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時,保健室里貼著粗體字寫的『禽流感不是感冒』的海報,不知為何,這份記憶至今都在腦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禽流感在癥狀上雖與感冒相似,但有根本的不同。那是『別小看它』這樣強調其可怕的內容。
不過,真的是這樣嗎。
雖然不打算堅持說比禽流感危險,但是感冒也是嚴重的疾病。由於過於常見所以容易被小看,但其實沒有治癒的方法,如果發明了感冒特效藥,甚至可以得諾貝爾獎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是比禽流感性質更糟的疾病。
總之,感冒絕對不可能僅僅靠迷信、而且是當場被治好。不可能像打嗝一樣偶然起作用。如果有能治好的傢伙,就算痛罵我大騙子我也不介意。
雖然應該是這樣……
「謝謝呢,釣見醬。」
「啊啊,請多加保重。」
鼻子呼哧呼哧著走進來的高三前輩僅僅在數分鐘內,打了個嗝就離開了。我目送著她,掐了下自己的臉頰。
「如果有痛打自己的愛好,請在別處做可以嗎。」
「才沒有那種愛好!」
我全力否定,釣見投來冰冷的目光。
「那麼,到底是在做什麼呢。」
「……我在想這是不是夢。」
「嗯哼,是想說和我存在於同一個空間就像做夢一樣嗎。」
「才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是,自己那與睡夢一般的人生應該更加輝煌的,然後想讓它變成夢,也就是想逃避現實嗎。」
「也不是。」
身體沒有力氣,無力地垂下手臂。臉就像訴說著是現實般有些刺痛。
「順帶一提,在夢中感覺不到疼痛其實是錯誤的說法。嘛,好像五感是否具備各人都不同呢。」
「果然你是明白的才說的吧!」
插圖(47)
「我只是在安慰你,就算捏臉感到疼痛也不要拋棄現在是在做夢的可能性。或許因為一天到晚盡想著我,所以連夢中都出現了我吧?」
說著,釣見哼一下擤了擤鼻涕。
「做到這樣的夢還不如承認是現實。」
「啊呀,說了相當過分的話呢。」
釣見只有嘴上受傷的樣子,柄把紙巾揉成一團。
「那麼立刻從這裡消失就行了吧。」
「恩恩。」
我用來對付她的力氣已經見底,慢慢從摺疊椅上滑下,無力地仰望天花板。
『好像感冒了很困擾。』
我開始監視釣見的第二天,正好出現了這樣一個傾訴者。
真是上天的啟示啊。
雖然聽是聽著,但是現實中不可能立刻治好感冒。這種事情連醫生都不可能做到。立刻揭下你的假面具吧,那時我開心得甚至想手舞足蹈。
……但是。
「為什麼治好了…………」
我已經不明所以了。
最無法相信的是那個方法。我預測會做奇怪的祈禱、配製可疑的藥丸或者售賣只要懇求不管什麼病都能治好的稀有茶壺等完全看上去是欺詐的方法(雖然因為那樣就治好了我會很頭疼),實際上釣見只是和傾訴人輪流喝紅茶罷了。
僅僅這樣,感冒就治好了。
沒有使用特別的紅茶,也不是用什麼放入偉人靈氣的水泡的。是傾訴人在自動販賣機上買來的裝在紙杯里的真正真正的普通紅茶。
「到底發生了什麼?」
完全超越了我理解的範圍。我放棄了靠自己的力量找出答案,於是向擤著鼻涕的釣見看去。
「什麼?」
「明白才問的吧——話說,說話說到一半別堂而皇之擦鼻涕!至少偷偷地。」
「啊呀,就因為年紀比較大,真了不起。」
「這是作為人的禮儀吧。而且至少害羞一下……」
和人面對面卻若無其事地擤鼻涕,因為意料之外的事情本來已經消耗的神經咯吱咯吱繼續被削減著。初次見面時感覺到的人偶般的神秘感到底去哪裡了。
「一邊說著這種話,視線卻緊盯著我用完的紙巾。一副希望得到的眼神看著,學長的變態程度真不是蓋的。」
「才沒有看!別隨便把我當精神病人!」
「不是嗎?反正準備在我回去以後,偷偷翻找垃圾箱吧?」
「所以說才不會做!」
咦?雖然至今都沒被人說過,難道我看上去像變態嗎?……不不不是這樣吧?恩,不是。應該不是。我相信不是。
「——才不想說這些!快告訴我怎麼治癒感冒的!」
我使勁揉了揉濕潤的瞳孔,強行扯回話題。
「當然是利用我特殊的體質。」
「果然是這樣嗎——?」
「啊啊。雖然某人一直固執地否定著。」
釣見哼了一聲,罰球似的向垃圾箱投去揉成一團的紙巾。但是連筐都未擦就掉在地板上。
「又失敗了嗎……學長,你聽說過『傳染給別人能治感冒』的說法吧。」
「……聽說過。」我不情願地點點頭。
「那麼『接吻能傳染感冒』呢?也有這種,總之,這兩個俗信在現實中發生了。正確來說,那個人的感冒並沒有治好,而是傳染給我了。」
釣見撿起掉落的紙巾,好好扔進垃圾箱。
簡直就像炫耀般滋滋擤著鼻涕。
「但是,沒有接過吻吧。」
「輪流喝了一個杯子吧?間接接吻也是接吻的一種。」
「真方便呢……」
恩恩。
並不是相信釣見有特殊體質。但是如果假設是真的,姑且說得通。但想不到其他解釋,非常惱火。
就算如此——
「恩?」
雖然是初期癥狀,但釣見特意從別人身上承擔下感冒的痛苦。雖然看上去完全不顧旁人的看法,不過若是女孩子就會特別隨手不離紙巾和垃圾箱吧。
為什麼要特意做這種事……
「怎麼了,學長?這麼目不轉睛看著我。」
「不,那個啊。」
「哈哈,我知道了。你企圖做些可恥的事,自己也想間接接吻。很遺憾,那不可能。雖說是間接接吻,但不想把珍貴的初吻浪費在這種事上,所以只對女生限定。」
「才沒想那種事。」
女生就能當作沒發生嗎。
「真是的,白擔心了。」
「嗯哼、所謂的擔心?」
「所以說……釣見代替那個高三學生感冒了吧。我是想問沒事吧。」
我嘔著氣不情願地說道,而釣見說著「啊啊」輕輕點頭。
「真是多餘的擔心呢。有一種說法是『脖子上卷著蔥睡覺能治感冒』吧?明天就會痊癒的。」
「可惡,太簡單了吧。」
「沒說的那麼輕鬆。雖然漸漸習慣了,但是還不習慣的時候一直很在意蔥的味道呢。」
「用了過去式也就是說已經習慣了吧。」
雖說甚至已經習慣為別人承受感冒,但是我的想法一點都沒改變。
「……咦?那麼最開始就用這個方法來治療不就好了?」
不管怎麼想都覺得這樣更快更簡單吧。不如說現在的方法要多費一道工序。
難道因為想間接接吻,故意這麼做的嗎。我窺視著釣見的反應,而她誇張地搖搖頭。
「事情才沒有那麼順利哦。就像我之前說過的,『我能將俗信或者疑似科學變為現實』,這種奇妙的現象與其說是能力到更接近特殊體質。」
「……什麼意思?」
我儘是疑問,很沒出息,不過不知道所以沒辦法嘛。
「不管怎麼樣,這個現象是以我為主體發動的。雖然也會影響周圍的人,但是只是附贈品,也就是餘波。」
「也就是說想用『脖子上繞蔥~』的方法治癒,那就必須睡在釣見的旁邊?」
「正是如此。其他還有形形色色關於治療感冒的俗信,但是與其單獨使用,不如通過我更為有效。」
所以讓自己染上感冒。她時而擤著鼻涕解釋道。
「……什麼啊,相當拚命嘛。」
儘管是為了欺詐,儘管作為收集信用的手段相當有效,不過幹得不錯。雖是敵人,我不禁佩服。
「沒什麼。不是什麼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