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秘密的轉學生之迷 第二章

翌日早上,我被一股剛煮好的味噌湯香味給喚醒。

從廚房的方向還可聽見菜刀正以令人身心舒暢的節奏切著蔥。

這裡是我熟悉的鳴櫻邸客廳。耀眼的朝陽從窗帘縫隙射入室內,讓人忍不住眯起眼。我懶洋洋地爬起身。平常這個時間早就在學校上課了,但我總覺得似乎還沒有睡飽。大概是因為昨晚那場無謂的戰鬥吧,疲憊感就像黏稠的泥漿般附著全身。

我以焦點還無法順利對準的眼睛環顧室內,一頭柔順的黑長發剛好橫掃過我的視野。踩著啪嚏啪嚏拖鞋聲來回的那位少女,正是身著圍裙的嵩月奏。

「啊……早、早安。」

發現我已經抬起上半身後,嵩月奏便將注意力轉到我身上。面對她那句「……睡得好嗎?」的關切話語,我則以困惑與惺忪的表情點點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歪著腦袋。大概是因為尚未清醒吧,自己完全想不起來昨夜後來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嵩月此刻會待在我家?

還替我送來了早飯呢?

正當我以恍惚的神情凝視著嵩月的背影時……

『——你在發什麼呆呀。』

操緒以不滿的口氣壓低音量在我耳邊說道。唔哇——我立刻挺直背脊,這才驚覺眼前的並不是夢境,而是現實。

『她只不過是在平常的制服上多套一件圍裙罷了,你剛才那種噁心的笑容是怎麼回事?』

操緒的嘴唇左右不對稱地扭曲著,還以白眼瞪我。

話說回來,她自己現在也是穿著格子花紋的睡衣,一頭蓬鬆亂髮,根本就是平常那種剛睡醒的打扮。我實在很難理解幽靈為何也要換衣服睡覺。但正如操緒所說,嵩月此刻表現出的模樣實在太符合男人的理想了,所以我剛才才會一時失態。

早飯好端端地擺在客廳桌上,包括剛煮好的白米飯以及烤魚、納豆等,是純和風的菜色。味噌湯里加了豆腐與長蔥,日式煎蛋卷的外觀看起來也有職業級大廚水準。至於烤得恰到好處的海苔香味更是令人食指大動。

「這些都是嵩月做的嗎?」

我略感訝異地問道。碗中的白米飯粒粒分明,實在不像是用我家那口電鍋煮出來的。我總覺得自己是在面對一桌高級旅館提供的早餐。

如果有一位每天早上願意幫忙煮這種菜色的女高中生在身邊,任何男人都會馬上求婚吧。

「啊……這是。」

結果嵩月卻出人意表地搖了搖頭,還以很不好意思的表情將目光投向廚房。我也很自然地一跟著她移動視線,結果……

「早安,夏目先生。」

一名個子高大的男性無聲無息地從廚房現身了。

男子的五官儘管端正,卻有著銳利得令人不敢直視的眼神。一道可怕的古老傷疤自其太陽穴一路延伸至瞼頰。他就是嵩月組的年輕副手——八伎先生。

為了避免妨礙動作,他身上那襲輕便和服的袖口寬鬆部分已反綁至背後,腰際也像廚師般纏了一塊充當圍裙的布,整體散發出的氣氛就好像某位名料理人般瀟洒。此外更令人難以忽視的就是他那種安穩、沉靜的態度了,這讓他足以震懾他人的眼神威力又增強了好幾分。

「恕我擅自使用府上的灶間準備早飯,希望能合你的胃口。」

「哇……哪裡。不!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非常感謝您親自下廚。」

我院忙飛身跳了起來,一股腦兒地朝對方鞠躬。這種恐怖的傢伙就在隔壁煮早飯,自己竟還能毫無防備地睡得跟死豬一樣,光想到這點我就冷汗直流。

「哪裡。家中的年輕小輩們昨夜對你非常失禮。在那種情況下竟直接對夏目先生開火……我回去以後會好好管教他們。」

「千萬別這麼說,呃……請您手下留情吧。」

我沒命的搖著頭。八伎口中的「管教」實在讓人不敢想像。

望著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我,對方依舊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不過,那些人都是為了保護小姐而特別選出的精銳護衛隊,沒想到你竟能輕易突破他們的包圍……真是了不起,夏目先生,社長大人對這件事也感到非常佩服。不愧是與那個雪原瑤不分軒輊的人。」

社長大人——應該就是指嵩月的父親吧。我立刻想起那位宛如臉上寫著「壓迫感」三字的嵩月組組長,渾身肌肉也突然僵硬起來。話說回來,我跟GD的寶冢王子打得不分軒輊?什麼時候謠言傳得如此誇張了?

「這麼一來,我便可以安心將小姐交給你照顧。既然早飯已經煮好,我也是時候該離開了。奏小姐的事還要麻煩你了。」

八伎說完深深對我鞠了個躬,然後又對一旁的嵩月做出相同的動作。

我跟操緒在這種氣氛感染下也不自覺對八伎回禮、致意。真是搞不懂我們這群人一大早就在做什麼。麻煩我照顧——又不是要嫁給我當老婆。

然而也託了這番折騰的福,我的睡意徹底消失了。

八伎會一大早出現在我家的原因我並非完全沒有概念。

他是為了護送嵩月而來的。

更正確地說,真正的理由是佐伯哥所提的惡魔襲擊事件才對。這附近有個會不分青紅皂白攻擊惡魔的傢伙——嵩月組一定也是因為察覺到危險,才會以統管這一帶的惡魔組織立場,與學生聯盟分頭展開緝捕犯人的行動。

不過,最讓嵩月老爸擔心的事,鐵定還是這位離家出走、單獨在外居住的寶貝女兒吧。

那位大叔從自己的手下中選拔出接受過軍事訓練的傢伙,派去充當嵩月的護衛,我昨夜在潮泉家後山遭遇的迷彩服男子們正是這群人。

我對擔憂愛女的父親之心雖然不是無法理解,但嵩月卻對她父親這種自作主張的安排感到非常憤怒。

她原本就很討厭父親的生計。當然,要不是因為這樣,她也不必一個人離家、來到祖父的庭院借住了。得以暫時脫離父親的小天地竟又被父親派出的手下拿著武器重重包圍,嵩月的心情想必變得十分惡劣。

在這些護衛的影響下,嵩月甚至連學校都不想去,為了表達不滿還把自己鎖在小屋裡、展開絕食抗議。律都姐因為不知該如何化解這場家庭糾紛才會用電話找上我,事情就是這樣。

原本就已經很麻煩的問題,後來又加上了朱浬學姐跑來湊熱鬧。

為了百分之百保障愛女的安全,嵩月的老爸又另外僱用對惡魔戰鬥的專家充當保鏢,結果竟找上了朱浬學姐。

我也是因為這一連串巧合才會淪落到被霰彈槍追殺的的命運,接著還被瘋狂發射的飛彈攻擊,甚至差點死於頸動脈遭切斷。

總之,昨晚究竟發生什麼事我大概都懂了。

而那位差點把我宰掉的罪魁禍首如今正「呼哇」地打了個大呵欠,從鳴櫻邸的樓梯漫步而下。

「咦……嵩月組的年輕老大要回去啦?本來還想跟你討論一下工作方面的問題哩。」

朱浬學姐望著送八伎來到玄關的我們,同時以沉穩的口氣喃喃說道。

學姐身上只套了一件我的襯衫而已。即便胸口毫無防備地敞開著,她也滿不在乎地舉起雙臂、伸了個懶腰。這種輕鬆愜意的模樣簡直就把這裡當成是自己家了。

我昨晚之所以得睡在客廳的沙發上,也是因為房間床鋪被學姐佔據的緣故。她的外表乍看下像是一位完美無瑕的標緻大姐姐,但其實生活習慣並不怎麼好。

學姐這種表裡差異頗大的舉止讓我很容易想入非非。前不久她喪失記憶時所發生的事我印象依舊深刻,所以也不能全然怪我吧。

『咦……朱浬學姐的工作?不就是保護嵩月同學嗎?』

操緒不可思議地抬頭望著對方問。

朱浬學姐則眯起泛紅的眼睛、搖搖頭。

「不是啦。我之所以會在小奏住的地方當保鏢只是因為機緣湊巧。我又不是真日和那種人,才沒有興趣以保護人為業哩。」

「咦?是這樣嗎?」

朱浬學姐的這番話讓我感到頗為意外。不過這麼說也沒錯,保護同社團的學妹還要收錢,

聽起來確實很不像話。

「我的目標是那個狩獵惡魔的傢伙。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搶在玲士郎與GD之前逮捕對方。這麼一來小奏的安危也不必操心了,真是一石兩鳥。」

「嗯……」

我頗能接受她的論點。這番說詞聽起來的確很像朱浬學姐的作風。她基本上是一名對惡魔相關特殊技術——也就是「黑科學」非常感興趣的研究者,除此之外她並沒有什麼惡意。不過問題又來了。

「……學姐為什麼要找那個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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