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叛徒是一位名叫達爾坎·德拉希爾的巫師,他多少發揮了點作用。要不是他,阿爾薩斯永遠不可能知道三月之鑰的秘密,這件法器分為三塊月亮水晶,分別藏匿在奎爾薩拉斯各地,由重兵把守。

那個精靈叛徒對背叛自己的人民反以為榮,他告訴阿爾薩斯,這些神廟就和太陽之井本身一樣,修建在魔網能量線的交匯點。魔網能量線就像是大地中的血管,只不過裡面流動著魔力而不是鮮紅的血液。通過這樣彼此連接,三塊水晶構建出一個稱為班迪諾里爾的能量場——也就是「看門人」的意思。阿爾薩斯只消前往安泰拉斯、安達洛斯和安歐維恩三個地點,殺掉守衛奪取月亮水晶。

然而那些出奇堅韌的漂亮精靈們向他挑戰。阿爾薩斯騎跨在無敵身上,手指輕撫著霜之哀傷,心裡想著一個看起來如此柔弱的種族怎麼會敢於抵抗他的大軍。是的,現在這真是一支大軍了,成百上千的士兵,何況它們都已經死過一次,因而要想徹底幹掉它們就更加艱難了。

那個遊俠將軍確實用炸斷橋樑這種小聰明浪費了阿爾薩斯的寶貴時間。這條河橫跨整個奎爾薩拉斯,一直延伸到東邊的山丘地帶。然而對他的那些戰爭機器來說,山地就像河流一樣難以跨越。

雖然花了些時間,但它們最終渡過了河流。當他想到解決方案的時候,腦海深處突然升起一陣難以言表的刺痛感。他痛苦地抑住這奇怪的感覺,命令他忠誠可靠的士兵自己搭一座橋——用它們腐爛肉體搭成的橋。數十名亡靈士兵跳下河躺在水中,用它們的屍身壘起一層又一層,直到那些絞肉車、投石車和拋石機能夠勉強駛過。自然,這樣一來有些亡靈的屍體損壞得太過嚴重,無法繼續使用。於是阿爾薩斯「仁慈」地賜予了它們真正的死亡。另一方面,他們的屍體將會污染水流,成為天災的又一樣武器。

當然,他自己輕易就能渡河。無敵毫不遲疑地跳進河水,阿爾薩斯突然回想起那年隆冬,這匹馬也是絕對服從主人的意志,騰空跳起時在結冰的岩石上滑腳跌倒。記憶意想不到地猛襲而來,一時間讓他心懷痛疚難以呼吸。

然而這感覺來得快也去得快。現在一切都大為改觀了。他不再是那個情緒崩潰、羞愧自責、在雪地里抽泣著,舉劍刺過摯友心臟的小孩。不,無敵也不再只是一頭易受傷害的活物。他們現在都更為強大,更為有力。無敵將會永生不息,不知饑渴、疼痛和勞累,一如既往地忠心侍奉主人。而阿爾薩斯,他將心想事成,不用再面對父王沉默的否定,不用再聆聽烏瑟爾刻板的訓斥,不用再看到吉安娜半信半疑的眼光,看到她那熟悉地皺起眉頭——吉安娜……阿爾薩斯猛地搖搖頭,吉安娜本有機會伴他同行。可她拒絕了,儘管她發過誓永遠不會這麼做。他並不虧欠她什麼。

現在他只聽從巫妖王的命令。阿爾薩斯鎮定下來,笑著拍了拍亡靈戰馬嶙峋突兀的椎骨,而它晃晃顱骨作為回答。

毫無疑問,是那個美麗而堅毅的遊俠將軍讓他心存不安,甚至在那一瞬間懷疑其自己選擇的正確性。而她,也有過機會。阿爾薩斯來此自有目的,並不要徹底毀滅奎爾薩拉斯和它的居民。要是他們放棄抵抗的話,阿爾薩斯自會放過他們。給精靈們帶來了毀滅的正是她的尖牙利嘴和挑釁行為,而非他所造成。

河水從他的鎧甲接縫處滲了進去,金屬板甲下的衣褲和護身軟鎧都變得濕冷起來,然而阿爾薩斯毫無感覺。片刻之後,無敵衝出水面登上對岸。最後幾輛絞肉車也隆隆開過,尚未損壞的喪屍爬上岸來,剩下的則繼續躺在那不再如水晶般清澈的河水中。

「前進。」死亡騎士說道。

遊俠們已經撤退到了晴風村。在最初的震驚過後,村民們極盡所能提供幫助,從包紮傷員到拿起武器備戰。希爾瓦娜斯命令那些無力戰鬥的人立刻前往銀月城。

「什麼也別拿。」當一個女人朝她點頭致意,然後順著斜道往屋子高處跑去時,希爾瓦娜斯說道。

「可我們樓上的房間里還有——」

希爾瓦娜斯轉過身,兩眼閃耀如火。「你還不明白嗎?亡靈正朝我們而來!它們不會疲勞、不會放慢腳步,還利用我們的死者來擴充軍隊!我們拖延了它們,片刻而已。帶著你家裡的人趕快離開!」

那個女人似乎被遊俠將軍的回答嚇了一跳,可還是聽從了她的命令,很快召攏全家順著大道朝首都跑去。

阿爾薩斯不會被阻擋太久的。希爾瓦娜斯掃了一眼身邊的傷員。他們也不能留在這,得轉移到銀月城。至於剩下那些為數不多的健康士兵,她還得要求他們付出更多努力,或許付出全部一切……他們都和她一樣,發過誓要保衛人民,而今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了。

就在艾爾倫達河與銀月城之間有一座高塔。不知為什麼,希爾瓦娜斯覺得阿爾薩斯將會開闢出一條通路繼續他的征途,繼續延伸那道紫黑色的傷痕。這座高塔用於布置防禦再好不過了。狹窄的斜道避免了被亡靈們一擁而上,而各個樓層都朝外敞空。她和手下的遊俠能夠對敵人造成巨大的傷害,在他們被——銀月城的遊俠將軍希爾瓦娜斯·風行者深深吸了一口氣,潑濕發燙的臉頰,然後喝了點水鎮定下來。她站起身,召集所有還能走動的士兵準備戰鬥,而這,無疑將會是他們的最後一戰。

他們差點沒能趕上。

正當遊俠們進入那種即將被作為堡壘的高塔時,一度香甜清新的空氣帶上了腐爛的臭味。騎射手們駕馭著龍鷹在空中盤旋,這些金色和紅色的巨獸不高興地扭動蛇一般的頭部,把韁繩綳得老緊。

這些美麗的動物也嗅到了死亡,它們從未面對過如此糟糕的局面,這氣息令它們不安起來。一名騎手朝希爾瓦娜斯打了個手勢,而她也作了回應。

「發現亡靈。」她鎮定地對手下說道,而他們都點點頭。「各就各位,馬上。」

他們立刻奉命而行,就像上好油的侏儒機器。龍鷹騎士們朝南面敵人來犯之處飛去,後面跟著一隊弓箭手和近戰士兵,他們將構成第一道防線。她最優秀的射手衝上高塔的旋轉斜道,剩下的則在建築底層排開。

他們用不著等上太久。

如果說她一度抱有微薄的希望,期冀於屍體的腐爛會減少敵人的數量;那麼現在這希望就像水晶摔在石頭地板上一樣破滅了。她已經看到敵人的先頭部隊了:腐爛的喪屍,後面跟著骷髏士兵和三隻手臂都拿著巨大武器的憎惡。石像鬼像禿鷲一樣盤旋在它們的頭頂。

敵人就要突破防線了……這真是奇怪,希爾瓦娜斯帶著一絲恐怖的幽默想到。當死亡向她逼近之時,她的腦中竟然迴響起一首上古的歌謠。以前她喜歡和姐妹們一起唱這首歌,那時世界多麼美好,而她們歡聚一堂。奧蕾莉亞、溫雷莎還有她們的小弟弟利拉斯,他們在黃昏中歌唱,淡紫色的暮光映在他們的斗篷之上,空氣中瀰漫著海水與鮮花甜美的芬芳。

以光之名,以日光之名,奎爾多雷,敵人就要突破防線了……(Anar''alah,anar''alah belore,quel''dorei,shindu fallah na...)無意識地,她抬起手握住掛在自己修長脖頸上的項鏈。那是她大姐奧蕾莉亞的禮物,不是由奧蕾莉亞親手贈送,而是托她的一位副官維拉納捎來的。為了阻止部落再度入侵艾澤拉斯或是其他世界,奧蕾莉亞穿越黑暗之門並從此消失不見了。

她再也沒能回來。奧蕾莉亞熔化了父母送給她的一條項鏈,為風行者姐妹鑄造了三條鑲著不同寶石的項鏈。希爾瓦娜斯那條鑲著藍寶石,她記得上面刻的小字:給希爾瓦娜斯。永遠愛著你的姐姐,奧蕾莉亞。

她緊握項鏈,一如既往地通過它感受著同死去姐姐的聯繫,接著她強迫自己慢慢放下手。希爾瓦娜斯深吸一口氣,然後大喊起來:「進攻!為了奎爾薩拉斯!」

這無法阻擋它們。實際上,她也沒指望能阻擋它們。從她身邊的遊俠們嚴肅決絕的表情,她知道他們也是這樣認為。

希爾瓦娜斯臉上滿是汗水,肌肉疲累酸痛,可她仍然戰鬥不息。她不停地射著,拉開弓弦又脫手放開,然後再度開弦,快的讓人幾乎看不清她雙手的動作。當成群的喪屍和怪物圍上來,距離近到無法射箭之時,希爾瓦娜斯丟開弓拔出短刀和匕首。只見她飛快地轉身左右擊刺,狂吼著與敵人廝殺。

又一具喪屍倒下了,它的腦袋從肩膀上滾落,掉在自己的腳下,像個西瓜一樣被踩爆開來。然而立刻又有兩隻怪物撲上來填補了它的空缺。希爾瓦娜斯就像永歌森林中的猞猁一樣勇猛地戰鬥著,把她的痛苦和憤怒轉化為力量。她要在倒下之前殺死儘可能多的敵人……他們就要突破防線了……它們步步逼近,腐爛的臭味幾乎讓她撐不下去了。它們太多了。希爾瓦娜斯沒有放慢戰鬥的速度。她要頑抗到底,直到它們徹底殺死她,直到……喪屍們的攻勢突然停住了。它們向後退卻,然後站立不動。希爾瓦娜斯屏息凝氣,朝山坡下望去。

他在那裡,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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