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零崎雙識的人間試驗 第十話 零崎人識

對殺人鬼來說,兇器就是刀具。

對名偵探來說,兇器就是頭腦。

殺人鬼一次只能殺一個人,

名偵探一次能虐殺所有人。

這便是名為終局的虐殺。

——突然出現了。在早蕨刃渡的眼前,零崎雙識的眼前,還有伊織的眼前,一個打扮怪異的少年出現了。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前兆,突如其來的登場,只能解釋成少年是瞅准他們三人同時眨眼的一瞬間而登場的。

身材並不算高大。修剪過的長髮綁在腦後。流線型的墨鏡,耳朵上三個耳環,還掛著類似手機弔帶的東西。然後,最引人注目的是流行太陽眼睛後面隱藏著的不祥的刺青。

面對這個突然出現在舞台上的少年,刃渡停住揮舞的太刀。雙識和伊織也一樣。刃渡看得出他們那堅定的決心已經煙消雲散了。

「——恕我冒昧,就在這兒讓我考察一下我和『那傢伙』的不同之處吧」

少年摘下太陽鏡,收入背心中,突然這麼說道。

不是對刃渡說,不是對雙識說,也不是對伊織說,他的話並不是對著這三人說的,但是,也並非獨白。就像是——對了,就像是對稱得上神的存在所發出的宣戰。

「宛如映射在鏡子中一般同一而又相反的我和『那傢伙』的可以稱得上是絕對的唯一的不同點——就是『那傢伙』是無藥可救的『溫柔』吧。『那傢伙』因為那份『溫柔』而無法原諒自己的『軟弱』——總而言之就是那麼回事。所以『那傢伙』不得不變得孤獨。『那傢伙』的錯誤,『那傢伙』的愚蠢就在於把那份『溫柔』應用到他人身上。只要乖乖地愛著自己不就好了嘛。『溫柔』這種東西既非優點也非長處——還不如說是生物的『缺陷』,這一點用不著我多說吧。它不僅威脅到生命活動甚至阻礙了進化。那已經稱不上是生命了,只是個結構簡單的無機物了。已經完全稱不上是個生物了。所以我把『那傢伙』叫做——『不良製品』」

然後他突然轉向刃渡。

刃渡看到他眼中寄宿著的黑暗,不禁後退了一步。簡直像是把這世間全部的混沌吸盡一樣的奇異的無底的黑暗,存在於少年的眼眸中。與他那嘿嘿地傻笑著的那表情完全不相稱的黑暗的眼眸。

黑暗。

多麼黑暗。

就像被吞噬乾淨一般。

一瞬間理解了。

這傢伙會殺死對方吧。

就算對方是毫無力量的小嬰兒,只要出現在他眼前就會因為這樣的理由被殺死吧。

「與他相反,我一點也不溫柔。連溫柔的碎片都沒有,那便是我。然而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自己這種『堅強』,也就是所謂的『不溫柔』——即便孤獨也完全不在意的這種『堅強』。不溫柔也就是不被溫柔對待也不介意。像這種不需要任何他人作自己的夥伴和家人的人還能稱得上是人嗎?生物之所以稱為生物就是因為它們是群體生活的。如果是獨立生活的話就背離了這個定義,作為生物算是『失格』了。啊哈哈,這還真是天大的笑話,我雖和『那傢伙』處在相反的位置——得到的結果卻是相同的。各自有著不同的路線,然而出發點和目的地卻一樣——實在是可笑啊。我是殺死肉體,『那傢伙』則是殺死精神。別說他人了,甚至不給自己留活命,不給任何東西留活命。和生物的『生』字如此不合拍的人外物體,又或者說是障礙物體。這樣的人也沒必要接受測驗了――所以『那傢伙』是這樣稱呼我的――『人間失格』」

少年說到這裡停了停。

「真是——傑作啊」

然後他背對刃渡,把身體轉向幾乎處於瀕死狀態的雙識和伊織。疑惑的刃渡對著那背影問道。

「……你這傢伙——是什麼人」

「零崎人識。現在為止,只能報上這個名字吧」

他背對著刃渡回答,然後轉向幾乎處於瀕死狀態的雙識。「啊哈哈!」地,少年——人識發出了滿是惡意的笑聲。

「怎麼搞的啊,怎麼搞的啊——還虧我想在離開日本前順路來把你做了呢——結果你自己一個人搞得半死不活的。難看死了啦」

「……半年沒見,你還是一點都沒變啊,人識」

雙識用稍稍恢複了些平靜的語調說道。表情中驚訝佔了一大半,不過刃渡確實也從他臉上看到了那麼一點點,該說是什麼好呢——『安心』,不,是『平靜』。從剛才的反應來看對雙識和伊織來說,這個新『零崎』的登場都是預料之外的事——不對,和那些沒關係。

只要是零崎的話就必須殺掉。

只要是自己的敵人,不管用什麼手段都要除掉。

刃渡把刀從後面瞄準了少年的後背——

打算從後方砍過去,可是卻突然發現刀不能動了。即使用力把刀劈下去,刀仍然紋絲不動。

「——怎」

「——那玩意,叫做曲弦線啊」

人識稍稍回過頭。

「不是開玩笑的,這玩意兒不是刀子能砍斷的喔……你等著啊,現在給你解開」

這樣說著,人識把手伸向天。同時,四處傳來咻咻咻的如同摩擦又或是劈開空氣一般的聲音,下一個瞬間,刃渡刀上的拘束被解除了。

「——!?」

刃渡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現象。雖然無法理解,但是硬要去理解的話只能認為眼前的這個『零崎』是使用飛行道具之類的武器的嗎……?不對,跟飛行道具也有些不同——

慌忙地退後拉開距離。在不知道對手的武器是什麼的情況下,這麼近的距離非常危險。就像對刃渡的動作毫不在乎一樣,少年「啊哈哈」地笑著,放下了伸向天空的手。

「『極限技』……」雙識用非常清楚的聲音向人識詢問道。「你這小子……什麼時候,在哪裡學到這種『招術』的」

「啊?我可不是毫無意義地在全國各地流浪的。我也會變的啊。就是所謂的曲學阿世吧(註:曲:彎曲不直;阿:迎合。指學些邪門歪道的東西,以迎合時尚。)就連你怕得要死的那個『鷹』也讓我遇上了一回。雖然最後很可惜,不過從結果上來說應該算是打成平局吧」

「…………」

「不過,畢竟這個『曲弦』——本來就不是適合我的技能。幾年前和一個叫『zigzag』的女人結成統一戰線時學會的,之後過了很久,至今射程距離還沒超過三米。所以跟小刀也沒什麼區別。我果然還是比較喜歡用刀子。能從各個角度出其不意地攻擊倒是很方便,不過用這種玩意兒,我總覺得有些卑鄙」

「那。那個,你是——」

接著,被雙識抱著的伊織也打算向人識詢問什麼,但是卻被人識粗暴的蹬地聲給淹沒了。

「別叫地這麼親熱喔,大姐」人識用睥睨般的眼神俯視伊織。「先說在前面,我可完全沒把大哥以外的『零崎』當成是家人。更沒有道理要幫助初次見面的你。啊啊,不對……」人識說到這裡,很為難地撓了撓頭。「仔細想想,我也沒有道理要幫助大哥啊。何況本來我就是來殺大哥的耶」

「…………」「…………」「…………」

那你到底是幹什麼來的,除了人識以外的全體人員都露出這樣的表情。突然出現卻什麼目的都沒有,還真是古怪。少年的態度曖昧且模糊,就好像是『隨波逐流,順其自然地行動,然後,不知不覺地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

但是先不管那兩人,也不管人識自己是怎麼想的,至少對刃渡來說人識是『敵人』這一點沒有任何變化。不管對手是怎麼打算的——

只是,之前的攻擊——還不知道該不該稱為攻擊,被雙識稱為『極限技』的『那個』也有警惕的必要。對於專長是近距離的刃渡,擁有與飛行道具相近性質的那個技能正是天敵。說射程距離是三米是真的嗎——不,還不只是那樣。這個少年仍然有隱藏著什麼『技能』的可能性。對手是未知數而這邊也沒有什麼對策的情況下,現在應該立即撤退嗎——但是現在這種情況要撤退的話也太浪費了。現在撤退的話,萬一雙識與伊織可以被救活,到現在為止的辛苦就全白費了。

「——啊哈哈」

接著,人識突然愉快地笑了。這次的笑什麼惡意都沒有,只是純粹的『滑稽得可笑』那樣的笑容。

「果然是這樣啊——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吧,嗯」

「…………?」

「至少專業的選手對於連什麼來頭都不知道的對手是不會胡亂行動的吧」

「……那是,當然的」

舉著刀回答人識,但是人識這邊什麼行動都沒有。與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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