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一駿河小姐。
他在連接走廊的前方發現小蜜,而且附近一個人也沒有。這是個好機會!
「來,這個給你!又有新產品上市了!」
「哇呀!」
他從小蜜背後呼喚她,卻害小蜜拋下抱在兩手中的書包跟文件夾,在無人的走廊上,鉛筆盒的內容物散落一地。
「唉、唉呀……」
「學、學姊,請不要嚇我……」
「我真是丟臉……」
他垂頭喪氣地跟小蜜一起撿起資料夾跟筆。
「已經沒有其它東西了嗎?」
「呃——鉛筆、橡皮擦、鋼筆……」
小蜜重新檢查鉛筆盒。
這段期間,雪國再次環視四周,注意到走廊邊有個閃爍著光芒的東西。
「這是一駿河小姐的嗎?」
他撿起來一看,發現是個鈐鐺。
那是個金色的小鈐鐺,上面系著可以拿來當手機吊飾或鑰匙圈的線繩。看起來雖然不貴,但是紅白交纏的繩子與金色鈐鐺的組合很有日本風味,非常可愛。
但是當小蜜一注意到它,立刻以光速從雪國手中收回那個鈴鐺,並收進手中的鉛筆盒。
「好可愛的鈐鐺呢,果然像一駿河小姐的東西。」
「這、這是在我家附近的神社買的!」
哎,總之,重點是麵包,他好不容易才準備好的夾心麵包。
兩人從走廊移動到以往吃便當的合密庭園。他連小蜜避開掉落的花辦、在長椅上坐下的時間都等不及。
「鏘!碎肉馬鈐薯三明治!」
「……真厲害啊。」
「對吧,最近的井村屋有點不一樣喔。從感謝特賣會之後就一直很振奮,使出會讓超商臉色發青的新產品攻勢,特徵是這個——」
「不是那樣的,學姊。」
當他興沖沖地準備介紹這個麵包時,小蜜硬是打斷他的話。
「學姊像這樣,每天都拿很多慰勞品給我,應該是第一次吧?」
「是、是嗎?有嗎?」
他不清楚。
為了鼓舞遲遲無法打起精神的小蜜,還有為了抓住這個機會,慰勞品的數量自然而然就增加了。
也就是說,他想說的是『小蜜不能沒有精神』,但是想不到很好的說法。
「你明明每天都很忙……是什麼時候去買的呢?」
「咦?呃……」
呃,總之他自有辦法。
要說忙,他的確很忙。
學院中充滿選舉的氣氛,即使身在此處,也能聽到競選聲援演說的麥克風聲響。在這之後還有兩場會議,而他也不能無視『雪國』的考前準備。
如果將之圖像化,或許就是用力擰住半乾的毛巾,擠出一兩滴水的感覺。
「不,我沒什麼問題喔。這是真的。而且最近也有了小雪這個合密武器——」
「你不能太寵我喔,學姊。小蜜會因此無法獨立的。」
「怎麼會——」
「你畢業的話,這裡就只剩下小蜜一個人。學姊,你不是希望小蜜能繼承典子姊姊的位置嗎?要從高中部送麵包過來可是很辛苦的喔!」
小蜜該不會覺得自己必須跟蝴蝶之宮相提並論吧?她以為自己得成為一位純潔、正直又完美的大姊姊。那麼他應該先告訴小蜜,她的想法是個誤會。
但是,如果可以的話,雪國非常想大叫說:「沒錯,即使如此,我還是想幫你喔。」
無論何時,無論你在何處,我都能為了你,飛到對我而言獨一無二的你身邊。
自己大概一直想成為這樣的人。即便這多麼不可能,並會讓他成為極端自私的人也一樣。
「……弱點是為了被克服而存在的喔,學姊。」
她似乎將雪國令人等得不耐煩的沉默解讀為肯定。於是雪國無法開口說出的微小希望,就如同被輕輕折斷的花朵一般被回絕了。
「最近呢,我跟某個人有信件往來。對方時常在信上寫『不要對自己的心情說謊』。」
「不要對自己的心情……」
說謊。
「沒錯。事實上,那個人非常努力喔。小蜜覺得,她的願望總有一天會實現的。」
他想起小蜜在樹蔭下凝視著信件的景象。
雖然沒看到寄信人的名字,不過他記得那張信紙的顏色很明亮,很有女孩子的味道。
「很可惜,小蜜現在還沒站到那個人的起跑線上。我只是不斷迷惘、四處依賴他人。但是小蜜也不想輸。」
「一駿河小姐……」
「我在想……如果因為對方很溫柔,就一味毫無條件地持續接受對方的溫柔……大概什麼都不會改變……這跟不可以因為對方逼迫,就優柔寡斷地跟他見面一樣,大概是相同的道理……」
她以像是在說悄悄話一樣的聲音非常認真地向雪國訴說。
雖然不了解詳情,不過她到底優柔寡斷地在跟誰見面呢——他是否能問她呢?
「………………真是的,為什麼他的態度會那麼強硬呢……再這樣下去,會被母親大人罵的……」
「一駿河小姐?」
小蜜似乎突然回過神。
「沒事吧?」
「那、那、那個就是——」
她的臉變得愈來愈紅。簡直就像連雪國存在於此的事情,中途就從她的思想中消失了一樣。
「呃——那個,對不起,學姊。我的意思是說,一直讓你為我擔心,非常不好意思!」
「等等!」
「我先走了!」
她一說完,就在鐘響的同時飛奔離去。
「……為什麼又變這樣?」
好像曾經在哪裡見過似曾相識的感覺——不,不對。
一枚花辦飄起散落,掉到他的皮鞋上。
因為剛才,雪國的確從小蜜的視線中消失了。她的心和眼睛分別看著不同的東西。
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有這種雖然待在她身邊,卻無處可歸的感受——
「——也就是說,我們小蜜感覺有點異樣。」
「沒錯,她非常心不在焉。你有聽說什麼事情嗎?」
「我才想拜託你想想辦法呢……這個嘛……」
由於中部聯跟姊妹會要舉行代表會議,他抓住蝴蝶之宮,試著向她詢問。
她低垂眼帘,似乎陷入沉思。
這個人是一駿河蜜獨一無二的『典子姊姊』,即使身在走廊的一角,她也願意順從地聽他
說話。
「這是否表示那件事並非傳聞呢……」
「什麼事?」
「最近她上佐和子小姐的課程時似乎常常遲到,還拜託大家在她遲到時替她掩飾。也就是幫她作簡單的不在場證明。」
她拜託的對象,似乎以同屬皇家玫瑰的成員及同班同學為中心。遲到的時間從三十分鐘到一小時,如果她晚回家就幫她圓謊。
「那是……為什麼呢?她是不是不想上母親的課?」
蝴蝶之宮抬起眼來瞥了他一眼,滿臉驚訝,就好像在說「你是認真的嗎」。
「怎、怎麼了?」
「要說你有夠遲鈍呢,還是該怎麼說——不對,總之,既然她沒有找你商量,是否表示那孩子是很認真地在為那件事傷腦筋呢?」
「蝴蝶之宮?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她當然也不會告訴我,但是我至少可以從這種狀況推測。真是個笨孩子。我明明說過好多遍了,既然喜歡對方就不要客氣。」
最後的嘆息聽起來幾乎像在自言自語。
這同樣是在她身旁,卻無法傳達給他的『某種東西』。無法了解她的意思的只有雪國。
——他戴上假髮,穿上裙子。
即使如此,冒牌的呵女孩子『還是有看不到的東西。
身為女性中的女性,蝴蝶之宮含糊其辭說「我無可奉告」,所以他也沒有進一步追問。
在滿面的笑容中,在緩緩步行的側臉上——她們壓縮起許多意圖與想法,塞進這些地方。包含了憤怒、喜悅、悲傷以及憎恨。對旁觀的雪國來說,他有時候會很不安,接收到情緒反應的檔案後,他該不會沒有解壓縮就將之囫圃吞棗了吧?
(我終究只是臨陣磨槍啊——)
望著鏡子映照出身穿女裝的自己,他思考著。
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