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夜晚變長,太陽早早西沉,周圍天色逐漸變暗,天空卻隨著這股轟聲燃起耀眼紅光。
爆炸聲持續響起,大地持續搖晃,遠方傳來哀號。
『呃……這是什麼?啊?不會吧?』
「江西陀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此時,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傳遍集會地點,我摀住耳朵抬頭一看,無法置信的風景映入眼中。
商業區的一棟大樓,向周圍噴出褐色的煙霧崩塌。
這股衝擊大幅撼動地面,我不由得抓住建築物外的明管,蜂須也趴著無法動彈。
玲儀音代替慌張失措的江西陀,以顫抖的聲音響應:
『………………大樓垮了,至少大型的就有四棟。』
這句話令我背脊凍結。
炸彈恐怖攻擊?
——即使是神樂咲恐怖攻擊,也只是散播惡作劇程度的毒氣啊,太離譜了,她不知道做出這種事,會有多少人犧牲嗎?
參加集會的聖保羅信徒們,也仰望這幅如同電影的光景,啞口無言地環視四周。
某處響起弦樂的沉重樂聲。
聲樂籠罩世界。
手機忽然響起插撥鈴聲,是老哥。
「喂?老哥,現在是什麼狀況!」
「啊?咲丘的哥哥?』
老哥也加入我們的同時通話系統,不認識老哥的玲儀音如此詢問,但現在無暇說明。
『哎呀~~沈丁花小妹幹得真豪邁,有看到大樓吧?不只大樓,包含一般馬路、地下鐵以及幹線,所有道路好像都毀啰,也有不少監視器受到波及損毀……這真慘。』
「怎麼這樣……那……那麼人呢?有沒有人受傷……」
『已經不是這種次元了吧?交通網完全癱瘓,瓦礫與屍體在周圈堆積如山……這是地獄。』
有人死掉?不會吧,代表不是這種人。
我啟動平板計算機連上「攝影俱樂部」,以站長模式登入之後搜尋圖像。
由於過度混亂,上傳的數量還很少,但神樂咲的風景接連送入網站。
簡直是炸彈如雨轟炸過後的風景。
瓦礫、灰塵、屍體、家庭破碎而哭喊的孩子,四肢全毀的動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由得鬆開平板計算機,落地之前蜂須接住審視,接著也繃緊表情,憤怒得雙眼發出燦爛光輝放聲大喊:
「……真的做了,你真的這麼做了,沈丁花啊啊啊!」
巨大的屏幕中,沈丁花瘋狂般放聲嗤笑。
「咯咯咯,哈~~哈哈哈!各位,跟我來吧!箭已經射出去了,世界將在此時此刻變革,各位如今以人類身分位於平等的戰場,而且各位擁有蹂躪這個戰場的力量與意念,不用怕,報復吧!各位就是為了站出來而集結,這是你們人生中掌握榮耀的最後機會!」
教祖持續詠唱咒語,聖保羅的人們如同被聲音引導,以死掉般的昏黑眼神接連拔出電擊槍。
某處響起弦樂的沉重樂聲。
聲樂籠罩世界。
這部樂曲粗獷得不像是緬懷故人的歌曲,是威爾第出自執著的傑作。
「讓愚蠢的人類回想起我們的存在吧。讓人類回想起來,我們所說的愛、希望與恐怖確實存在於世界!哈哈哈,就讓他們聽聽吧,這就是各位尋求的大舞台,這就是各位組成的靈魂聲樂隊,這就是各位血與慘叫的演奏樂團!」
教祖朝著閃亮耀眼的夜空高聲怒吼。
「這就是,我獻給世界的安魂曲!」
這聲咆哮成為暴動起始的暗號。
「威爾第安魂曲」的「震怒之日」朝整座神樂咲播放的同時,聖保羅的人們發出猛獸般的嘶吼,一個人跑出去、兩個人跑出去,接著增為四人、八人,一鼓作氣化為暴徒的巨浪。
源自商業區的暴徒一鼓作氣湧入各處,波及普通人並且不斷擴充,化為黑色浪濤淹沒城巿。
建築物的窗戶、招牌、郵筒、紅綠燈,風景接連被破壞。
他們破壞公園長椅,推倒路燈。
朝大樓扔汽油彈,翻覆車輛。
遠方看得到警隊,趕來大樓崩塌現場的部隊想鎮壓暴動,然而人數實在相差太多。
警隊光是被扔一顆「音爆手榴彈」就瓦解陣勢,接著暴徒一鼓作氣湧入擊潰,即使如此還是嘗試抵抗的警察,被電擊槍擊昏之後慘遭暴力之能事。
『喂喂喂,老弟,這下不妙啊!聖保羅有這麼多人?』
「原本就有一些摩拳擦掌想亂來的傢伙吧……是不是信徒已經完全無關了。」
幸好躲在小巷的我與蜂須還沒被暴徒發現。我讓蜂須把風,壓低呼吸專心收集情報。
「姑且問一下,現在規模怎麼樣?」
『暴徒已經從商業區到繁華區,甚至湧進綠洲了,我傳影像過去。』
我用平板計算機檢視老哥傳來的共享影片檔。
綠洲的喧囂,化為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樣貌。
普通人如同浪濤湧入,肌肉隆起象徵暴力的魁梧人們,在電擊槍與多數暴力之下接連倒地。
車輛爆炸燃燒,火勢延燒到建築物,使得火焰籠罩綠洲,周遭完全化為血海與火海。
『怎麼會這樣……《啟示錄》記載的明明不是這麼殘酷的未來,難道《啟示錄》破壞之後,「最後的世紀末」脫胎換骨嗎……!』
之前一直沉默顫抖的玲儀音,以憤怒的聲音大喊。
『這是對毀滅神秘的人們進行最後的報復嗎——為什麼,之前明明他們擅自毀滅,這樣太過分了吧!』
『咲丘!不能想辦法阻止嗎——嗚哇!』
耳邊忽然響起江西陀與玲儀音的慘叫聲。
「怎麼回事?」
『啊啊真是的!連這種地方都有暴徒——呃,出島學——』
這是最後一句話,通話就此中斷。
蜂須確認江西陀與玲儀音斷訊之後,臉色鐵青朝我大喊:
「咲丘,我們回去!江西陀與玲儀音有危險!」
「不,相反!這時候要進攻!」
我站了起來。「江西陀她們在繁華區,離這裡有段距離,既然出島學長在那裡,總部反而守備薄弱,學長不在的話或許有辦法處理,我們先去制服在集會地點的沈丁花學姐!」
別激動,要冷靜,判斷時不可以遲疑,否則都是浪費時間。
要把思緒優化,以最單純的方式思考,為此必須暫時把情緒拋在腦後。
「說這什麼話,江西陀與玲儀音會有什麼下場?」
「……至少,肯定不會被殺。」
「——啊啊啊啊啊!混賬,狗屎啊啊啊!」
蜂須揮動金屬球棒,沖向滿是暴徒的街道,我也隨後跟上。
原本擁擠的集會地點前方,人群密度稍微降低,現在應該勉強可以潛入。我與蜂須無視依然朝著巨大屏幕上的沈丁花學姐歡呼嘶吼的信徒潛入會場。
我們光明正大從正面進入,周圍卻沒有特別起疑……他們應該也不曉得誰是同夥。
如此程度的暴動,指揮系統幾近無用,只要有點契機——
「老哥,有沒有辦法阻止音樂播放?」
我詢問老哥,隨即傳來煩惱的聲音。
『我剛才就在試……但這音樂不是從普通電視台播放的,只可能是某處有大規模的設備,用那個設備同時對有線與無線蓋台,而且防火牆很堅固,至少要一天才能攻破,難以置信。』
「難道是萩乾的好事……那個傢伙在搞什麼啊!」
這麼說來,萩學姐在搜索大腳怪時也在單獨進行作業,包括此等份量的電擊槍與炸彈管理,她也可能負責打造這些音響設備。
蜂須咂嘴繼續撥開人群前進,我輕聲拜託老哥:
「幫忙查出設備的位置,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效果,不過事到如今,至少要以物理手段阻止音樂播放。」
『得花一點時間喔,等我一下。』
我以老哥有力的響應為動力撥開人群前進,沈丁花學姐依然在會場舞台上演講。
在「巨大屏幕的畫面里」演講。
「啊啊啊啊啊!混賬,沈丁花那傢伙不在這裡啊!」
「仔細想想,她確實不會待在這麼簡單的地方。那座祭壇在哪裡?再不阻止的話……」
畫面上的沈丁花學姐,在相當寬敞的場所架設那座詭異祭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