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二 提不起勁的二出局滿壘 阿米格船長和金色的每一天

要到達那裡,需要花點時間。

某連休前的星期四。(翻譯註:連休是日本規定的短期休假,一般3~5天。)

第6節課結束後,相良宗介從學校里飛奔而出,前往處於同一市內的調布機場,悶聲不響、不作任何解釋就登上小飛機公司準備的塞斯納機(翻譯註:這是美國a輕型飛機公司的名稱。),匆匆忙忙起飛。

塞斯納機持續飛向南方,在太平洋上飛行。

差不多2小時後到達八丈島上的小型機場。綳著臉、保持沉默的高中生為什麼會如此頻繁光顧八丈島——中年的駕駛員也沒有要問的打算。宗介也未作任何說明。

實際上宗介並非到八丈島有事。他不過是要換乘等在那裡的另一架螺旋槳飛機。

那架飛機的駕駛員對宗介微微敬了個禮,這樣說:

「今天條件很好,中士。天氣晴朗、風也很小。」

「噢。出發吧。」

宗介在客艙內脫下學校制服,回答駕駛員。

這雙渦輪螺旋槳機從外觀上看非常古老,似乎已經使用了20年以上;然而內部則完全不同。引擎和航行裝置都已經換上了全新的,可以500km/h的速度飛行。外部堅固的結構在暴風雨中也不會出問題。

從被黃昏染色、開始進入天黑狀態的機場起飛,飛向更南面。航程3小時半。在這段時間內,宗介把數學作業完成了。

頭上滿天的星星。眼下漆黑的海面。

從東京起向南2000多公里的地方,日本的盡頭。在硫磺島、沖繩島南面的數百公里處;距離各種飛機、輪船的航線也很遠。在這裡墜落的話,基本上不用考慮救援問題了。

「差不多了。」

駕駛員報告後的數分鐘,漆黑一片的海面上出現一點——孤島。在月光下朦朦朧朧浮現出半圓形的島嶼。兩翼長約10公里。

駕駛員開始通訊,提出降落的申請。數次交涉後,無線電對方的人說:

「歡迎回家,Gebo30。准許著陸。」

沒有一絲光線的島上突然發生什麼變化。

被密林覆蓋的島嶼西側,闊葉樹組成的「蓋子」左右分成兩半。咔噠、咔噠,著陸燈點亮,黑色密林的正中央出現一條滑行跑道,全長2000m——正在逐漸接近。

「那麼……」

駕駛員舔舔上唇,讓機體進入降落態勢。放下襟翼、調節節氣閥、降低高度——沒有任何問題。螺旋槳機悠然地降落在被夾在叢林中的滑行跑道上。

終於到了。宗介這麼想著,揉著肩膀、伸了個懶腰。

儀錶台上安裝的GPS顯示是20°50′N,140°31′E。這個島不存在於一般的地圖上。

宗介、駕駛員和其他的相關人員都稱其為「梅利達島」。

梅利達島。從上空看不過是普通的無人島。但是地下則不同。

儲備有各種各樣的新裝備、武器彈藥;戰鬥人員的日常訓練;超高科技潛艇TuathadeDannan的整備基地——這些設施都建造在梅利達島地下。

這裡就是他所屬的極秘傭兵部隊[秘銀]的西太平洋基地。

「……誰能解釋一下,這漏雨是什麼意思?」

將咖啡杯中的雨水倒進水桶的克魯茲?威巴中士大叫。

穿著橄欖綠的野戰服,胸口別的是秘銀的ID卡。及肩的金色長髮,深藍色的瞳孔,俊俏的臉龐。只要閉上嘴,完全是能和影星有一拼的美青年。

但是他現在沒有閉上嘴。

「什麼最新的秘密基地啊?哪裡是超高科技的要塞?白天的雨居然現在還在漏。多虧這個我的桌子可進水了噢?能不能在把錢砸在奇怪的巨型潛艇上之前先修掉天花板的洞?」

克魯茲發著牢騷,往返於人員稀少的辦公室兩頭。

天花板的石膏縫之間正在向下滴水。

10人左右的簡樸的椅子、電子端末和資料文件、一團糟的複印紙和地圖。牆壁上裝著大型的液晶顯示器,投映出西太平洋的地圖和工作日程安排。

這裡是設立在島的地下的SRT辦公室。平時擔任武職的SRT成員們也有文職的工作:作戰後的報告書、新裝備的申請要求、作戰或戰術的提案書,以及最重要的——必要經費報表。

「……食物難以下咽、沒有像樣的日本酒、淋浴的水直到變熱需要整整1分鐘。排水管裡面會飄出奇怪的氣味、宿舍會被格納庫的噪音弄得不斷震動。足有100級的階梯旁邊電梯上貼著『故障中』。實際上這裡可不是像我這樣的貴公子呆的地方。這裡算什麼?」

克魯茲在那裡喋喋不休的時候,撐著傘、坐在離他稍微有點距離處的梅莉莎?毛上士向他的後腦勺投出一塊橡皮。

「好痛!你幹什麼?」

「啰嗦到我看不下去了、你……!沒工作就給我滾遠點!」

毛是美籍華裔女性,齊耳的短髮,使人聯想到貓的大眼睛。黑色弔帶背心的胸口上別著ID卡。

「叫我離開……宿舍的漏雨不是更厲害?」

「去娛樂室吧?前面羅傑挺空,就到那裡去了。」

「我不要!那面除了乒乓台只有TETRIS,簡直和土裡土氣的溫泉旅館一樣無聊。」

「PUB呢?還有撞球檯。」

「那裡被直升機的駕駛員佔領了。上次和他們玩過一次,說『以後再也不和你來了』。」

「兩邊都還是小○孩啊……」

毛嘆了口氣繼續工作,克魯茲則在那裡繼續自顧自吐苦水。

「最近連正經的事情都沒有,儘是些無聊的演習和訓練。啊啊,真想回到大都市。但是休假還是遙遙無期啊……真羨慕宗介那個小子……」

「我怎麼了?」

不知什麼時候走進辦公室的宗介問克魯茲。

陰沉著臉、緊抿的嘴,穿著野戰服、書包甩在肩上。他對毛行了個注目禮,從克魯茲身邊走過。

「哦?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才。說起來……」

宗介掃視一圈濕漉漉的辦公室。

「為什麼我的桌子上這麼凌亂?」

自己的辦公桌上堆積著小山樣的垃圾、書卷、雜誌和專業書。順便提一句,克魯茲的桌子在他的旁邊,也是無比雜亂。名為「雜亂無章」的陸戰部隊已經跨越隔板、佔據了宗介的辦公桌——大概就這樣。

「每次來都會更亂。」

「別介意,反正你又不用。」

克魯茲一邊笑一邊不斷拍著同事的肩膀。宗介已經皺起的眉頭又緊了緊,將行李塞到桌子底下。

「那,降下演習還是按照預定從23:00時開始?」

「啊,就是關於這件事……」

毛把椅子轉到面向宗介的方向,用觸控筆點著自己的太陽穴。

「今晚這個好像不可能了。M9稍微、嗯、雖然要求整備班將腰部和大腿的所有電磁肌肉全都交換——可被擱置了不止一點點時間。想聯繫你的時候你已經出發去八丈島了……」

應該在演習中使用的M9Gernsback——秘銀的主力強襲機兵整備工作大幅後延。雖然也備有緊急作戰用、整備完畢的機體,但這個是不允許動的。因此,預定的演習不可能進行。

換言之,放學後以最快速度趕了2500km路的宗介的行為只是徒勞。

「對不起,是我的疏忽!」

毛啪的一下合掌。不知道是從哪裡學來的,但絕不是美國人會做出的動作——然而動作還挺到位。(翻譯註:合掌低頭道歉的確不是美國人的動作。)

「不用……不能通知也是沒辦法的事。」

看著宗介的肩膀微微下垂,克魯茲臉上浮出表示「奇怪」的表情。

「真是奇怪的傢伙。平時你會對演習的延期感到如此失落嗎?」

「不。只是我拒絕了晚餐的邀請……」

「誰請你?」

「小要和恭子。本來是生平第一次吃真正的法式燉牛肉的機會……」

宗介說明時,毛微微笑了笑,克魯茲則發出無所謂的「哼」的鼻音:

「是嗎是嗎,真可憐啊。那去PUB喝兩杯吧。」

不由分說,推著宗介的背準備離開辦公室。

「我不喝酒。」(翻譯註:日本不到20周歲是不允許喝酒的……雖然宗介並非那個國家的人。)

「喂!別說這麼冷淡的話。反正你今晚很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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