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沈丁花櫻的清唱劇 第三部 都市傳說「開膛手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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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崎(假名)被某人緊追在後。

他不想死於這種事情。

他不想死在這種城市。

——好噁心。

那是妖怪,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無論是誰肯定都會這麼想。

沒錯,自己是正確的。因為那樣才叫做異常,所以自己是做出正確的反應。

——好噁心。

轉身之後,啞口無言。

自己的左胸,深深插著一把菜刀。

宛如灼燒的痛楚,使得山崎暈了過去,就這麼落入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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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大家泡了咖啡,並且依序端給他們。

荻學姐加了滿滿的奶精,出島學長以茶匙攪拌著黑咖啡,江西陀只加入了一大匙砂糖,在我加入一匙奶精與一匙砂糖的時候,代表已經喝完了。

真是寧靜的風景。

「為什麼大家能這麼冷靜?」

只有筱冢先生完全沒碰咖啡,寂靜被他這聲悲痛的吶喊抹滅。「殺人案耶!我被殺了耶?」

「你不是沒死嗎?」

這是所謂的殺人案嗎?雖然殺了,不過以結果來說沒有死,所以我總覺得這不算是殺人案。

改天想到再去翻六法全書吧。

「我自認過著人畜無害的生活……我儘可能努力避免做出招人怨恨的事情,即使曾經死於意外或自殺,被殺卻還是第一次……」

「你不是沒死嗎?」

對於筱冢先生的嘆息,江西陀回答得毫不留情。不過我也是。

確實如筱冢先生所說的,這是大事。身邊的人遭遇了連續殺人魔的毒手,一般來說即使驚慌失措也不奇怪。

然而受害者很諷刺地是筱冢先生,這件事實把緊迫感搞砸得恰到好處。

筱冢先生絕對沒有錯,錯的人反倒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而展現出無情態度的我們。

說是這麼說,即使腦袋可以理解,我也不曉得該如何反應。

「既然以結果來說筱冢沒事,關於這一點我也放心了。」

代表原本是雙手抱胸閉著眼睛,不過她的雙眼再度蘊含那種閃爍的火焰並且睜開,露出兇惡的笑容。

「不過,我不能原諒『開膛手傑克』。殺害本身是統治對方命運的行為。我已經先統治筱冢了,既然想要從旁硬搶,就等於是在對我發動戰爭。即使不是如此,區區的『開膛手傑克』居然比我先以恐怖統治神樂咲市,這件事也令我火大。」

代表站了起來。「好吧,就從殺人魔手中收復這座因為恐怖而戰慄的城市吧。」

她說完之後就這麼雙手抱胸看向窗外,看起來似乎是在思考事情。

「不過話說回來,偏偏取了『開膛手傑克』這個名字嗎?這名字來自倫敦一個屠殺妓女的殺人犯吧?」

江西陀不知為何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對於這個問題,坐在江西陀旁邊的荻學姐,單手拿著隨身聽點了點頭。

「沒錯,以前曾經實際存在的殺人魔……會把殺掉的妓女分屍或解剖,總之處理遺體的方式很殘酷。」

「……唔,襲擊筱冢的兇手真的是這種傢伙?筱冢是男性耶?」

出島學長將視線栘過去之後,窩在房間角落鬧彆扭的筱冢先生就抬起了頭。

「當時我聽到暗巷有貓在亂叫,心想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探頭一看,發現有一個人被刺殺……雖然我連忙逃走,卻被對方以驚人的速度追上……」

說到這裡,筱冢先生就再度低下頭了。我把他剛才沒碰的咖啡端過去給他,他隨即以疲憊的表情接過咖啡。

這是一幅孤寂的風景。

我記得綠洲「開膛手傑克」至今的犯行,遇害者全都是女性。

然而,遭到刺殺的屍體都是心臟或喉嚨一刀斃命。應該用犯罪專家來形容嗎?所有遇害者都近乎是瞬間身亡。

由於沒有目擊證詞,調查工作好像幾乎沒有進展。之所以命名為「開膛手傑克」,純粹是因為所有死者遇害時的兇器都是同一把刀,而且該名兇手只在風化區這個特殊環境,連續殺害女性的這種作風很稀奇的關係吧。

不過,雖然這種想法極為不妥,但因為擁有死不了的身體,所以筱冢先生或許該慶幸自己是瞬間斃命。

如果對方是倫敦的殺人魔,最恐怖的是對屍體的處置。

「……我個人不認為『開膛手傑克』光是刺殺就能滿足。或許兇手是基於某種目的,我個人對此感到很納悶——代表有什麼看法?」

江西陀朝代表投以疑問,反常地一派正經。

「這個嘛……你們知道『異人獵殺』這個有名的學說嗎?」

聽到代表以嚴肅的表情如此詢問,我轉頭環視四周,眾人果然沒什麼反應。

「假設某個村子裡曾經有一個富裕的傳統家系。他們當年為什麼會富裕?或者是後來為什麼會沒落?有人會說他們是因為對外來人士進行掠奪而富裕,或者說他們是因為外來人士的詛咒而沒落。類似這樣的傳聞通稱為『異人獵殺』。」

代表靠在窗邊玩弄著頭髮。

「不過實際上,這可能只是空穴來風。那麼,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謠言?據說這是村子裡用來處理『村莊里出現有錢人』這種『異常現象』的一種安全裝置運作之後的結果。這是以最為淺顯易懂的方式說明都市傳說誕生機制的一種根據——」

「喂,沈丁花,我聽不懂,麻煩講國語。」

代表高談闊論時,出島學長露出不悅的表情開口抱怨。我也同意他的意見。

「總之這是民俗學的話題,而且重點在其他地方,我這種說明方式太間接了,不好意思。簡單來說,『開膛手傑克』也已經從單一兇手論到陰謀論,演變成各種不同的觀點了。爭議的範圍之所以擴大到這種程度,在於這是一種沒有任何人能理解的異常現象。」

「丘研不就是為了理解這種現象而成立的?」

代表搖了搖頭。

「江西陀學妹,我們也和一般人一樣,沒必要理解都市傳說——你也無法理解筱冢吧?同樣的,筱冢也不可能理解我們。我們需要的並不是相互理解。只有臆測是無法進行討論的。」

對於代表的這番話,江西陀露出像是不太能接受的不滿表情,並且轉而詢問我。「唔……咲丘呢?」

「我對人的生死不太感興趣。只不過,襲擊筱冢先生的人必須接受制裁,即使筱冢先生沒死也一樣。」

「我也抱持相同的意見。我不允許那個傢伙殺了筱冢之後還繼續在附近出沒。」

「……我也不要。就算筱冢先生湊巧平安無事——我也會怕。」

荻學姐和出島學長也贊同我的意見。無論如何,筱冢先生受到了傷害。

丘研的同伴,受到了傷害。

「嗯……收集情報吧。雖然我覺得這幾天實在是付給情報販子太多錢了,但這是逼不得已的。我想要警方的內部資料。」

代表從沉思狀態恢複正常之後,離席去倒第二杯咖啡。

「你說的情報販子,我從之前就很在意了,他到底是怎樣的傢伙?」

我終於試著向代表提出這個禁忌的問題了。代表很難得地像是做錯事一樣看向遠方,並且開始玩弄頭髮。

「嗯——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是我認識的醫生說他是個『什麼都知道的傢伙』推薦給我的,我只知道要在網路上以特殊的連絡方式才能認識他,然後他的網路代號是『ILB』。我也希望總有一天能夠統治這種方便的傢伙。」

「『ILB』嗎?」原本我想問得更詳細一點,不過代表先行繼續說下去了。

「這麼說來,筱冢是在哪裡被殺的?你去了綠洲嗎?」

「喔喔……」江西陀的眼睛發出詭異的光芒。「哎,筱冢先生終究也是生物,和咲丘這種只會對風景發情的變態比起來健全多了,這不是很好嗎?」

「慢著,這番話裡頭有強烈的語弊。我不會對風景興奮或發情!」

江西陀似乎想盡辦法要把我塑造成變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順便問一下,雄偉的山脈和遼闊的平原,咲丘會對哪一種感到興奮?」

「笨蛋傢伙!都是一樣美麗的風景吧!」

「換句話說,代表和荻學姐都可以是吧?嗯嗯,沒想到大小通吃,哎呀哎呀……」

「——居然是誘導性詢問?」

至今不知道江西陀擁有如此恐怖智慧的我感到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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