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六日 2240時(日本標準時間)
調布市 伏見台學園高中
「一年級的時候,我到這裡來辦過學生會的事。」小要解釋說。
「這裡是排名滿高的升學高中,可是制服太丑。老師又羅嗦,我每次來的時候一定會被說『外校的學生在這裡幹嘛』。」
「唔……。」
這間學校地外觀看起來和陣代高中差不多。都是樸質無文的鋼筋水泥校舍。以宗介一身的工夫,要穿越低級的校園防盜裝置並不困難。他們四人避開工友室一帶,繞到北校舍的二樓,躲避了該校學生會辦公室。因為小要主張「那裡最寬敞,而且路我最熟。」
當他們總算在椅子上坐下,才剛剛鬆一口氣時,琢磨已經醒了過來。他們讓他坐在宗介旁邊。
「要喝茶嗎?」
昏暗中,小要悉悉索索地將手伸向房間的一角。
「不……不用了。」
泰莎答道,今天的她不管逃到哪裡,喝的都是茶水。
「啊,是哦……總之,現在只要在這兒等就行了吧?」
「對。我軍的增援已經往這兒趕來。」
宗介肯定的說。他剛剛已經用衛星通訊機做過聯絡,毛上士,克魯茲和載著M9的運輸直升飛機會從太平洋的母艦長出動,預定兩小時之內降落在這所學校的操場上。
「我的夥伴在那之前就會到了。你們躲哪裡都是一樣的。」琢磨說。
「那個問題已經解決了。」
「?」
「我弄壞了你的訊號器呀。用微波爐。」
小要得意洋洋的說完,琢磨的臉上首次浮現出嚴肅的表情。
看來,他也知道訊號器的存在,其實沒必要讓他知道訊號器已經失效的……宗介雖然這麼想,但看看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便默不作聲。
敵人現在根本沒有辦法找到這個地方。陣代高中就算了,但這兒可是文件上與宗介等人毫無牽連的學校。
「那麼……」
小要從牛仔短褲裙的口袋取出手機。宗介見狀皺起了眉頭。
「你想打給誰。」
「打給恭子。」
「什麼事。」
「我剛不是說過嗎?要請她幫我錄電視劇啊。已經開始了耶。」
「不準說你在什麼地方。」
宗介的用詞太沖又粗魯,小要不高興起來。
「……我也可以開這個房裡的電視機來看啊。不過那麼一來,工友伯伯說不定會注意到,事情就麻煩羅……我可是考慮過這一點才特別小心呢。『畢竟人家已經毫無關係的被卷進來了嘛』。」
「……」
「而你呢?對這樣的我卻只會用那種口氣講話嗎?偉大的相良中士大人?啊?」
每當他把小要當成一般的老百姓,或是毫無分別的門外漢看待時,便總要遭到她出其不意的反擊。此刻的宗介無言以對,只是低著頭毫無意義地把玩著手邊的短機關槍。泰莎看著這幅景象,有些愕然。
小要轉動手機的旋紐,按了一下。大概是調成靜音模式,所以按紐時也沒有聲音。
「一遇到緊急狀況就以為自己最了不起。那是你最要不得的爛毛病,最好改掉。」
她譏諷而尖銳的說完,突然又用開朗的聲音開口。
「……啊,是常盤家嗎?敝姓千鳥,晚安──啊,謝謝您……是,我有吃到。很好吃耶~哈哈哈……是的,麻煩您。謝謝謝謝……啊,恭子?我跟你說哦,拜脫你幫我一下──」
「相良……她總是這樣子對你生氣嗎?」
泰莎壓低了聲音。
「是……不過,也不能說總是。」
「真奇怪。明明是你的經驗和知識比她豐富才對。」
「不敢當。不過某些情況下就不是那樣了。」
「是的。她也有她靈活機智的一面……這個……」
宗介無心地聳聳肩,不住地轉動槍把后座力的調節紐;泰莎看著他的側臉,好像有些不高興。
「……這麼看起來,比起我講的話,現在的你好像更服從那個人講的話呢。」
「不,絕不是那樣。」
「是嗎。我很懷疑。」
泰莎把頭撇向一旁。
這種情況真令人難捱,宗介心想。自己為了恪盡職責,應該只做了必要的事情。可是為什麼小要和泰莎的態度都那麼尖銳呢?
我到底做了什麼?
友軍的增援竟然這麼難等。從沒像現在這樣迫切期待他們到來。毛上士也好克魯茲也好,快點來這裡吧。
沒多久,小要掛掉了電話。
「哎呀可是……夜晚的校舍果然陰森森的呢。」
她將手機塞進屁股後面的口袋,自言自語的說。然後她探向前地說道,「你們知道嗎?我是不知道這間學校怎樣啦,不過陣代高中也有好多怪談哦。像是常見的『廁所的花子』那種的。」
「那個女的有什麼可怕嗎?是不是她的肚子上綁了炸彈?」
「聽起來好像低級錄影帶的標題……」
聽到這二人說的凈是莫名其妙的奇怪想法,小要雙肩一垂。
「那就算了。還有一個『妖怪海老反小僧』的故事,很壯烈哦,這可是只有在陣代高中才流傳的恐怖怪談……」
「是什麼故事?」
「呵呵。那就是呀……」
泰莎表示出有興趣的樣子,小要便攀過桌子,湊近她的耳朵。嘰哩咕嚕了一陣之後,泰莎的臉一路紅到耳朵──然後又刷地蒼白。
「好變態耶。」
「怎樣?恐怖吧?」
「噢,神啊……要是那種人跑出來,我一定會死掉的。」
看見泰莎的肩膀微微顫抖著,宗介不解地側著頭。
這時,走廊傳來腳步聲。還滿遠的。在爬樓梯。那人走得很慢,正往這個方向信步而來,每經過一間教室便停下,打開門,然後又關上。
「是工友耶。他也會進來的。」
小要嘖了一聲。
「躲起來。桌子底下。快點。」
宗介將槍口抵上琢磨,逼他潛到桌子下面去。
「不準出聲哦!「
「這個嘛,你說呢?」
琢磨說道,臉上又浮現那種譏諷的笑容。大桌子底下塞了好幾個裝滿文件的紙箱,剩下的空間只能容他們四人奮力擠進去。
才剛壓低呼吸,就聽見有人在開這個房間的門鎖,推開了門。
手電筒的光照進來。這是例行巡邏,應該不會太仔細才是。宗介心想。沒想到──「啊──那邊。出來。」
一個蒼老的聲音說著。他們往手電筒探照的方向看去,只見泰莎套著工人褲的小屁股,大咧咧地露在桌子外面。
「藏頭不藏尾,我說你呀──」
領頭走在昏暗走廊上的老工友說。
「我沒想到會是一個長得這麼可愛的外國人,今晚真特別。你們在玩模型槍打仗嗎?」
「是……」
四人慢吞吞的跟在老伯身後,一臉受到打擊模樣的泰莎走在最後面。
「算啦。進來吧。」
走到一樓的工友室,老伯如是說。於是宗介等人垂頭喪氣地聽話走進去。那是一間小而簡樸整潔的和室。他們脫了鞋子進屋,圍坐在小茶几旁。
「喝點茶嗎?」
「不用了。」
除了琢磨以外的三人一齊搖頭。他們已經喝夠茶了。
「別客氣,喝吧。我有好茶葉呢。」
老工友沒再徵求他們的同意,徑自到廚房去拿來了茶杯。從茶几旁的熱水瓶里按出熱水,衝進裝了茶葉的茶壺裡。
「這間學校──」
琢磨突如其來的開口。
「是不是叫伏見台學園?」
「怎麼樣?」
「不。我總覺得──以前好像來過的樣子。」
「……」
「大概是我想太多,請你忘記吧。」
琢磨之前從來沒講過這一類的話,很反常。
「你在打什麼主意?」
「什麼意思?」
「你以為逃得掉嗎?」
「怎麼會。我可是見識過你的厲害了。」
宗介警戒的盯著他,琢磨只是泰然自若。
「宗介,你別這樣動不動就懷疑人家啦。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