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篇一 音程之哀射程之遠 女神的來日之溫泉篇

相良宗介做了個噩夢。

從上司和保護對象兩方而來的重壓。巨大的壓力和兩頭不討好的波狀攻擊。矛盾的指令。

貧乏的支援。陸戰隊指揮官的少校早已臨陣脫逃,只能全力以赴以求全身而退。孤立無援下的令人絕望的任務。即使是敵炮兵隊那密不透風的炮擊也沒有把他消耗成這樣。無論多麼堅強的士兵,被置於這種狀況下也只有哭著乞求保命了吧。

「相良先生,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周,拜託了。」戰隊指揮官下達的殘酷命令。

「如果你敢作出任何無恥之事的話,當心我把你大卸八塊!」戰隊副指揮官給出的惡意警告。

「…………。算了,隨你怎麼好色好了,不過別來跟我說話。」保護對象發出的無情的單方面宣言。

戰況很嚴重。

不,不只是那樣,自己甚至無法把握自己被置於怎樣的狀況之下。情報不足。在戰場上迷路了。以自己經驗,置身於此種狀況下的士兵的命運是已經確定了的。

——是破滅。是全軍覆沒。

「唔……嗯……」

宗介痛苦地呻吟著。被噩夢整得渾身大汗淋漓,祈禱著快點回到和平常一樣的日常生活中去。

然後,他醒了。

「……。…………!!」

掀開毯子,他從床上坐起身來。呼吸急促。肩膀激烈地上下抖動著,擦著已經濕透的額頭上的頭髮。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卧室。

這裡是——自己的公寓。

太好了。果然那是場噩夢。沒有來歷不明的壓力。自己的生活和平時一樣。什麼問題也沒有。

不——

軟軟的。

正要下床的他,右手抓到了一樣軟軟的東西。很軟、很軟的東西。

「…………?」

宗介的身邊躺著一名少女。如同波浪般的捲曲的金髮。雪白的、俊俏的臉。只穿著一件胸部大開口的T恤的身姿,正在睡夢中發出陣陣輕微的、健康的呼吸聲。自己的右手正放在那令人憐愛的胸脯上。

「那個……相良……先生。……不行」

「?!」

泰莎說著夢話。噩夢還在繼續。實際上是很少有的事情——宗介不禁發出一陣完全不像是他所發出的慘叫。

「嗚……嗚哇!!嗚哇——!」

手忙腳亂地,朝著放在房間抽屜里的衛星通信機跑去,輸入緊急時的密碼,想要向友軍請求支援。

「真吵啊!在吵什麼呢?真是……」

聽到聲響的梅麗莎·毛,從隔壁房間走進來。這一位也身著寬鬆T恤。

「等一下,你在幹嗎?!那是緊急時用的——」

毛慌忙從背後把他的手按住。

「很緊急!」

「快住手,宗介」

「快放開我!敵人來了!」

「怎麼可能來?!……那個,泰莎?!為什麼你會在這個房間里啊?!剛才還睡在我身邊來著!」

掙扎著的毛和宗介。泰莎絲毫沒有注意到他們,仍然躺在床上,幸福地說著夢話。

「真是……都說了不行了啦……。那種樣子,好害羞……」

「……什麼樣子啊?」

泰莎請了長假,從「秘銀」的基地來到東京這件事,把宗介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泰莎對宗介這樣那樣地管了很多。親自下廚、在校園裡貼著他到處走。當然,小要可不覺得有趣。作為抗議,又是做便當、又是在宗介面前不停地挖苦。

可憐的是宗介。

完全被夾在兩個人中間,只是感到惶恐、迷惑,不知該向左還是向右。之後前來增援的毛也是完全不能依賴的。她僅僅看著困惑到極點的宗介一個勁地笑著,而幾乎不伸出援手。

對於認識與泰莎和小要相識之前的那個冷淡的宗介的她來說,這種狀況實在是太有趣了。

當然,泰莎並不是為了管宗介的閑事才來到陣代高校的。她從心底里嚮往著和自己的同齡人一般的學生生活。比起宗介的事,不如說這方面更重要一些。

實際上,泰莎很順利地融入了學校。和小要、恭子她們聊著天,干著各種雜事和打掃衛生。放學後也會和大家一起玩,或者到稻葉瑞樹打工的地方去幫忙。

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樂趣。

「從今晚開始我睡到房頂上去!」

公寓里自己的房間。消沉的宗介說。早飯的培根,也一點不想吃。桌子對面,正啃著塗滿了草莓果醬的麵包的毛,皺起了眉頭。順帶一提,泰莎正在淋浴。

「睡到房頂?那又是為什麼?」

「那樣我才能平靜下來。本來……完全沒有發現有其他人潛入我的床,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態。這可以說是表明作為士兵的我的手段變得遲鈍了的證據。」

「是真的沒發現嗎?」

毛臉上浮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沒什麼。嗯,面對睡眼朦朧的那個女孩的遲緩動作,就連經歷過各種戰鬥的相良軍曹的『殺氣探測器』也會變得遲鈍起來吧。」

「是那樣嗎?」

「就是那樣。我在基地里也到她的房間里睡過,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她鑽到我床上來了」

「一點也沒察覺到?」

「一點也沒。真是不可思議的特技啊……。睡在下士官用的兵營里的時候,要是克魯茲想鑽上來的我是絕對會注意到的。」

「唔……」

他們的同事,克魯茲·威巴是狙擊手出身。和專業的偵察能手宗介一樣,都是潛行的好手。當然,克魯茲的夜襲每次都以被毛一腳踢飛的失敗而告終。

「算了,就像一同起居的小貓咪一樣。別太在意了。」

「別亂說!」宗介苦著臉說。

「不管怎樣,我是不想再和上校殿下睡在同一屋檐下面了。」

「很在意小要她嗎?」

「……什麼意思?」

「沒什麼。」

「嘿嘿,快看!」

正在那時,泰莎從浴室里沖了出來。馬上就要上學了,卻不知為何穿著茶褐色的浴衣。和淋浴前那獃獃的樣子完全不同的興奮樣。

「明天的旅行,我就穿這個去了。怎麼樣,挺可愛吧!」

輕快的移動著步伐,在正吃早飯的宗介和毛跟前翻動著衣服的下擺。

「明天的、旅行?」

停下往嘴裡送著食物的手,宗介和毛同時問道。泰莎愣住了。

「?你們不知道嗎?」

「不,沒聽說過……」毛搖著頭說。

「但是但是,威巴設計的啊,從明天星期六開始」

「克魯茲那個笨蛋?」

「那傢伙,隨便就……」

「預定在一家極其傳統的溫泉旅館度周末。和小要還有陣代高校的大家一起,在奧多摩的旅館的兩天一夜的旅行。一邊享受美味的食物,一邊泡著對皮膚很好的溫泉哦?當然!相良和梅麗莎也會一起去吧?啊,可是……」

泰莎的臉一下子紅起來,從浴衣的袖子下面偷偷望著宗介。

「沒有男女混浴的浴池哦?……呵呵!!!」

雖然嘴裡這麼說,眼神里卻混合著害羞和期待。看著那天真爛漫的姿勢,宗介不知為何想起了過去游擊隊時代,收到同伴發來的緊急通信時的事情。

也就是——

「敵人大部隊已向你處進發。馬上撤退!」

第二天早晨,在調布站北出入口的集合地點——

「大家早上好!!」

在旅行參加者們的面前,穿著便裝的克魯茲·威巴爽朗地說道。包括小要、常盤恭子、稻葉瑞樹、美樹原蓮、泰莎和毛的女生團隊,加上宗介、風間信二、小野寺孝太郎的男生團隊,總共10人。

「好!」

「早上好—」

陣高的幾個人此起彼伏地說。

「我是此次活動負責人,克魯茲·威巴。是大學生。大家請親切地稱呼我『克魯茲君』!」

泰莎對外宣稱是某個大學教授的女兒。克魯茲就是那所大學的學生,而毛則是那位教授的助手。兩個人都受到泰莎的「臨時爸爸」的照顧,也因此而和泰莎很親密——就是這樣一個故事。

恭子以前曾見過克魯茲,好像顯得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

「那個,你是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