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冰凍沉眠 第四章

「原來如此……難怪我一直沒看到小奏她人……」

以沉穩口氣如此喃喃說著的人是朱浬學姐。她正靠在鳴櫻邸的客廳沙發上,優雅地閱讀夏威夷旅行導覽手冊。

後天就是校外教學啟程日的這個午後。

也是我們從明蓮寺高中返回的翌日。

所謂的鳴櫻邸,則是我所租下的古老西式建築名稱。

更正確地說,這棟洋房是我老哥租的,只不過他去海外留學後,我便以代理他的身分得以免費使用這間房子。逐漸老朽的建物外觀雖然並不怎麼討喜,但地點上卻具備離洛高很近的方便性。順道一提,如今這棟房子還是留學生阿妮婭的寄宿處,朱浬學姐此刻是為了保護她才順道造訪。

以朱浬學姐的個性來說,我家早就被她當成自己家看待了。因此,這副光景要說是稀鬆平常也未嘗不可。

「唉,總之……發生在明蓮寺高中的事件大致就是如此。」

我說明完與加賀篝遭遇的經過後,輕輕嘆了口氣。這時終於抬起頭的我,卻因為察覺家中的不對勁而綳起臉。

『唉……那些花是怎麼回事呀?』

操緒待在客廳一隅,盯著那一大堆被隨便塞在便宜籃子里的花束問道。其實我從剛才就注意到了。

我家會出現類似的東西實在是太詭異了,要讓人不啟疑竇都難。況且那些還是極端醒目、又大又紅的玫瑰。

「啊,那個啊?」

呼呼——朱浬學姐以可愛的姿態聳聳肩。這種笑容儘管不懷好意,卻也充滿了誘惑力。被這種美女如此投以微笑,不論是什麼場合都會令人怦然心動吧。

「鳳島送給妮婭的。」

「嘎……果然是這樣。」

自己那種不好的預感能力再度中獎,讓我有些喪氣。仔細一瞧,在那些籃子後頭,還堆了以百貨公司包裝紙包裹的化妝箱,以及一大堆名牌服飾的紙袋。至於花束上的卡片,則以難看的筆跡寫了『給親愛的妹妹(Dear my sister)』幾個字。

「唉——這些東西全都是鳳島送的?」

「是啊,給妮婭的禮物。我們收是收了,不過還是把鳳島趕走。商品本身並沒有罪嘛!」

「活足這檺沒措……不過他甘願就這麼回去嗎?」

「被榴彈炮打了幾發後就乖乖回去啦?」

朱浬若無其事的□吻讓我頓時沉默下來。我開始有點同情那笨蛋了。即便來者是鳳島,對送禮物的人以抱擊相向未免太過分了吧?況且我說學姐,不要在我家玄關使用大炮好嗎?

『……不過,鳳島對妮婭真的很不死心耶!』

乘在我肩頭上的操緒也說。

確實沒錯,我嘆了口氣。我因為要照顧佐伯妹所以沒注意這邊的事,結果鳳島還真的追阿妮婭追到鳴櫻邸來了。當初請朱浬學姐保護阿妮婭,現在看來應該是正確的選擇。

附帶一提,當事者阿妮婭現在已經出門了。

她是被學生會叫去學校的。

佐伯哥似乎委託她鑒定從明蓮寺帶回來的未確認擴充零件。或許是外表太過稚嫩的關係,大家經常忘記阿妮婭其實是個高明的機巧魔神專家。

『學校還有冬琉會長在,鳳島應該不敢隨便出手吧!不過等她回這裡就麻煩了,因為後天起朱浬學姐就要去校外教學啦!』

嗯——操緒撐著自己的臉頰喃喃自語道。

她所提出的憂慮的確非同小可。

佐伯哥與朱浬學姐都不在的這段期間,洛高的戰力將會大幅衰減。

加賀篝鎖定的神秘擴充零件還放在學校,冬琉會長等人自然會以保護那玩意兒為優先,恐怕沒空理會鳳島那小子吧!也就是說,保護阿妮婭的責任又落回了科學社頭上。

不過即便如此,也不能光靠我跟操緒保護阿妮婭,最好再找一個能對抗鳳島的人。

「看來還是得拜託嵩月了……」

我以沉重的心情如此說道。

除了阿妮婭對嵩月比較能卸下心防外,嵩月的住所還有嵩月組那些可怕的傢伙在暗中警戒。至少在朱浬學姐去旅行的這段期間,把阿妮婭交給嵩月照料應該是最佳選擇。只是——我現在要怎麼拜託嵩月比較好?

『……誰教智春要害人家哭。』

操緒再度以促狹的口氣指責我,我立刻頹喪地垂下肩膀。

朱浬學姐則以訝異的表情關注我們。

「提到這個,為什麼小奏會哭?」

「唉,我也完全無法理解啊!」

那之後嵩月雖然很快止住淚水,但大概是因為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哭過的臉吧,不知不覺就不見蹤影了。我為了救助明蓮寺的傷患而一時忙得團團轉,最後根本沒機會去追問她哭泣的理由。

「因為我無視嵩月的阻止,執意要與加賀篝交戰……大概是這樣吧!」

我以不太情願的口氣解釋。嵩月自己也說過類似的話。

『嗯……可是,以嵩月同學的剛性,會因為這種事就哭成這樣嗎?』

操緒提出了一個意外敏銳的觀點。我因為無言以對,只能低聲咕噥幾句。

確實嵩月在一開始認識我時,就提出了最好不要使用機巧魔神的警告,但為什麼到了現在還堅持這點?

「原來如此啊……」

結果這裡好像只有朱浬學姐一個人能理解,只見她再度「呼」地笑了起來。不,看起來在笑的只有她的嘴角,學姐此刻的眼神可是非常嚴肅。接著,她便以自言自語般的口吻說道:

「原來小奏知道那個啊!大概是從律都姐那聽來的……」

「咦?學姐的意思是?」

我因為不解而立刻反問。朱浬學姐的發言實在太讓人介意了。嵩月究竟知道了什麼?這跟我與加賀篝之間的戰鬥又有何關聯?

結果朱浬學姐卻做出了以食指抵住嘴唇的手勢。

「秘密。」她只送給我這兩個字。

「嘎……?」我因為越發困惑而感到手足無措起來。「秘密……學姐的意思到底是?」

「你想知道嗎?」

朱浬學姐露出了甜美到快讓人融化的微笑,湊近我面前偷偷說道。

「那你就趕快跟小奏締結契約吧!」

「什麼?」

從這麼近的距離被朱浬學姐那美得異常的臉逼視,讓我不自覺全身僵硬起來。我那陷入恍惚狀態的遲鈍思考能力,思索了她試圖表達的意思好一會兒,最後才……

「別開玩笑了,你、你突然胡說八道什麼啊!」

我扯破嗓子大吼。各種想像中的場景在我腦中浮現,讓我的臉頰紅得發燙。

與惡魔締結契約。

字面上看起來很嚇人,其實就是與嵩月合而為一,進行肉體上的結合之意。說得更通俗一點,只要我跟嵩月做愛,那我就能得到惡魔之力也就是透過嵩月所召喚出來的使魔了。

該說真不愧是與惡魔所進行的交易嗎?條件真是好到讓人躍躍欲試。

當然,這必須建立在嵩月認定我是契約者的前提下。

「你也是個正常的男孩子,應該有興趣吧?」

朱浬學姐瞇起促狹的眼睛問道。我則完全喪失了對話能力。

「你……你說什、什……」

「還是說小奏無法讓你滿足?嗯——?」

「不、不對……這跟滿不滿足無關。」

「那你把對象換成沙原也可以啊……妮婭的話,就有點缺德了。」

「拜託……為什麼我非得跟惡魔締結契約不可啊!」

我終於成功打斷了學姐的逼問。

操緒也對我露出了莫名溫柔、但又帶著些許勉強的淺淺笑容。這讓我不知不覺緊張起來,也同時恢複了一點點冷靜。每次操緒臉上浮現那種表情,就代表等下會發生很恐怖的事。舉例來說,在我還是中學生的時候,有回我終於成功約到一次畢生以來最像樣的約會,操緒就露出過相同的表情。結果從翌目起的一個禮拜內,她每晚都在我枕邊不停誦著般若心經。當時我嚇得差點就要罹患精神衰弱症了。

朱浬學姐倒是假裝完全沒在意操緒的反應。

「因為這是我的條件啊!如果要我為你解釋小奏哭泣的理由,你就必須先與她完成既定事實。」

哪有這種道理啊——我抱著頭叫苦。雖然我並不討厭嵩月,但她家可是養了一堆血氣方剛的大叔啊!要是我隨便對嵩月出手,很可能會被封在水泥塊里,一起沉入深不可見的海底。

但朱浬學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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