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告訴我嘛學生會長 第一話 至尊遊戲

雨持續不斷地下著。

這是期末考逼近的六月最後一周,天空彷彿在映照出學生們憂鬱的心情般黯淡無光,無謂

的高溫與濕度更是不停緩緩削弱我們的體力與精神力。

從衛生股長的工作——打掃游泳池開始,最後變成連室外游泳池都一同沉人湖底的下水道

事件,距今已過了大約一個月了。

這段期間,我依然被捲入了數場糾紛中,一邊體驗著大小事件帶來的大小不幸,一邊勉強

地活下去,好不容易才熬到周末的放學後。

從下禮拜起到期末考結束的這十天為止,校方完全禁止社團活動。也就是說,我身為科學

社的最底層社員,暫時不必擔心得被派去擊退怪獸或搜索內褲小偷等,得以好好地念書。與這

陰鬱的天氣相反,我的心情可說是極為開朗。

不過那也只持續到大約一小時前為止。

「喂……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你還不快好好說明?」

雙手擦腰提出質疑的人是同班同學佐伯玲子。她是第一學生會會長佐伯玲士郎的妹妹,也—是個奸好勝的富家美少女。

她冷漠睥睨的焦點,正是位於實驗室校舍大樓一樓的化學準備室,亦即洛高科學社的社辦。

平常這間教室就陳列著許多黑科學的奇怪道具,再怎麼客套都很難以健康來形容此處,今天的模樣更是分外悲慘。

工作桌上散置著海綿與空紙箱,地板則被刻滿了怪異的圖案。此外整間教室遺像是被熏過一遍,破裂的玻璃與崩落的天花板碎片也灑得到處都是。

至於比上述景象更悲慘的,則是社員們的狼狽模樣。

阿妮啞以雙手被捆綁的姿態,露出恍惚的表情;朱里學姊則是以上半身僅著內衣的模樣,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同樣陷入恍神的狀態。

嵩月則身著並非洛高制服的水手服,以困窘的表情低著頭。

樋口以仰躺的姿勢,鼻血依舊流不停;操緒則很難得露出了淚眼汪汪、面紅耳赤的神態。

最後說到我,我在赤裸的上半身套了一件圍裙,並一邊嘆氣,一邊仰望傲然挺立在我面前的佐伯妹。對於渾然不知事情發展的佐伯妹而言,想要尋求解釋是很正常的反應。

「說來就話長了……」

我以不太甘願的口吻說道。

「非常好。那就請你儘速開始說明吧。如果你不解釋清楚,我就要把你們現在的醜態拍下來,洗成相片在校內大量散布。」

佐伯妹繼續以傲慢的語氣宣告。

真沒辦法——我深深嘆了口氣,並俯瞰著地板上四散的淺綠色石頭碎片。

罪魁禍首依然是我那混帳老哥。

如果那傢伙不把那玩意兒送過來,我們就不會淪落如此難堪的下場了。所有事件的源頭都是發端自某件物品被送來社辦的那一刻——

——那令人顫慄恐懼的至尊遊戲。

O

洛高科學社一共有五名社員。

以代理社長朱里學姊為首,加上遭其美貌釣來的樋口,半推半就被拐入社團的嵩月奏與我,還有到現在都沒看過廬山真面目的正牌社長。

聽說正牌社長之所以不在是因為住院的緣故。但本學年開始已經將近三個月了,就算沒見過面,我也會為社長感到不安。像這樣缺課下去,出席天數與升學調查不會有問題嗎?身為學弟的我是不是該去醫院采望一下比較好?

姑且就先不管那位從未謀面的社長吧。

事實上在科學社的社辦內,除了正式社員外,還有數名大刺刺把這裡當自己家的學生。

其中一人就是纏身於我的幽靈操緒,不過她的情況也不能怪她。畢竟她跟我現在就像是命運共同體,要把她視為科學社的正式配備之一也不為過。

至於另外一個,就是不太好解釋的准社員了。

當我造訪化學準備室時,她正坐在工作桌的尾端,對著眼前的巨大紙箱。這名准社員金髮碧眼,白晰的肌膚宛如高級瓷器,此外又生著嬌小可愛的腦袋與纖細的四肢。如此基本上並不屬於日本人會有的外貌,簡直可用宛如天使般的美少女來形容。

只可惜敗筆還是在她那極度未發育的幼女體型,與滿臉不耐煩的表情吧。我盯著對方問:

「……阿妮婭,你在做什麼?」

這位年幼的同班同學正將半顆頭伸入打開的紙箱內,我的口氣充滿了疑惑。

她真的有聽到我的問題嗎?但就在這時,她突然「噗哇」地發出彷彿快溺水的喘氣聲,並順勢揚起那顆小腦袋。在這種動作的衝擊下,原本塞滿紙箱的海綿緩衝材料也一同灑了出來。

少女正是來進行國際交換的留學生——阿妮婭·福爾切。

這位天才少女年僅十歲便精通數國語言,只不過,她也是「食運族」的惡魔。

她以黑科學的專家身分,為了協助調查機巧魔神而被第三學生會請來;她最後會落腳於黑科學研究機構,也就是科學社,可算是非常自然的安排。

順道一提,她還搬入了跟我相同的住所——鳴櫻邸,甚至不知為何,我在班上還成為了專職照顧阿妮婭的角色。不過,像這種喜歡在空教室將頭伸入紙箱的奇怪嗜好,我以前可沒聽說過——

這位交換留學生少女,以貌似貓咪在甩頭的動作清掉秀髮上的灰塵。

「智春,你來得正好,快來幫我的忙。」

阿妮啞以傲慢的口氣命令道。看來將頭伸入紙箱果然不是在玩。話說回來,她的態度還真差勁啊,雖說我早該習慣了。

「可以啊,不過這是什麼?」

我將自己的東西放在教室角落,順著阿妮婭的呼喚走過去。

這間社辦原先只有阿妮婭一人而已。優等生嵩月正被同班的其他女同學團團圍住,爭相請她為本次期末考猜題。樋口今天剛好是值日生,朱里學姊則遲遲未到。

以粗暴的手法拆開的紙箱上蓋,貼有色彩繽紛的標籤,那是國際宅配的傳票。上頭寫明的地址正是洛高,至於收件人則是阿妮婭·福爾切·索梅西爾·米克·克勞珊布爾希總督干金。

「給妮啞的東西呀?是從羅馬尼亞老家來的?』阿妮啞婭懶洋洋地對搶先發問的操緒搖頭。「不是,看通關資料應該是從貝里斯來的。」

「貝里斯……呃,在哪?」面對操緒的質問,我聳了聳肩。總覺得印象中應當是在赤道附近,但正確的地點我就不太清楚了。

「中美洲。墨西哥的旁邊,也在猶加敦半島的根部位置。」

阿妮婭代替我回覆操緒。連續出現的陌生地名令我困惑,在我腦海內有顆地球儀無意義地咕嚕轉著。操緒則訝異地瞪大眼睛。

「墨西哥——是那個墨西哥嗎?出產墨西哥卷餅、莎莎醬,還有龍舌蘭酒?』我想應該沒錯,不過怎麼都只聯想到食物啊?「為什麼那個地方會有人送東西給妮婭?有認識的人住那裡嗎?』伴隨著操緒拋出的問題,我也順勢望向阿妮婭。我可以體會操緒此刻大惑不解的心情。雖說阿妮婭有認識的人在貝里斯什麼的並不會造成我們的困擾,但陽光普照、洋溢拉丁風情的加勒比海很難與阿妮啞本人結合在一起。如果是來自西伯利亞的凍原地帶我反而比較能接受。

結果阿妮啞自己也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不,我在中美洲並沒有認識的人……況且寄件者——是你的哥哥啊,智春。」

「……嗄?」

我花了一點時間才理解阿妮婭的說明。老哥、貝里斯、寄給阿妮啞的快遞。由於之間的關聯性太薄弱,所以我無法將它們串接起來。這是哪門子的蘭一題故事啊。(編註:原文為三題晰,落語用語,表演者向觀眾隨機徵選三個名詞,做為即席表演的命題。)

「所以,那件東西是直貴哥寄來的嗎?啊,真的耶……」

端詳過紙箱上的傳票後,操緒也嚇了一跳。在寄件者的欄位上,的確以似曾相識的筆跡寫著「夏目直貴」的片假名拼音。

我也茫然地盯著上頭的簽名。

一種毛骨悚然的驚異感緩緩爬上我的背脊。我找了好久的老哥蹤影,竟然會如此輕易地自動找上門。平常對親弟弟連一封電子郵件都不寫的人,卻會對暫時借住的留學生寄送海外快遞,實在有點讓人難以接受,不過這樣也好啦。

「也就是說,我那老哥如今人在貝里斯羅?」

我確認過傳票後問道。操緒則「嗯——』地念了一聲。

「不太可能吧?你們看,寄件人的住址好像是某間飯店,而且這是透過海運寄來的,可能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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