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迫近的Nick Of Time 旅途之中

名叫「米歇爾·丹比耶」的電氣工程師(插花:……實際上我很想翻譯成「米線兒·蛋皮兒」……)。在雷諾汽車(技插:法國最大的汽車製造商,詳見後)幹了三年的已婚者,出席了在莫斯科河沿岸的世博中心(註:實際上不存在)舉辦的國際汽車展銷會。因為順便也兼當新婚旅行,所以妻子也陪著來了,然而卻由於俄羅斯人的待客態度而徹底地幻想破滅。為了安撫不高興的新婚妻子而累得要命,正想趕緊回國去享受巴黎的料理和紅酒的男人。

現在雷蒙表面上的身份就是這樣。

「呼啊……」

在謝列梅捷沃國際機場(技插:SheremetyevoIionalAirport,莫斯科三大國際機場之一)的航站樓的一角坐下,雷蒙強忍住一個呵欠。

「你居然還敢打呵欠啊。」

坐在他身旁的他的「表面上的妻子」——幽靈說道。雖然說的話本身一點都不客氣,但她的表情和動作卻非常地甜蜜,柔和。輕輕地撫摸著雷蒙的脖子,把嘴唇湊到他的耳畔,在周圍的旅客看來的話,大概只會當成是在輕聲細語著情話吧。

將穩重大方的佩斯利渦紋旋花呢(技插:十八世紀蘇格蘭風的花紋,圖見後)的連衣裙和樸素的駝色羊毛衫高雅地搭配得很合身的,膚色淺黑的女子。鼻樑高高的,下巴尖尖的,眼睛是深邃的灰色,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出是個東洋人來。這樣的化裝每天早上僅僅花個十幾分鐘就能完成,所以她要是認真起來,到底能改頭換面成什麼樣的別人,那真是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雷蒙也用討好愛妻的調子,對這位搭檔耳語道:

「這個,當然要打了啊。因為這五天來幾乎就沒睡覺嘛。白天要扮演觀光客,夜裡還要偷偷溜進莫斯科的各個圖書館啊。」

「調查文件的可是我啊。」

「我也稍微幫了點兒忙哦。可是俄語在我專業範圍外嘛。」

他們被「秘銀」的泰蕾莎·泰斯塔羅沙拜託的「調查」,就是調查蘇聯的公文書和科學論文。關於大約18年前,應該是在蘇聯境內進行過的實驗的痕迹。為了調查沒有被電子化的文件,除了像這樣親自造訪莫斯科來試試看之外別無他法。

「而且本來我就是第一次來莫斯科。對你來說可是像自家庭院一樣吧?」

「只是以前住過一段時間而已。」

「是留學吧?盧蒙巴之類的。」(技插:國立帕特里斯·盧蒙巴人民友誼大學,詳見後)

「我沒有義務回答你。」

「啊,是嗎。」

幽靈曾經是北朝鮮的特工這件事,雷蒙已經模模糊糊地察覺到了。俄羅斯民族友好大學是以接收第三世界的共產主義國家的學生而聞名的。也有以到這裡留學為幌子,由別的機關派來磨練「間諜學」的人,這一點在雷蒙他們情報領域的人中可是廣為人知的。

這個女子的真名,雷蒙到現在還不得而知。因為自己的「雷蒙」也是假名,所以也沒什麼道理去說三道四——不過,他曾經出於些微的興趣,在這次旅途中向她問起過一次。按她所言,就是「你有朋友是日本人所以不告訴你」。因為不懂什麼意思而繼續追問下去,不知為何她就紅著臉生起氣來了。

不化妝也是個美人。也很有教養。而且和屬於頭腦派間諜的雷蒙相比,她的行動力要遠遠地更勝一籌。這樣的女性也自有合他胃口的地方,不過遺憾的是,作為夫婦度過的這五天內,以個人的身份接近她的機會一次也沒有到來。(插:雷蒙你這色鬼==)

所幸這趟出遠門還是有成果的。在科學院的圖書館辛苦了兩個晚上的結果,幽靈發現了目標的文件和記載在其中的地名,已經通過衛星線路告訴給「丹努之子」了。之後只要逃跑就可以了。

距離登機時間還早。雷蒙從那裡站了起來。

「你要上哪兒?」

「有點兒餓了。去買點兒什麼回來。你呢?」

「我不要。別隨便……不。」

幽靈稍微思考了一下。

「巧克力。有好時的話買它就可以。」(技插:好時,HERSHEY"S……KISSES……|||)

「什麼啊那是。你是要用巧克力做炸藥什麼的嗎?」

「不是。只是想吃而已。」

「呵呵~。對於連哭鬧的孩子聽了也會閉嘴的『秘銀』的間諜來說,真是個可愛的愛好啊。」

「少羅嗦。快點兒去啦。」

溫柔地說出嗔罵的話語,她在他的臉頰上吻了一下。不知有幾成幾是演技——不,恐怕全部都是演技吧。雷蒙聳了聳肩,走向空港終點站一角的小賣店。

他買了兩份俄式餡餅(技插:原文Piroshki,一種長得極其像「鍋貼」的東西)和富維克礦泉水(Volvic礦泉水),然後又隨便買了些巧克力。不巧的是沒有好時的。他剛想花掉剩下的盧布紙幣,店員的中年女性就用口音極強的英語問「沒有美元嗎?」,其實他是拿著美元的,不過卻說「沒有」而掏出盧布,結果被人家露骨地擺了一張臭臉。

結完帳,他剛想離開小賣部,就察覺到航站樓的入口附近有異變發生了。幾名穿西服的男子,正在和機場的工作人員交談。那種做派,目空一切的態度,咄咄逼人的目光——那是公安系統的人。他們向負責人展示了一些照片,正在詢問些什麼。

看過照片的工作人員指向休息大廳的一角。那正是雷蒙他們到剛剛為止還都坐著的長椅的方向。

糟糕了。

他馬上產生了這種感覺。在雷蒙臨時能想到的範圍內,並沒有犯過能讓自己的真實身份被蘇聯當局得知,以致遭到追蹤的那種失誤的記憶。到此時此刻為止都完全沒有過那種徵兆。可是從那個樣子推測,他們在找的對象應該——

「好像是找咱們有事兒啊。」

不知何時已然站在他身後的幽靈低聲嘟囔道。她扽著大吃一驚差點兒就發出聲音的雷蒙的後脖頸,把他硬生生地拖到對入口的男子們來說是死角的觀葉植物的後面。恐怕她是比雷蒙更早地察覺到了公安人員的存在,偷偷地移動到這邊來的吧。

「好像是啊。不過真不知他們是怎麼知道咱們的事情的。」

本來,知道雷蒙等人來到這裡的,應該就只有泰蕾莎·泰斯塔羅沙和加賓·亨特而已。

「那,怎麼辦?」

「說得也是啊……無論怎麼樣,會受到慘無人道的對待這一點是不會變的。那樣的話——」

「能逃到哪兒就逃到哪兒看看吧。」

握著雷蒙的手,她向候機大樓角落裡的一扇員工用的小門邁出了腳步。

門是鎖著的。以雷蒙的身體為隱蔽,幽靈開始撬鎖。雖說不過是個圓筒鎖,不過居然只花了短短的五秒都不到。客人和工作人員都沒有發現。

「打開了。」

「漂亮。」

幽靈先溜進門內,確認過航站樓內的旅客誰都沒有在關注自己之後,雷蒙隨後跟了進去。

兩人在員工用通路上小跑著前進。轉過拐角,藏在保潔工具的後面,讓過偶然路過的職工。因為只記得粗略的示意圖,所以究竟能不能從這個候機大樓之中的某處逃出去完全只能靠運氣了。

「你有什麼頭緒嗎?」

藏到一個小倉庫里之後,幽靈對雷蒙耳語道。

「你指什麼啊?」

「這個狀況。有人泄露了我們的情報。亨特是不可能的。」

「誰知道呢。我也不認為是那個泰斯塔羅沙小姐的疏忽——」

話說到一半的他的前襟,被幽靈狠狠地抓住,某樣尖銳的東西抵住了他的喉嚨。是強化塑料制的隱藏小刀。

「那樣的話,原因就只能認為是你了。」

「喂喂……!」

「你向DGSE的什麼人報告了嗎?不,原本你的所屬是DGSE這一點本身就很可疑。無論是哪個也好,我都開始覺得,在這兒把你殺掉再逃跑比較安全了。」

「原來如此。」

雷蒙試圖露出從容不迫的笑容卻失敗了。由於刀尖吃進皮膚里的疼痛,他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扭曲了。

「那,我已經完蛋了是吧。畢竟我沒有任何能證明自己無辜的方法。既沒有辯護律師也沒有陪審團。一經公審就判處死刑,當日執行。不過在與文明無緣的你的祖國,估計這倒是常事兒哈。」

幽靈的眼中浮現出靜靜的憤怒。然而,這會兒雷蒙還要更憤怒得多。

這個混賬白痴女。現在是懷疑同伴的時候嗎。在威脅他人之前,先考慮一下齊心協力逃走的方法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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