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唔。」
我果然還是一大早就很憂鬱。
七月半,暑假也快要到了。由於不是升學組的關係,在學業上我擔心的就只有考試結果及格不及格而已。之後便是數著暑假還有幾天才到就可以了的身分——明明如此,我卻還是很憂鬱。
「又是你啊。跟蹤可是嚴重的犯罪行為喔。」
「喵——」
「順帶一提,這段對話我已經錄下來了。審判時我會提出來當證據的。」
「喵——唔?」
話說回來,這叫聲還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啊。一定是野貓生活過太久,聲音變啞了吧。
沒有比黑色的野貓更悲慘的存在了。光是早上從誰的面前橫越過去而已,人家就會用不吉利的臉看它。真是的,以前的人還真是留下了罪惡的話語啊。
仔細一瞧,光滑的黑毛配上深藍色的眼睛——看起來像是附了血統證明書在賣的、很有氣質的貓。大概是被變化無常的飼主給丟棄的吧。
「原來如此,你也是很辛苦的嘛。」
「呵呵呵。」
「……什麼?」
貓、貓說話了……?
怎、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嘛。
我回頭一看,穿著水手服的女生正露出邪惡的笑容。想也知道,那是早希。
「我看到羅,在跟貓說話的佑作。佑作偶爾果然是有可愛的地方嘛。」
「吵、吵死了。你聽錯了吧。」
「順帶一提,對話我都錄下來了。差勁的謊言在審判上會很不利喔?」
「……我是和貓說過話了。」
我是為了一掃憂鬱心情才會跟貓玩的,這下子根本是反效果。
不論我在自言自語些什麼,耳朵超好的早希都沒有漏聽過。因為沒看到人而掉以輕心的話,就會像這樣被她抓住把柄了。以後得小心點才行。
「咦?這隻貓咪是昨天也出現過的貓咪吧?」
「應該是,可能在這附近住下來了吧。」
「小貓咪,喵——喵——喵——★」
早希一邊做很爛的叫聲模仿,一邊靠近著貓。
「貓——咪,貓——咪★」
不對,這根本已經不是在模仿叫聲了。
不過貓卻沒有做出逃跑的動作,而是懶洋洋地打起哈欠,然後坐在原地。對於朝自己靠過來的早希,它連看都不看一眼。
「嗚嗚,我被貓咪無視了,佑作——」
「廢話,你是幽靈耶。」
「啊,對喔。我是幽靈嘛。」
兩人爽朗的笑聲,散布在早晨的天空里——
「……唔嗯。」
「嗯?怎麼啦,佑作?」
「沒有,只是突然覺得,我還真是已經習慣這種非日常了啊。」
沒錯,這並不是什麼無聊的笑話。早希是真正的幽靈,除了我以外的人都看不見她。儘管一開始覺得不太習慣,但在過了一年的現在,我已經完全把這當成是理所當然的情況了。時間的流逝真是偉大啊。
身旁總是有早希存在,這就是我的日常。
「再見羅,小貓咪,拜拜。」
相對於揮舞著手的早希,貓果然還是毫無反應。聽說貓對幽靈很敏感,但從這個情況來看,應該是謠言的樣子。
「這種時候,我就會覺得幽靈好寂寞喔。連跟小貓咪玩都不行。」
「就算想要摸也會穿過去吧?」
「對啊對啊。既看不見身影,也聽不到聲音,連要被碰觸都做不到。幽靈還真的是很無力耶——
早希像在開玩笑般說笑著,但是臉上看起來卻莫名地寂寞。
我爬上遠離住宅區的堤防道。這裡經過的人很少,所以就成了早希很喜歡的通學路。
「可是沒關係。因為佑作既看得見我,也聽得見我的聲音嘛。」
「這麼說來很怪耶。為什麼只有我呢?我不覺得自己特別有什麼感應力啊。」
「嗯——愛的力量?」
「你、你在說什麼啊?」
「呵呵呵,害羞的佑作也很可愛喔?」
「吵、吵死了啦……」
「不過都已經這樣了,就不要只是看得見、聽得見而已嘛,要是可以碰觸到的話有多好。」
彷彿在撒嬌的小貓般,早希從後面摟住我的脖子。不過,這只是假裝而已。在那裡既沒有重量,當然也感覺不到溫度。
「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做很多色色的事情羅?」
「……你趕快成佛吧。」
「如果對象是佑作的話,就算讓我興奮到升天也可以喔?」
「不、不要在我耳邊低喃詭異的話!」
我來回揮動著書包,但這種攻擊對早希根本無效。
……唉,一大早就被早希耍著玩。果然看見黑貓是不好的吧。
「啊哈哈,佑作臉紅了!你的臉超紅的!」
結果,直到抵達學校為止,我們一直都是這種狀態。
那是一年前左右的事了。
有一個女學生,從學校的頂樓上跳樓自殺了。她的名字叫做靜森早希。
『佑作……只有佑作你會相信我吧?』
我還記得她像是緊抓著我不放般時,所說出的話。那嬌小身體的重量也好、溫度也好,我也都還記得。
沒錯,那一天的她的確是活著的。
不過,那一天的我卻不知道,生命是短暫的。活了十七年的我,以為不論是隔天也好、再隔一天也好,生命都會理所當然地延續下去。
——那種事根本是幻想。
靜森早希遠比我想像的要來得脆弱,她是個容易消失的女孩。
年幼無知的我,揮開了她的手。我居然揮開了。
『我……可以看見幽靈。』
她在我背後說。
她的話究竟是不是真實的?或者是無聊的謊言、無聊的幻想呢?
換成是現在的我的話,一定能懂的。
『幽靈啊……是存在的喔。』
這就是她的遺書。
『……我會證明的。』
然後,就跟她所說的一樣。
『所以,只有佑作你會相信我吧……?』
在那之後,我就相信幽靈的存在了。
「佑作、佑作,你在發什麼呆啊?不快一點就要打鐘羅!」
仔細一瞧,站在正門前的早希,正在回頭朝我這邊招手。
「啊……啊啊,對不起。」
看見這麼有精神的早希,實在很難讓人聯想到,她會是忍受不了欺負而自殺的女生。早希的笑容,實在很難跟她那天陷入絕境的表情重疊在一起。根本彷彿像是兩個人一樣。
不對,正因為她死了一次——正因為從欺負的壓抑中獲得了解放,才能讓早希笑成這樣子也不一定。
「呼,勉強趕上了的樣子。」
「真是的,佑作真是讓人傷腦筋耶。只要再早起五分鐘的話,你上學就不必這麼趕了。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更悠閑的邊走邊聊天了。」
「拜託,我又不是每天早上都睡過頭,我是為了你才——」
「?」
「……沒事啦。」
我們學校有很多古老的習慣。在鐘響的同時,訓導處的老師就會把正門關起來。話雖如此,倒也不會發生像漫畫一樣的熱血教師對不良學生的攻防戰。最近的不良學生都智慧化與懶洋洋化了,所以不會隨便去跟大人爭辯。取而代之地,他們會在教室里引起小型紛爭成派系戰爭,打起黑暗的情報戰。無聊透頂。有時候,會有毫無關係的班上同學變成犧牲品。找到被貼有感應少女這種常見標籤的少女的話,就會替她換上露骨的騙子標籤,然後開始排斥她。真的是無聊透頂。看準了她進廁所的時機,然後用水管從上面灌水下去。而且還是在寒冷的冬天。怎麼看都無聊透頂。
話題扯太遠了。總之,比較沒有學生出門的這個時間,是我可以比較安全的和早希在一起的時間。
途中,我跟走向正門的訓導處老師擦身而過,彼此互道了早安。在這期間,早希雖然在我後面飄來飄去的,卻還是有跟著我。
「春山老師的肌肉還是一樣壯觀呢。真想要摸一次看看啊,他的二頭肌。」
「原來你有這種興趣嗎?」
我回過頭,看到了穿著快被撐破的T恤、大搖大擺地離去的身影。我有聽過傳聞說,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