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藥王樹之書 第二章 聖德基尼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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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哈緊鄰泰爾梅茲帶河,是里沃領土中最靠近多姆奧伊的小港城鎮。

吉爾達·雷成功越過了沙漠緩衝區,在四天前潛入這座城鎮。沙漠是他的故鄉,他在那裡成長至十七歲,對地形與沙漠中的生存方式瞭若指掌,才因此得以順利避開里沃軍的巡邏網。

儘管如此,經歷過連續幾天僅靠最少量的水分度過,白天承受炙熱艷陽焚烤,晚上又露宿在酷寒下,這名騎士的身體已經消瘦憔悴了許多,騎來的馬也在一到達拉哈時就暴斃而死。外表改變甚大的吉爾達·雷於是把劍藏在行李中,扮成一名貧窮農夫。儘管鎮上也有里沃軍駐紮,但因為這裡是河港城市,往來人口稠密,所以他才能不引人懷疑地變賣馬鞍與馬肉,來換取河岸旅館的住宿費用。

拉哈港內有定期向東開往奧拉的河船。吉爾達·雷變賣了授勛時阿爾多哥王賜他的翠玉指環,付清了船資。他原本就不太執著於這一類的紀念品上,而為了避免他人由指環上的刻紋得知他的身分,他先磨去刻紋後才賣掉。雖然他也想賣了切爾克西的劍另外換一把,但前往有士兵出入的武器店太過冒險,也就只好作罷。

當定期船隻在上下貨物的期間,吉爾達·雷就在住宿處休息,同時觀察港口動向。帶河約有幾十公里寬,是種像聯絡網一樣流經各國領土的鹹水河。既是連接全世界貨物流通的大動脈,也就經常變成紛爭的原因。帶河沿岸的小國家,幾乎都已經將河岸使用權賣給里沃或奧拉,成為他們的附屬。

既是軍事大國、有擅長經商的里沃國,在歷史上最早注意到帶河的利益權,並且搶先在奧拉之前獨佔了水運事業。急起直追的奧拉則靠著生命魔法創造了疾風船,如今在航空運輸上則比里沃更具優勢。在帶河上航行的船隻,必須支付通行費給擁有利益權的國家,表面上和平地進行交易。雖然戰爭時期河運交通會被迫中斷,但並不會維持太久,畢竟那樣對兩個大國而言都沒有好處。因此也可以說無論沿岸是屬於哪一方的屬國,依照慣例帶河都算公有。

往東的定期船隻是里沃籍的船,比起奧拉的西行船隻還要小型而雅緻,船速也較快。船體原本只利用船帆依靠風力,並打造成利於航行的細長形狀,吃水也較淺。自從加裝了生命魔法驅動裝置並不斷進行改良之後,更將水的阻力降至最低。船身也跟疾風船不同,三根高高的帆柱在甲板的中心線上排成一列,最高的那根帆柱立於正中央,張開雙翼揚起風帆的船影,令人聯想到身形纖細的貴婦。

等吉爾達·雷買好票的那艘定期船終於要出發的那天,他計算好出航的時間,在最後一刻才登船。三等船艙內大通鋪的乘客,都會儘可能早一點上船佔床位,但時間若太充裕,行李往往會受到更詳細的檢查,這對吉爾達·雷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不想拖延出發時間的船員只瞥了衣衫襤褸的他一眼,將他身上的劍視為防身工具,輕易地便放行了。

出航的汽笛聲響起,吉爾達·雷也伸展一下他故意彎曲的背脊。

「喂——等等!那艘船先等等!」碼頭上有人這麼高呼。

吉爾達·雷不由得警戒了起來,但出聲的人既非士兵也非軍官,而是個穿著華麗俗氣的紅色衣服與黃色鞋子、肥胖臃腫的老頭。光禿的腦袋因為奔跑流汗而變得光亮,肚子上的肉就像堆成一疊的大餅般抖動。

「我店裡的女人被帶上這艘船了!快把她還我!」

老頭是拉哈鎮上赫赫有名的娼館老闆,因為店裡的娼妓逃跑而大呼小叫。

「我可是付過贖身費了喔!」

乘客中有人出聲說道。一名年輕男子以及挽著他手臂的瘦女人走上甲板。男人似乎喝醉了,儘管黃銅色的頭髮亂翹,臉上都是胡碴,長相卻還是深具魅力。

老頭兩頰下垂的胖臉脹得通紅,怒喝道:「大爺您別說笑了,就那麼一點兒錢,還不夠付一半的贖身費啊!喂,費佳娜!你再不快點下船,我就去叫軍隊把你抓下來!」

名叫費佳娜的女子,搖了搖戴著廉價玉石髮飾的頭,神態輕佻地喊了回去。

「你別那麼小氣了!我真的只打算暫時回一趟故鄉而已嘛!我媽快死了,等我回去見到她,就一定會回來!」

「鬼才信你!聽你滿口胡言亂語的,誰知道你媽是不是真的還活著!」

「說那什麼話?你這肥豬真不是人!」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互相叫罵,老頭叫來了船長要他重新架好梯板。乘客紛紛吵著快點開船,碼頭上則逐漸聚集起好奇圍觀的人們。瞪著潮汐表的船員要求女子下船,但同行的男人卻不善罷甘休。

「那這麼辦好了。不夠的錢我們用賭的如何?」

男人的打扮比其他乘客還要體面一些,身穿皮革上衣與長褲,罩著一件麻制披風。身高比吉爾達·雷高上一些,有著寬闊的肩膀與結實的體格。

「我把所有財產都拿出來賭。如果還不夠,也請跟我搭同一艘船,與我有志一同的朋友們合資吧。」男人大聲地提出條件,同時緩緩地回過頭拍了拍離他不遠處的其他乘客們的肩膀,還抓住吉爾達·雷的手臂將他拉上前。

「這位兄弟,你說是吧!」

「喔!不錯嘛,賭了賭了!」

吉爾達·雷打算拒絕的聲音,被其他乘客因事情發展而勾起興趣的鼓雜訊蓋過。而事件的女主角也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煽動乘客與圍觀的人群。

「要怎麼賭?」

在老頭不情不願的怒問下,男人將一把弓交到女人手上。

「我要從這裡射穿那裡的旗子。只要三根箭全部射空,就是老爺子你贏了。」

男人所指的方向,是碼頭另一側並排的倉庫屋頂上豎立的船商旗幟。從甲板上看過去不過指尖大小,光是要將箭射出這樣的距離就很難了。更何況那不是硬的目標,而是柔軟會飄動的旗子。

老頭這下一臉愉快地笑了,肥胖的雙手交握在胸前。

「好啊。如果你輸了,女人跟錢全都歸我。」

「我贏的話,就立刻啟航!」男人自信滿滿地向船員與乘客們揮動手臂。

可是在吉爾達·雷看來,男人並不擅長使用弓箭。那把弓的弦似乎非常強韌,男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箭搭了上去,但光是如此他的手臂就搖晃不穩了。射出去的箭沒有朝著目標飛出去,而是刺進了倉庫的牆壁,惹來路上看守倉庫的人驚叫不已。

「糟糕……」

男子抱頭懊惱著,船上與碼頭上紛紛傳來嘲笑聲。那名女子也可憐兮兮地不安了起來。

「啊,怎麼會這樣……」

「喂喂喂,你怎麼光是嘴上說得好聽啊。讓我來吧。」

乘客中有一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說話了。他自稱是從南方河岸來的捕鳥人,動作熟練地拿起自己背上所背的弓箭,瞄準了目標。

隨著眾人佩服的讚歎聲,箭在空中輕輕地畫出一道弧線到達旗子所在之處,只是箭碰到旗布之後便直接擦了過去,因為那支箭太過輕巧了。落下的箭並沒有刺進屋頂,而是彈跳幾下後落地。

老頭看見這個狀況,確信自己一定會贏地說道:

「費佳娜!準備下船了!先把賭金給我收起來!」

可是到了這個節骨眼,甲板上本來興緻勃勃的乘客們突然裹足不前,沒人要交出他們的錢包。女子氣得大罵道:「怎麼回事,你們這些膽小鬼!難道沒人能射下那面旗子了嗎?」

吉爾達·雷看著倉庫下方吵鬧的看守人,以及正聽取看守人說明狀況的一隊士兵。那些士兵看起來似乎立刻就要過來察看騷動的原因了。

「讓我來試試。」

吉爾達·雷一說完,男子與女子便互看了一眼。大概是他穿著破爛且手臂細瘦看起來很不可靠,連周遭的乘客都議論紛紛。

「如果射不中,大家都會恨你喔。」

吉爾達·雷一語不發地將錢包交給聳了聳肩膀的男子。男子則將手上的弓箭遞了過來。

不出他所料,那把弓非常堅硬。箭也像短刀一樣,是把帶有箭鏃的沉重粗箭。從它能刺進牆壁的威力來看,如果射中了應該也能貫穿輕薄的布匹。

吉爾達·雷拉緊弓弦到幾乎要斷開的程度,然後瞄準旗幟與旗杆之間射了出去。箭幾乎以直線軌跡朝著目標而去,旗杆受到震蕩因而劇烈搖擺著。

「喔喔喔!」

觀看的人們爆出了如雷般的喝采聲。垂下交疊的旗幟正中央,插著一支箭。吉爾達·雷旋即在船員的耳邊大吼:「快點開船!」

「那當然!」

在已經等不及的水手們奔忙下,河船漸漸遠離了碼頭。因勝利而興奮不已的乘客們紛紛圍著吉爾達·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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