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三〇五年的暑假(上) 塞隆

一顆藍色的星球依偎在巨大的月亮身邊。星球表面將近九成的面積都是海洋,兩極周圍覆蓋著白茫茫的冰山。輕在北半球,只有一塊像馬鈴薯一般的橢圓型大陸。大陸南端是茶色的沙漠地帶。緯度往北一小點,突然就籠罩在一片綠色之中。

大陸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山脈從沙漠地帶向遠方延綿。這一巨大山脈即便是在盛夏季節也覆蓋著皚皚白雪,它往北跨越了半邊大陸,曳然止步。沿著山脈左右流淌的兩條河流在此匯合成一條大河,人稱路妥尼河,它筆直地流向北方,再注入大海。:大陸分為左右兩塊,有兩個巨大的國家。

東側是洛克榭昂努聯邦。俗稱洛克榭。這是由十六個國家和地區組成的聯邦。西側是貝佐·伊爾拓亞王國聯盟。俗稱斯·貝·伊爾。這是由貝佐和伊爾拓亞兩大王國,以及附屬於兩國的各個小國組成的聯盟。自古以來,東西兩側隔著路妥尼河發生過無數次戰爭。到了近代,東西兩側都開始籌劃統一。洛克榭和斯·貝·伊爾幾乎是在同一時期成立的。之後兩者互相敵視,曾發起過一場大戰爭,後來各種大小衝突也延綿不斷。但是在二十年前,因為某一事件而使冷戰狀態迎來了終結──如今,世界大戰的危險已漸漸遠去。洛克榭的首都被稱為首都特別地區。這片地區不屬於任何組成國家。它位於洛克榭東北部,離東西國境都很遙遠,而且距海岸線也有一段距離。這是一片直徑三十千米左右的圓形區域,洛克榭成立時將其作為新的首都。中心地區矗立著大總統府、國會大廈、各省政府以及法院。外側是商業街,櫛次鱗比的百貨大樓和旅館。再往外便是住宅區。首都圈的城郊。如果把北方比作十二點的話,這兒就大約是在九點半的位置──第四高等學校坐落於此。

三百多年前,這兒曾是一座古城,但在擴建首都圈時,將這兒也划進了首都範圍內。學校位於邊長六百米左右的正方形空間里,周圍環繞著大大小小的公寓。校園裡分布著校舍、操場、體育館和學生宿舍。***世界歷3305年第6月29日

第四高等學校校內,一棟校舍的前方──「……」一個少年驚訝地倒吸了一口氣。少年身穿學校的校服,綠色褲子和別有校徽的白襯衫,脖子上系著深紅色的領帶。個頭兒不高也不矮,身材十分纖瘦。纖細的手腳給人感覺體形更加瘦長。頭髮略長,顏色是像鋼琴一般十分潤澤的黑色。眼眸呈淺灰色,彷彿是飄浮在高空中的雲朵一般。學校的夏日風景一如既往地在他眼前蔓延開來。碧藍的晴空下,石砌的厚重校舍聳立在右方,左側則是運動部成員們揮汗如雨的操場。兩者中間,十二歲到十八歲的學生們沿著筆直的道路朝校門走去。身穿綠格裙和綠褲子的人群。這所學校學生很多,因此一到下課時間,通往校門的唯一一條道路便如繁華街道一般擁擠雜亂。在人群中,離少年約三米的前方,一個晃著黑色髮辮的女生右手提著皮包,獨自在人流中穿越。察覺到她的那一瞬間,少年驚訝地停住了腳步。身後另一個男生正以相同的速度往前趕,差點沒撞到他。等身後好幾個人都超過了自己後,少年終於舒了一口氣,再次往前走去。為了不迷失少女的背影,他的腳步比剛剛稍快了一點。就這樣平靜地超過了好幾個人,少年幾乎與她並肩而行了。走了數步後,少年緊張得滿臉通紅。他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與她搭話──「啊!梅格。一會有社團活動?」聲音並不是從走在左邊的少年處發出的。一個開朗的女聲從兩人身生傳來,名叫梅格的少女止住了腳步,回過身子。

之後兩人並排著一起走一邊開心地聊天。梅格說她考完試後一直在忙社團活動,不過倒也感覺挺享受的。而追上她的另一個女生則連連誇獎她的努力。*「…………」緘默的少年腳步越來越沉重,沒過多久,兩人的談話聲便已遠去。「再見,莉莉亞。」「嗯,一路小心。」3T6梅格與名叫莉莉亞的女生互相道別時,少年的身影已經離兩人相當遙遠了,他坐在面向寬闊操場的靠椅上。「…………」少年恍惚地仰望著清澈如洗的天空。「真的不行……」自言自語道。從北方吹來的季風輕撫著他的黑髮。一群女生,不是梅格,也不是莉莉亞,從遠方望著少年。那是低年級的學生,大約十二到十四歲吧,她們大聲地交談著。「看,是賽隆學長!真的很帥耶。」「學長那麼帥,好多人都向他表白了,但是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喲……」「一個人在做些什麼呢?」「肯定在做些特別帥的事情!」尖尖的高聲不停地稱讚著賽隆。她們的聲音完全沒有傳到他的耳邊。***

「──這麼說,好不容易的機會你就一句話也沒說滿不在乎地逃跑了?賽隆·麥克斯韋!」話筒另一側的人抬高聲音叫著賽隆的全名,想要為他鼓勁。賽隆的視線落到地面上。第四高等學校的學生宿舍位於校園邊緣,中間夾著寬闊的操場。與隔著學校高牆鄰立在外頭的公寓不同,學生宿舍不是用灰色混凝土構建成的,而是石砌的古香古色的樓房,和古老的校舍相得益彰。在學生宿舍一樓,設計為拱形天花板的大廳的一側排放著電話亭。這兒像火車站一樣,設有很多電話亭。電話亭外面籠罩著玻璃,開著一扇門,裡面擺放著一張椅子。大廳一側的牆壁上排設著近三十台電話機。這所高等學校里的很多學生都是有錢人家的子弟,為了讓住在宿舍的學生們可以隨時使用電話,特別是為了讓新生──這些十二歲就離開家人住進宿舍的學生們不患上思家病,有人大方地進行了捐贈,於是電話亭年年增加,終於埋沒了整面牆壁。快到晚飯時間時,參加完社團活動歸來的學生們逐漸聚集在大廳中。他們想要聯繫家人或是朋友,約有一半的電話亭被佔用了。黑髮的少年,賽隆·麥克斯韋坐在其中一個電話亭中。他俯著身子,臉上流露出沉重的神色,無力地回答著電話對面的人。「嗯……就是這麼回事……」「這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啊?你連打個招呼都做不到嗎?『我是繪畫班的賽隆·麥克斯韋。你現在回家嗎?』之類的。之後大大方方地說『第一次看到你時我就很喜歡你了,請和我交往吧』不就行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電話對面傳來年紀相仿的,十分活潑的少年聲音。「話雖這麼說……」「你知道嗎?很多女生都說你『非常帥』啊。」「那個就……」「你不是還經常收到情書嗎?長得也不錯。作為你的好友,我的話是不會錯的。你性格也不壞!不像我一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對別人也很溫柔。自信點吧!」「謝謝,拉里。我感覺好受點了。果然最值得依靠的還是朋友啊。」聽到賽隆弱弱的聲音,叫做拉里的朋友馬上回了一句。「你要是不喜歡的話,為什麼還要跟我道謝?這樣也沒用的啊?離暑假只有六天了。在放假前不說的話,之後兩個來月時間就完全沒辦法了啊?」「話是這麼說……」「嗯……如果我也在同一個班級的話,絕對有自信幫你牽牽線……這學期沒修美術課哎……要是修了的話……」「無論怎麼說,都有點難吧。」ww「為什麼?」「那時在課上,老師留了互相描繪對方肖像的作業,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梅格蜜卡,真的實在太漂亮了……我當時便驚訝得完全不敢跟她搭話。什麼都做不了。連動都不敢動。」

「嗯,你說過的。畢竟是你的初戀,也很正常。」「之後,梅格蜜卡便老是和今天從身後跟她搭話的女生在一塊……然後她倆一直在用宇宙語聊天。」「宇宙語?──啊,貝佐語是吧。那語言的確是很厲害。真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得那麼快──好了,先別管這些了。」「打那以後,梅格蜜卡上課時總是和那個女生在一起。跟別人都不怎麼說話,看上去她好像也沒必要去跟別人搭話。」「真是不好說……這學期的繪畫課已經全部結束了嗎?」「昨天就結束了。只要去老師那兒拿課題和成績就行了。」「她在秋學年要選什麼課,你有消息嗎?」「現在暫時還沒有。梅格蜜卡看上去沒有什麼女生朋友。我本來還想不露聲色地跟別的女生打聽一下的……」「結果還是不行嗎……」「不行。拜託打聽的那個女生跟我說『和我交往吧』,我拒絕了她……」「真不愧是你……賽隆·麥克斯韋。真想分享一點你的人氣啊。」「吶,拉里。」「喔。」「我全都給你,你就幫幫我吧。」「…………那個,我倒是很想幫你……至少和我在一塊時碰到梅格蜜卡也好啊……至少讓我知道她長什麼樣……不過也不能去偷拍吧。」「只能依靠運氣了吧……要還是完全不行的話,就只能放棄了……」「別灰心,賽隆。不幸一直持續下去的話,總有一天會峰迴路轉的!沒有不具後坐力的大炮嘛!」「謝謝你,拉里。只不過總有一天會是在哪一天呢……?」「…………好了,我正好在休學典禮那天參加露營回來。早上在校門口見吧。休學典禮結束後,我們去找梅格蜜卡,如果碰到她的話就向她表白!怎麼樣!──別忘了喲!那一天你要和她一塊穿越校門!」

***第7月4日賽隆·麥克斯韋獨自一人穿過了校門。他身後拉著一個大皮箱。身上穿的服裝並非校服,而是白色襯衫和茶色背帶褲,外面套著一件黑色薄綿夾克。皮箱和衣服都並不浮華,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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