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冰凍沉眠 序章

台版 轉自 哦☆賣糕的、凌水柒月、Dalian、mailto:angelgamer@SO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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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這是一項傳統活動。

星期日,早晨,上午五點。我們位在只有那種每站都停的慢車才會停靠的、鄉下小型新幹線車站。

跟通勤尖峰時刻無緣、平日總是空空蕩蕩的驗票閘門入口前,不知為何今天卻大舉涌人數百名高中生。那些都是私立洛蘆和高中的學子。

集合在此的學生約莫半數是著制服,他們各自拖著巨大的旅遊用行李箱。這些人大致以班級為依歸排隊,隊伍前頭則有一名貌似班長的舉旗傢伙。

相反地,剩下一半的學生們則幾乎都是以空手的輕鬆裝扮。儘管也有拿著『一路平安』、『Bon Voyage(譯註:法文,一路順風之意。)』、『必勝』等布條或萬國旗的學生,但畢竟是少數。其餘則隨性地拍攝紀念照,或將平安符、零食點心等交給認識的對象。

由於車站幾乎沒有其他乘客,這些情緒異常亢奮又人數眾多的高中生,難免予人一種嘈雜感。加上又不知是誰帶來大音量地播放校歌的擴音器,以及拉拉隊雄壯威武的加油聲,一不小心就會把這裡誤認為是某項慶典的舉辦場所了。

這樣還沒人出來抗議真是奇了。大概是因為每年都要來上一回,附近的住戶與車站工作人員都習慣了吧。

『會不會太誇張了呀?都什麼年代的校外教學了。』

操緒邊揉著惺忪的睡眼邊無奈地喃喃說道。

這位曾是我青梅竹馬的少女幽靈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還「呼哇」地發出懶洋洋的呵欠。

難得的假日早晨,卻被挖起來參加這種莫名其妙的活動,她想必也很不甘願吧。只見操緒以冷漠的表情俯瞰底下集合的學生們,繼續發出不平之鳴:

『目送其他學年的人去旅行,真是沒勁到爆了……』

這麼說確實沒錯——我也在心底默默同意。

是的,這就是所謂的校外教學。

只不過要出發的並不是我們這個年級,而是比我們大一屆的學長姐——洛蘆和高中二年級生;九個班級,一共兩百七十九人。至於我們站在這,單純只是為了歡送他們罷了。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社團的學長姐或學弟妹,甚至是應屆畢業生們來車站送別出發校外教學的人,變成了洛高的一項傳統活動。

然而這種活動有什麼實質上的作用嗎?任誰也搞不懂。

每年都會有許多藉贈送平安符向意中學長告白的女同學出現——如果真是那樣也還算有趣,但事實並非如此。美其名是歡送,但不過就是一群人搶著要出遊的人帶土產回來而已。

「雖說是校外教學,但畢竟是去國外啊!」

所以才需要大費周章地送別——我以半說服自己的口吻咕噥著。

接下來大約一個禮拜,整間洛高都看不到半個二年級的學生。當然我也說不上這會造成什麼困擾,但如果是對平日照顧自己的社團學長姐,出發旅行前打一下招呼也無可厚非吧!

結果操緒依舊很疲憊地『唉』了一聲。

『不過就是去夏威夷嘛,這跟上次科學社的集宿有什麼兩樣?又不是要去偷襲珍珠港。』

「你呀……」

胡說八道什麼,我的表情不禁僵硬起來。就不能舉個好一點的例子嗎?面對因不知是否該發怒而焦慮的我,操緒只是擺出一副感到無趣的臉孔,然後又無奈地聳聳肩。

『可是,搞不好飛機真的會墜毀呀。』她又補上一句。

四周的學生們聽到這句話,紛紛臉色難看地轉過頭。

「拜託你別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好嗎?」我只能嘆息。

然而操緒確實是幽靈沒錯,況且她的本體又是在三年前那場空難中失蹤的。要說觸霉頭恐怕沒人比她更合適。倘若來選拔全日本你最不想在搭飛機前看到的歡送對象,操緒應該可以列入前十名吧。

『智春也碰到了那次墜機呀!對啰,還有朱浬學姐,她也跟我們在同一架飛機上吧?』

「呃,話是沒錯。」

『還有,智春跟朱浬學姐前不久又墜機過吧?就是飛去潮泉老爺爺家後山,中途沒燃料那次。』

「……是啊,很難忘吧!」

回憶起那次的恐怖經歷,我的心情頓時沉到谷底。那次是在爭奪機巧魔神的擴充零件時,為了躲避雪原瑤的追擊,好不容易才藉助朱浬學姐的飛行裝備脫逃,結果卻在中途意外連連,導致我們從半空中墜落。

遭遇過那種事我還能存活下來,想一想真是不可思議。不過自從那次以後,我的懼高症就更為惡化。

『照這麼說,智春只要一飛上天,好像就沒有一次是平安順利降落的?』

「唔……不,怎麼會……」

操緒異常冷靜的吐槽讓我啞口無言。經她如此一提好像真是這樣沒錯。以飛彈射穿教堂屋頂那次的襲擊行動,好像也不能算平安順利降落吧?

『該怎麼辦?明年智春也要去校外教學吧?這樣大概就沒辦法搭飛機了,因為智春不但有懼高症又會遇到墜機。』

「別那麼快就認定會墜機好嗎?搞不好明年的校外教學會更換地點啊!」

『假使沒出什麼問題,明年應該不會隨便換地點吧!旅費都已經在分期繳納了,那種費用又不是搭電車或巴士旅遊就能打發的。基本上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就代表會一語成讖了,所以操緒認為一定會墜機。』

「沒那種事吧!?」

我愕然地抱怨著,但強烈的不安因此湧現也是事實。「哪有人會一天到晚碰到墜機」——即便很想這樣反吐回去,一想起過去自己的不幸遭遇又覺得很難否定。乾脆放棄參加校外教學好了——我甚至已經考慮起這種丟臉的決定。

「喂,你們。」這時,背後突然有誰輕戳了我一下。

我回過頭,只見有個戴眼鏡、編麻花辮的詭異偽班長風格女學生站在自己身邊。

她是第二學生會會長倉澤六夏。在那副幾乎擋住半張臉的好學生眼鏡下,她正以撲克臉瞪著我。「我說你啊,在這種場合,不要一直墜機墜機個沒完好嗎(譯註:日文里的墜機跟落榜是用同一個動詞。)?這裡也有很多是要考大學的三年級生耶!」

「啊,對喔……抱歉。」

我想起來了,那傢伙基本上也是三年級,所以只好姑且致歉。雖說真這麼在意升學嚴重性的人,應該沒時間送學弟妹出國玩才對,但我還是別吐槽比較好。反正六夏根本不是神經那麼纖細的人。

六夏那傢伙似乎看穿了我心中的不滿,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六夏……學姐,是來送光學姐的吧?」

我察覺到方才自己的輕率舉止後,當機立斷轉移話題。

「要說是來送她也可以。」六夏平鋪直敘地表示:「但其實是送忘了帶的東西過來。」

「忘了帶的東西?光學姐的嗎?」

「嗯。」

我明白企圖假出面無表情的六夏嘴角,這時微微出現了想咧嘴露出邪惡笑容的衝動。

這時,在六夏背後,忽然輕飄飄地浮現出一名少女的輪廓。少女跟操緒一樣,呈現顏色淡薄的半透明狀。原來是那位五官秀麗、會讓人聯想起天使的幽靈啊。她正是纏身於六夏的射影體——姬笹小姐。

『六夏,找到小光了。』

「耶?姬笹,她在哪?」

『就在售票機旁的樓梯附近,從走道算起的第二排。』

姬笹小姐以優雅的動作指出方向後,我們一齊轉過頭。

出口附近的樓梯擠滿了姍姍來遲的學生們。看來應該是剛好又有一班公交車抵達吧。

在貌似體育社團成員的粗壯男學生人牆裡,隱約可見一名腳步蹣跚的嬌小女同學。那頭宛如垂耳兔般扎在左右兩側的醒目髮型,就算是在遠處也不會讓人看走眼。她就是本校的衛生股長主席——沙原光學姐沒錯了。

光學姐拖著與身軀絲毫不相襯的巨大行李,模樣看起來比平常更柔弱,這副樣子誰也不會相信她是擁有特殊能力的惡魔一族後裔吧。正當我懷疑她是否快要摔跤時,應該說符合預期嗎?她果然因絆到別人的行李而頓時失去平衡。

「噫呀……」

「我說你啊——」

光學姐岔出隊伍即將要摔個四腳朝天前,被六夏及時扯住衣領。

她似乎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用力地眨著大眼,就連六夏看了也只能無奈地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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