心情帶著大病初癒的理解,或因為連續使用能力而疲累的交喙去玩。

我在剩下的時間,前往大顯身手解決了事件的理解與交喙的房間去慰勞她們,然後望著窗外的島上景色,第一次以真正的意義享受著休假。

然後,第六日,最後的夜晚來臨了。

久遠先生、葉月小姐、理解、真理、交喙、還有我。

除了睡在治療室的水無月小姐之外的所有人在吃完晚餐後,被允許在最後進行自由活動。

我在跟交喙一起稍微在別墅內進行探索後,為了尋找不在房間里的理解而在一樓徘徊,最後在會客廳遇到了一手拿著紅酒杯眺望中庭夜色的久遠先生。

「喔喔,在這裡遇到你正好啊,少年。怎麼樣,要不要陪老朽一邊賞月一邊喝上幾杯?只要是這棟別墅里的,不管是多名貴的酒都沒關係喔!」

「不,很遺憾的……」

「唉呀,不用那麼謙虛。的確最後都被那個女的把光彩搶走了,不過你可是解決了這次事件的大功臣啊?對於讚賞不用客氣,就接受下來吧。」

「呃,不是那個意思,因為我還未成年。」

「雖然你抨擊他人的手法還滿高明的,不過卻不擅長找借口啊。」

久遠先生在臉上浮現捉狹的笑容,從喉中發出哼!哼的笑聲。

也是啦。在殺人還有地下監禁、改造房間應有盡有的這個地方,一般的常識與倫理觀念什麼的,就跟不存在沒什麼兩樣。

「酒的味道,我實在是無法理解。」

「不持續喝下去,有些事情是沒辦法搞懂的喔?」

「找葉月小姐或真理小姐不就好了嗎?」

「你似乎不知道老朽找人喝酒是怎麼樣的一件事呢。」

這次久遠先生則是以有點孩子氣的笑容輕輕嘆了口氣。

「我知道啊。意義在於找的對象,你是想這麼說吧?」

「嗯,知道這一點還拒絕了老朽的邀請,你也是個了不起的傢伙呢。」

「我覺得不是那樣。」

「是嗎?嗯,也罷。葉月,拿一瓶過來。」

啪——。久遠先生用手指發出悅耳的聲音後,葉月不知道從哪裡出現。

放在冰桶中的瓶裝紅酒,以及兩支看起來很高級的紅酒杯被遞到我的面前。

「對不起,我說過了我不會喝酒。」

「說不定意外地能喝喔?」

「不,我真的——」

「沒人要你陪老朽喝啊。」

「…………」

看到忍不住陷入沉默的我,久遠先生笑了起來。

「如果是那個任性女孩的話,應該是在海邊才對。帶點禮物過去也比較容易聊得開吧?」

「為什麼……,不。」

為什麼你知道我要找的人是理解呢?

本來是想這麼問,不過我注意到答案是自己剛才說出來的。

「因為你沒說『找理解或交喙一起喝不就好了嗎?』。嗯,就算你不像是會讓形同自己小妹一樣的人喝酒的男人,沒有提起理解也很奇怪。這麼一來,就只剩下一個理由,接下來要見面的對象被搶走會很傷腦筋。不對嗎?」

「…………」

看著說得這麼輕鬆的久遠先生,在我心中產生了不信任感。

這傢伙。

在到我說出來為止,關於那個事件,他真的什麼都沒有注意到嗎?

「你也不必那麼緊張。老朽的工作既不是抨擊他人,也不是殺人。只不過是守護月見月家這個在過去被創造出來之組織的管理者與監視者而已。」

他慢慢地露出微笑,舉起杯子輕啜一口。

「這個狀況,還有那些傢伙的行動會怎麼進行、造成什麼影響、出現什麼變化,觀察這些才是老朽的工作。所以這個事件會怎麼發展,就算老朽自己的身體會被殺死,基本上也不會進行干預。規矩就是這麼被製作、決定下來的。也就是類似所謂的遊戲管理者。」

「那麼,你——」

在這次的事件中到底知道些什麼,又是憑什麼裝作不知情的呢。

「哼哼哼哼,好像是多管閑事了。今後,老朽對你跟那個任性女孩的『關係』很期待喔。」

「…………」

在我說不出話來的時候,久遠先生收回望向中庭的視線,稍微瞪了我一眼。

「再不快點接下來,葉月的手就要抽筋了。」

「啊……,是的。」

突然被拉回現實的我,從一點都看不出來感到痛苦的葉月小姐手中,接過紅酒跟酒杯。

「那就先告辭了,謝謝你。」

在這麼道謝後,我就離開了。

來到在月光照耀下的海邊,坐著輪椅的理解就在那裡。

雖然她穿著一如往常的露肩連身裙,不過今天並不冷,我想應該沒關係。

只不過,即使我靠近了她也幾乎沒有反應,只是平靜地望著不斷衝上岸又退回去的濃紺色波浪。

「病才剛好起來,在這種地方睡著可是會感冒的喔?」

從背後跟她說話也沒有反應。一直到我並排站到她身邊,理解才初次把視線移到我身上。

「喔,你也滿機靈的嘛。」

她這麼說著從我手中搶走一支酒杯,把杯口朝我遞了過來。

嘆了一口氣後,我很無奈地把瓶內的液體倒了進去。

喝了一口,理解才終於正面對著我,

「怎麼,你打算讓本姑娘一個人喝嗎?」

「因為我還不能被酒灌醉。至少也要等事情說完才行。」

「…………」

大概是注意到我的用意,理解維持著不遜的笑容保持沉默。

不對,恐怕已經察覺到了吧。只不過,沒有想要明確地說出口而已。

「那個,你為什麼。」

我稍稍頓了一下之後,把自己的推理說出口。

「為什麼,想要殺死惡夢跟水無月小姐?」

瞬間,氣氛就變了。

短短數秒的沉默帶著異樣的壓力,讓我的身體無法動彈。

總覺得只是把那想像說出口而已,我自己就感到非常的困惑。

「……哼哼哼哼哼。」

理解稍微把杯子里的紅酒倒入喉中,眼睛朝上瞪著我。

在她的臉上,浮現出與跟紫明先生對峙時完全無法相比,令人感到深不可測的笑容。

「你突然說的這是什麼話啊,小零。你是太累了嗎?」

「說老實話,從很早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太對勁。」

無視於嘴角微微勾起的理解,我說出自己的假設。

「這次的你,從整體來看實在太大意了。自己的能力明明是關鍵,卻把身體搞壞了。因為這樣,讓你無法完美把握住惡夢的精神狀態,而使她破壞約定逃走。」

「你把本姑娘當成什麼了?偶爾也是會感冒的吧。」

「就是這點。」

我抓住理解的語病。

「那就是我在這次事件中,感受到最大的不自然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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