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和我,哪個比較重要?」
「玩」
◆◆
表面上有著大小姐學校這個名目,實際上是養成傭兵的特殊教育機關,澄百合學園。中等部一年生的萩原子荻【HAGIHARASHIOGI】作為澄百合學園總代表幾乎完全不具備武力,但實際上,她在精神力這個層面上出類拔萃的程度讓其他人難以望其項背,正因如此才在養成期間例外地被分配了策師這一立場——但雖說如此,她絕非不知恐怖這種感情為何物。她精神層面的強大,不如說是建立於熟知恐怖之上。
最近,自己所熟知的這種感情,主要來自纏著自己的跟蹤狂變態殺人鬼,也就是零崎雙識【ZEROZAKISOUSHIKI】,有沒有人能想想辦法、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狀況、有沒有人能為自己做些什麼,甚至開始了向神祈禱這種很不像她的行動。總而言之想將相關記憶完全根除,比如思考與恐怖有關的時候——子荻首先想起的是,西條玉藻【SAIJYOUTAMAMO】。
處於中等部,按說其實屬於初等部的實戰部隊。
要說例外的話,玉藻是超出子荻的例外。
不——已經,應該算是特例了也說不定。
在初等部的宿舍中已經被當成了異常的存在,現在西條玉藻住在中等部里。不,本來的話就算是在中等部里,也是個幾乎沒法溝通交流的學生——和策師的子荻同室,由子荻直屬管理,這樣,西條玉藻終於能夠進入了正常的生活。
一晃。
轉過身子,看向雙層床的上鋪,子荻嘆了一口氣。玉藻本應正在上面安靜地睡著——不過對她來說,是睡著還是醒著,都沒有區別就是了。
「…………」
就這麼看著她,子荻開始回想。
雖然這麼說,也並沒有那麼久遠——只不過是幾年前的事。
那是,策師・子荻的初次任務。
在這種意義上印象也很深刻。
身為澄百合學園的後盾的某個大企業的會長千金被海外的武裝組織綁架——解決那個事件,也就是救出會長千金,以及殲滅武裝組織,便是子荻作為策師的第一件工作。
當時子荻也是初等部的學生。
也並沒有掌握現在這樣的各種武功,所以本來並沒有處於指揮救援部隊的立場。雖然誰都有最初要踏出的一步,但是那個任務作為第一步又太過沉重,就連當時的子荻,也是這麼想的。當然,雖然自己有著忠實完成分配下來的任務的自信,但是還未將這份實力披露給周圍所知曉,所以對自己為什麼會被下達這樣的任務而感到疑惑。
「沒關係——只要去做你所說的事就好了」
當時還是澄百合學園的幹部的檻神諾亞【AMINOA】特別作出了這樣的說明,但是聰明的子荻在順利地執行任務的途中,已經把握了大致的事態。
也就是說——被綁架的千金的雙親,或者說其周圍的人們,十分不希望那位千金能夠獲救。但是既然女兒被綁架,也不能不採取任何行動而保持沉默——但是,不想將這件事公開,也不想讓這件事擴大。
事態完全是在地下,或者說是在水中進行著——
可以的話希望這次任務能夠以失敗告終。不,就么說的話就太過了——應該說,這是個就算失敗了也無所謂的任務。
要點是暫停。
就是這樣。
從千金被綁架直到任務下達至子荻,已經過了一周。子荻的推測得到了驗證。
結果,檻神諾亞也、「如果這樣的話」——想把這件事作為對子荻能力的試驗,來看她會如何處理。
各種想法以讓人感覺厭煩的程度卷在一起,就算是當時的子荻也沒法習慣——但是就算如此,也很明確。
大企業會長的千金。
大人物的子女,會有著某種問題是常有的事——就像我自己也是這樣。或者說,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女兒,要不然就是因為財產的分配而處於很麻煩立場上的女兒,就是這種理由也說不定。那麼委託武裝組織將其綁架的,便有可能本來就是她身邊的人。
真是可憐。
在從心底同情那名比自己小兩歲的千金的同時,子荻的某處也湧出了冰冷的感情。
無論怎麼說,已經過去了一周的時間。
雖然形式上也索要了贖金——但是整理一下之前的各種思考,那名千金還活著的概率已經十分之低了吧。
在子荻接受任務的時候,那個任務已經是失敗了一半。
但是——果然,很明確。
至少,把剩下的一半。
至少達成將武裝組織殲滅這一半——就算作為失敗也無所謂的任務,也不能就這麼失去動機——子荻幹勁滿滿。
但是,率領著救援部隊,來到武裝組織的據點,突入其中的時候——她感到了恐怖。
恐怖。
因為初次的實戰而感到恐怖——並不是如此。
可以確實這麼斷言。
要問為什麼,準確地來說,因為還沒有形成實戰的狀況。
那個武裝組織——
已經被毀滅了。
總共二十人左右,有著參軍經驗的男人們,一人不留,一片不剩,全部被凄慘地殘殺殆盡。
當然,一開始懷疑是同夥間的內訌。
但是,只有一個人——在發現那個場所唯一一名活著的,全身沾滿鮮血的少女以後,子荻得到了解答。
從照片上見過的,會長的千金。
沾滿鮮血的她並不是受了傷。
全身安然無恙。
全部都是濺上的血。
而且,血痕已經幹了。
「……哈嘞?」
這麼說道。
含糊不清地說著的話的她,搖搖晃晃地站著。
這名少女一個人,毀滅了武裝組織。
處於被綁架的立場。
但是,子荻理解這個答案需要時間——就算知道這是正確答案,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
無論如何,自己都處於恐怖之中。
直到從那個恐怖之中得到解放,大概花了一秒。
僅僅一秒。
只只一秒。
微微一秒。
但那一秒是,無法挽回的,漫長的一秒。
「搖啊搖」
這次從她的口中飄出了這麼一句話。
子荻等人,以及救援部隊——千金朝著她們撲了過來。
兩手中——恐怕本來是武裝組織的人的所有物吧——握著SurvivalKnife,在那之後。
不到一秒的瞬間。
沾滿鮮血的千金。
將子荻所率領的救援部隊的成員們——零亂地解體了。
零零碎碎地。
解體了。
深切地感到。
本來是件很明確的事——連自己的女兒被綁架到何處都為弄清楚,就對救援行動十分消極,子荻的心中存在著對企業的會長的責備的感情——但是,現在深切地感受到了那名會長的心情。
深切感到了他的所作所為並無不合理之處。
這名少女已經——超出了常規。
不,本來她還未表現出了至今為止的異常吧——不然的話從一開始就不會被綁架了。這恐怕是,對武裝阻止的殺意做出了反應,少女生來就有的才能開花了。
開花了。
然後——全滅。
和武裝組織同樣,救援部隊也全滅了。
只剩下子荻一人——全滅了。
本來的話,連子荻也會被零落地解體的吧——沒有遭到這樣的下場,並不是子荻沒有對這名少女發出殺氣。
只是單純的,一周以上的時間內不飲不食的千金因為激烈的活動筋疲力盡倒下了而已。
也不能說是運氣好。
就這樣——策師・萩原子荻最初的任務,既無策略亦無策戰,毫無價值地,以苦澀的形式,一半,以及剩下的一半,全部漂亮地達成了。
但是,覺醒了那個才能的千金,當然不可能再回到她的家人當中——她本人,就由澄百合學園所接收了。
澄百合學園,也有著作為無處可歸的少女們的歸宿的機能。
千金捨棄的至今為止的名字以及經歷。
被賦予了,西條玉藻這個記號。
那個名字本身,也沒有什麼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