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九 真是危險的九死一生? 鄰里觀察員

晨光灑進窗口。

千鳥要睡醒時已經七點四十一分。離上學不剩多少時間,再躺下去就會遲到。

然而她還是又賴床五分鐘才從床上爬起來。

「嗚……」

因為昨晚一泡完澡就躺上床睡著了,身上只穿著廉價內褲,並披著襯衫而已。

自從開始一個人生活已經過了一年半。

最近生活變得愈來愈散漫。反正沒人管。每天早上對她喊著:「起床羅,小要」的母親也已經不在了。

晨浴與早餐全放棄,直接換衣、洗臉、梳頭。在這種時候,自負的長髮就變得討人厭。時鐘指針已經走到八點零一分,最近的車站的電車是六分抵達。得加快動作。

小要右手提書包,左手拎起不可燃垃圾的袋子衝出房門。

當小要打算前往公寓的垃圾集中場時,與一名住戶錯身而過。那是一名穿西裝制服的國中男生。

「早安~」

她簡單地打聲招呼,少年卻毫無反應,連點頭致意都沒有。

態度差勁,卻不稀奇。東京公寓的生活差不多就這樣。其他住戶倒的垃圾已經在垃圾集中場堆積成山。她將自己的垃圾也疊上去,正想迅速沖往車站時——

「啊,等等!給我等一下!」

小要停步回頭一看,發現清潔阿姨從牆柱後走出來。

她的身高比小要矮小許多,穿著綠運動衫,套著橡膠制的圍裙、手套與長靴。這臉孔並不陌生。她是平時白天都會出來整理垃圾,或打掃公寓公共區域的阿姨。

「是?」

「這樣很讓人傷腦筋喔!怎麼可以將不可燃垃圾與廚餘一起拿過來!」

阿姨指向小山般的垃圾袋之一,只見都政府要求使用的半透明垃圾袋裡有一個裝著濕軟廚餘的袋子。那不是小要倒的垃圾。

「啊,那個不是我倒的垃圾。」

「你說謊!我剛剛看見了!」

「怎麼會,你搞錯了。我的垃圾是那個——」

「不要找藉口!拿去拿去!」

阿姨一把抓起那袋垃圾,不由分說地塞給小要。

「不是,那個,我說……請等一下,我現在很趕——」

「啊,不行不行,不可以啦!請你做好分類,把廚餘帶回家!」

黑溜溜的長夾猛然送上小要的鼻尖。無法光用一個「臭」字就能形容的經年累月氣味,直衝進小要的鼻腔中。

清潔阿姨從頭到尾都是一臉險惡的表情。感覺就好像被某侗開發中國家的國民兵用步槍槍口指著的心情。

「我…我說……那個……」

小要低頭看錶。秒針繼續前進,再三分鐘電車即將到站。現在沒時間爭辯了,自然也沒時間回家。

「呃……!」

實在無可奈何。小要只得一咬牙,抱著阿姨塞過來的垃圾袋沖往車站。

「啊~氣死我了!那個死老太婆!」

在勉勉強強趕上的第一節課下課後,小要放聲大罵。

「……都不聽別人解釋……多虧她讓我大大丟臉……碎碎念……以為自己是絕對正確的……碎碎念……」

小要一面充滿怨恨地埋怨,一面在教室後方打開隨手帶來的垃圾袋,俐落地將垃圾分類。整整五十分鐘一直惱於臭氣的同學們也都神情不悅。同班同學常盤恭子在一旁看著小要做事,提出了疑問。

「你帶著這包垃圾坐上滿載乘客的電車?」

「沒辦法啊!如果在路上亂扔的話,我就會跟丟這包垃圾的傢伙變成同一種人,也就是說等於承認一半那個老太婆的說法耶!我才不接受這種侮辱!」

「自尊心在奇怪的地方很強呢……」

「在聊公寓清潔人員嗎?」

在搗著鼻子的恭子旁邊,相良宗介一副安然自在的模樣,開口搭話。

「沒錯!就是那死老太婆,是個不聽別人解釋,性格扭曲超級惡劣的傢伙!」

聽小要形容得惡形惡狀,宗介抱臂板起臉。

「那位清潔員是名認真勤奮的人,你也許犯了什麼錯吧。」

「開什麼玩笑!我有好好分類耶!卻被那老太婆……耶,你為什麼認識她?」

「每天早上我都在附近慢跑,偶爾會跟她打招呼。」

「喔,這樣啊。」

「沒錯。」

「不管是怎樣,反正那個老太婆就是超級差勁。因為她毫不留情地把清白無罪的我當作犯人,絕~對不能原諒她!」

小要動作粗魯地將不同種類的垃圾分別丟進兩個垃圾袋中。

數日後的傍晚時分。

小要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制服回到家。主要是由於宗介又照往例轟隆一槍引起麻煩的騷動——不過這次倒不是那麼重要。

沖澡之後換上家居眼,當她正研究起冰箱里的食材能做什麼樣的晚餐時,家裡的對講機響起了。

「是?」

『不好意思,我是警察。本人是泉川署兇案課的特命武裝刑警若菜……我想請教您兩三個問題。』

「凶…兇案課?特命武裝刑警?」

是個熟悉的年輕女性聲音。是說,日本警察中應該沒有這種部門與職稱。

『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為了讓市民大眾容易理解才向您說明我的職位。總之,可以詢問您一些事情嗎?』

「那個……」

『如果您拒絕的話,我就會持正式文件,帶上SWAT一起來打擾您……

「是是是!知道了,請等一下!」

小要走到玄關打開門。不出意料,站在公共走廊上的是認識的人——泉川署女警若菜陽子。是從以前便很有緣的人物。她是一名就某種意義上可與宗介相提並論的不良警官,都會造成他人麻煩且毫無常識。

不說話時倒是美女。她一身牛仔褲與棒球外套搭配的便服裝扮,像電影里FBI調查員一樣秀出警察手冊的警徽。

看到小要的臉,若菜陽子面露狐疑地皺眉:

「哎呀,好久不見。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我家,我住在這裡。」

「原來是這樣,真巧。」

陽子不怎麼關心地應聲,接著眼神嚴厲地仔細察看玄關。

「那個~所以你有什麼事?」

「我要來查問。今天早上,這間公寓有人被闖空門。」

「闖空門?可是若菜不是在交通課……」

「地方課有個跑腿的巡警,我把那傢伙負責的工作搶過來。」

「還真是硬來……」

泉川署放任這種以不按常理的做法,沉浸在刑警影集情節里來拜訪市民的女警,實在很不妙吧?……小要身為善良的地方民眾,為此感到擔憂。

「沒關係啦,由我這樣的美女出面,查問才會順利進行。對了,有個叫志茂○彥的劇作家被卷進真正的殺人案件,不但被總署的恐怖刑警懷疑是犯人,甚至好像還被採集了指紋喔。與那相比起來,我就可愛多了吧。」

「怎麼突然提莫名其妙的事……」

「總之,就是有竊賊闖空門。是在一〇三室的山田夫妻早上出門打網球的時候闖入,時間是從七點到九點半之間的兩個半小時。在這段時間內,柜子里存放的五萬圓與價值十五萬圓的珠寶被偷了。」

「是一樓住戶嗎?」

「對,從庭院入侵,打破玻璃門。有看到可疑人物嗎?」

「這……我只是跟平常一樣丟了垃圾去學校而已。」

「這期間有遇到什麼人嗎?譬如背著唐草圖騰包巾,臉上包著頭巾的男人,或者是一身晚禮服配上面具,一副怪盜風格的男子?」

「如果有這麼容易辨認的可疑人物,我倒還真想見識一下……」

「沒有看到任何人嗎?」

「並沒有看到奇怪的人,最多就是跟偶爾會遇到的上班族大叔一起搭電梯。」

「那個中年男人住在幾號公寓?」

「不清楚,我想大概是五樓以上吧。」

「名字呢?」

「不曉得。」

「你是說他配戴棕色領帶嗎?」

「我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

警察經常會對疑點重重的對象提出刻意出錯的質疑。若是有做虧心事的人,就很可能會馬上「是…是,沒錯」地附和。這就是以這種效果為目標的初步誘導性詢問。

「我說,為什麼要懷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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