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洛高地底世界 終章

暫時失蹤的樋口與真日和是在兩天後才毫無預警地返回學校。

「唉……我的遭遇真是慘透咧。」

根據真日和親口轉述。

原本他以為安全突破了機巧護衛機的包圍,沒想到卻在地下水道再度迷路。

薇薇安被宛如工廠廢水的臭氣所迷惑,引著他闖入了真正的下水道。除了被不知是由甲烷氣體或電漿所形成的鬼火追逐外,還在途中遭遇了神秘的巨大螃蟹,與其進行苦戰,最後不知不覺漂離到距洛高數十公里外的海邊。

他在港灣的入口處與正在走私軍火的黑手党進行交火,最後在餓得動彈不得的情況下搭上好心司機的便車,好不容易才活著返回學校。

或許裡面有誇大的成分吧,但真日和那疲憊不堪的臉孔又不像在說謊。看來這幾天他確實過得很辛苦。

另外一方的樋口則……

「沒錯,那一定是UMA!」

只見他盯著我的臉興奮地大喊。

事實上,真日和怕他途中醒來會製造麻煩,於是給他嗅了某種奇怪的藥物,令其昏睡。在朦朧的意識中,樋口的確對自己遭遇機巧護衛機與真日和的使魔留有印象。這對身為超自然現象愛好者的他而言,簡直是瞬間點燃了熱情的火種。

他除了努力畫出異常精細的薇薇安肖像畫並徵求目擊情報外,還尋找有名的催眠大師對他進行逆向催眠,精力充沛地持續採取行動。最後他甚至被第一學生會標示為校內的危險人物。

但話說回來,喜新厭舊的樋口頂多撐一個禮拜就會淡忘那些事吧,我想放著他不管應該不會產生問題。

至於阿妮婭則被大家扔在無人的圖書館將近一天。等我們想到這件事並匆匆忙忙過去找她時,她已經獨自縮在一片漆黑的閱覽室角落拚命發抖了。

阿妮婭本人雖然強調自己沒問題,但滿是眼淚、鼻水的僵硬表情卻是最好的證據。被我們指出這點的她開始鬧彆扭,堅決不肯再度踏入圖書館。無可奈何的我為了讓她心情好轉,只得放著她盡情吸取運氣。為了這件事我還過了整整兩天倒楣透頂的生活。

至於最關鍵的老哥遺產,則出現了我們意想不到的結果。

「……這是什麼……不可能吧。這麼寶貴的資料,到底是從哪弄來的!?」

在科學社的社辦,也就是理科教室大樓的化學準備室,樋口緊盯打開在工作桌上的手提箱,忍不住發出訝異之聲。

「你看你看,這位女明星因為電影大賣座後就惜『肉』如金了。那片則是某位奧斯卡獎得主的女星在沒沒無聞時代拍攝的成人電影。唔哇!這本書因為法律修改過所以現在光是持有就已經構成犯罪事實。如果把箱子里的東西全部拿去拍賣,加起來應該可以買一輛全新的賓士吧。這根本是絕版商品的寶庫嘛——!?「

我冷眼對著極度亢奮的樋口嘆了口氣。就我看來,這裡面只是放了一堆A片與A書罷了。

沒錯,我那混帳老哥為了我與科學社社員所隱藏的遺產真正內容,竟然是裝滿一手提箱的色情書刊與錄影帶啊。雖說以普通的高中社團活動而言,這種情節倒是經常上演啊。

上述東西確實不能帶回我們的老家。想要保管在難以入侵的地點——我非常能諒解那種心態。光是持有就已經構成犯罪事實的色情書刊,除了危險物以外我已經想不出其他形容詞了。

『唔哇……真了不起耶。媽呀!這胸部是怎麼回事!?要吃什麼東西才能變這麼大?』操緒輕飄飄地越過樋口的肩膀,一同窺看並說道。

「主食是肉類的人種果然跟日本人不同——」

朱里學姐也光明正大地翻閱A書並冷靜地道出感想。

「討厭……奏,你在做什麼,為什麼不讓我看?」

「……」

被嵩月遮住眼睛的阿妮婭因為抱怨不公平而激烈反抗著。嵩月雪白的臉頰也染上了紅暈,只能困窘地將視線從工作桌上移開。

我則滿懷無奈地用手撐著臉頰。要說完全沒興趣當然是騙人的,但自己的親哥哥做出這種丟臉的事還是讓我不得不同感羞愧。那個白痴老哥到底在想什麼啊,為了這些東西我還拚命與六夏的機巧魔神進行戰鬥,簡直是蠢到想哭。

這時,原本在自己座位上呼嚕呼嚕吃著泡麵的科學社顧問——化學老師市原終於開口了:「啊——你們幾個,這種東西怎麼能拿來學校?」

他莫可奈何地嘆口氣後便站趄身,很難得露出了教師該有的態度。

「全部沒收。」

O

我因為無法繼續忍耐化學準備室中的愚蠢騷動,便獨自來到校舍屋頂上。

操場的角落有幾名田徑隊成員正在進行拉筋運動,當中也包括杏在內。我不自覺以視線追蹤她。

那位個頭嬌小的少女將運動毛巾披在頭上,同時喝著運動飲料。

至於她的身邊——理所當然並沒有我的身影。

「……」

我露出帶有自嘲意味的微笑後不禁搖搖頭。

這時,突然有誰輕飄飄地走到了我的身旁。正當我以為來者是操緒並轉過身時,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剛好掠我的視野。

「嵩月?「嵩月奏按住被風灌入的制服下擺、佇立在我眼前。在夕陽下,她臉上浮現出如夢似幻般的微笑。我總覺得這個場景以前似乎發生過,不由得揉了揉眼睛。

「只有嵩月一個人嗎?操緒他們呢?」

「啊……現在正跟市原老師討論……把那些東西拍賣當科學社的預算……希望老師不要沒

收。然後第二學生會的會長又突然跑來,主張那是她的東西。「

嵩月說到這露出淡淡的苦笑,我聽完也忍不住噗嗤一聲。果然沒錯,六夏的確會幹出那種事。「我有事,想跟夏目同學說……可以嗎?」「咦?啊,當然可以啰。」

到底是什麼事這麼慎重——我不解地思索著。雖說嵩月平常就對我非常客氣,但今天這種

氣氛又不太一樣。

她似乎不太敢開口地低下頭,最後才好不容易掀動嘴唇。

「我也……看到了。」

嵩月靜靜地表示。

「耶?」她是指A書的內容嗎?不,這跟嵩月的形象太不合了。她這個年紀雖然會對那種東西產生興趣,但應該不會刻意來找我討論那種事吧?「當時,在遺迹,我想,我看到的幻覺跟夏目同學一樣。」

「……耶?」

在我的世界中,除了嵩月以外的聲音全都消失了。

幾天前在遺迹的祭壇附近我所見識到的幻覺。

我參與了田徑隊的社團活動,裡頭還有感情很好的同班同學佐伯妹、樋口登場,此外更有被稱為供與者的嵩月,以及飄浮在玻璃球中的「她」。

沒有惡魔也沒有機巧魔神,平和的——黃昏世界。

嵩月也看到了相同的場景嗎?「放在箱子里的書與電影應該是障眼法?令兄留下的真正遺產我們當時親眼看過,那就是『第一輪世界』的影像……對嗎?」

「……我不知道。」

缺乏信心的我只得搖搖頭。那種可能我當然也想過了,但卻沒有任何根據可以支持。搞不好那單純只是一種幻覺也說不定啊。

但當嵩月告訴我她也看到了一樣的畫面後,我的想法便徹底改觀了。

為什麼在場的人只有我跟嵩月能看見?這個道理或許我可以解釋。因為當時在遺迹中的四人,曾於「第一輪的世界」親眼目睹那場面的,只有我跟嵩月兩人而已。

光學姐與操緒並沒有跟我在一塊——

當我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主動擁著嵩月了。

我很害怕。

那場幻覺對我而言根本是難以忍耐的恐怖記憶。

如今唯一能跟我共同分享那種恐懼的,只有站在這裡的嵩月而已;嵩月的存在對我而言,就是一種救贖。

嵩月讓兀自顫抖的我盡情抱著,還輕撫我的背。

她那纖細的身軀在我雙臂中似乎感到不太舒服,我這才終於發現自己抱她的力道太重了。

「啊……對不起,嵩月。我……」

我慌忙解放對她的束縛,而且還突然感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很羞愧。唔哇——我到底在搞什麼鬼啊,在這種地方要是被人撞見了怎麼辦?嵩月見狀卻輕輕笑了一聲。

「對不起……其實,我一直很生氣。」

說完她便對我低下頭,不知為何又很害臊地偷笑起來。唔哇——我再度暗地叫苦。像這樣突然被異性抱住會生氣也是很正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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