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話,那會是何等輕鬆。
如果我什麼都不知道的話,那會是何等幸福。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不知道會比知道幸福的事。
不過,這種不知道反而更好的事是一件都不存在的。
就算伴隨著怎麼樣的痛苦。
就算那是多麼的不幸。
我們是必須要知道的。
所以,在知道之後我也是這麼想的。
我能知道那件事,真是再好不過。
聽我說。
我能知道那件事,真是再好不過。
但是,果然是這樣呢。
我還是一直希望自己能被蒙在鼓裡啊。
◆
我想起了在那一天。
一個男人來到了我的店中。
他說,他想要「眼」。
他說,想為失去雙眼的孩子,找一對可以像真的眼睛一樣視物的義眼。
於是我就給了他所祈望之物。
我並沒有選擇「Antique」。
而是那個「Antique」選擇了客人——選中了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喜極而泣地接過了這對「Antique」。
認為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了么?他絲毫都沒去細想。
或者,是他那已經疲敝得到達極限的精神,並沒有讓他可以思考的餘地。
或者,他在無意識之中,害怕自己一懷疑,就會失去眼前的奇蹟。
他毫不猶豫地接過了那個「Antique」。
「不過,請注意一點。用了這個「Antique」,連不應該看到的東西也會看得到。」
男人似乎沒有理會我的忠告。
人都是這樣子的。
優先看到的都是能實現的願望。
絕對不肯去面對,也無法面對那所伴隨的不幸的可能性。
陷入絕路的人,都會如此。
但是,既然「Antique」選中了他,那麼我就不會再出手干涉。
怎麼使用「Antique」,是他自己決定的。
由「Antique」帶來的東西是什麼,也是由他自己決定……
◆
我的思考完全無法跟得上。
我打開小巷的深處那間小巧的店鋪的店門。
走慣的道路,熟悉的店。
不可能走錯的。
相同的地方。
相同的陳設。
但是,卻完全不同。
裡面擺放的商品不同。
氣氛不同。
最關鍵的——
招呼我進來的人,也不是應該在這裡的那個人。
這裡並不是付喪堂古董店。
但是,她剛才的確說過。
歡迎光臨,付喪堂古董店。
「你是……」
我重新認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位女性。
和那個人不同,她把一頭長及地面的黑髮紮成了馬尾。身上穿著的是松身的連衣裙,正好和那個人相反。臉上懶慵的表情,也和讓人覺得好勝要強的那個人完全不同。她的身高和那個人差不多,不過,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完全不一樣。和擁有讓人過目難忘的印象的那個人不同,眼前的這位女性總給我一種霧裡看花的感覺。
……我為什麼老是將這名女性的容貌與都和子小姐比呢?明明她們就不是同一個人。
「初次見面,我應不應該這樣說呢?——來棲刻也君。」
她向我打了招呼之後,還特意添上了我的名字。
我開始追朔記憶。
她說話的口氣暗示了她和我曾經見過面。
但是,我的記憶里卻沒有她。
應該沒有。
記憶朦朧而模糊,並不清晰。
好像見過,也好像沒見過。
「……我們,見過面?」
「說見過的話就是見過,不過,說沒見過的話就是沒見過。」
但是,這含糊不清的說話方式,絕對不是在跟我開玩笑的樣子。
「我,來過這裡……?」
我心中似乎這樣覺得。
「嗯。」
她肯定了。
但是我卻只能否認。
因為我沒這樣的記憶。
心中是有這樣的感覺,但是卻沒這樣的記憶。
不過,這種感覺卻無法拭去。
我無法拭去曾經來過這裡的感覺。
「沒辦法啊。因為你來過這裡的事實,見過我的事實,都變成了非事實呢。」
「……變成了非事實?請問你是指什麼呢?」
看她的樣子,我不覺得她在說假話。我也不認為她在跟我開玩笑。
但是,她的話還是依然曖昧不清。
「你究竟……」
「我的名字是久遠剎華。」
果然,對久遠剎華這個名字,我還是沒有印象。但是,她繼續說出了讓我非常吃驚的話。
「是這個付喪堂古董店的主人。」
「你說的是,付喪堂……?」
我的確沒有走錯地方。
但是,既然如此,為什麼在這裡的人不是都和子小姐,而是這個人……
「請不要這樣盯著我。」
「啊,對,對不起。失禮了。」
「我指的不是這個意思。因為你的『眼』已經被污染得很嚴重了。」
「?」
「似乎承受了相當嚴重的詛咒呢,你的右眼。」
我不由得馬上用手蓋住自己的右眼。她知道我這眼睛裡的是「Vision」?不,毫無疑問,她是知道的。但是,她提到的「污染」又是什麼?
「先把它取下來好一點。這樣我也好放心。」
「……好的。」
雖然我無法理解她話里的含義,但是我還是將右眼處的義眼取了下來,放在桌子上。
現在,我不認為必須要帶著「Vision」。比起這個,我更想把話題進行下去。
「……請問,都和子小姐在哪裡?」
我覺得她是知道都和子小姐的所在的。
然後,我覺得都和子小姐會對我說明眼前這原因不明的情況。
「都和子她啊,在付喪堂古董店呢。」
她對都和子小姐並沒有尊稱,果然是認識她的么?
「嗯。都和子是我的老朋友,的關係吧。」
她回答了我的疑問。
明明我還沒有說出口。
「剛才你說過,她在付喪堂古董店,是吧?」
「嗯。」
「那麼,這裡又是什麼?」
我問的,不是「哪裡」。
而是,「什麼」。
我不是有意這樣說的,而是心中的直覺之類。
這裡是到底是什麼呢?我實在不明白。
「這裡也是付喪堂古董店哦。不過,我的付喪堂古董店和都和子的不同。我完全沒像都和子那樣請了打工的人呢。」
姐妹店,我聽聞過這種說法。
這裡的就是付喪堂的姐妹店?
但是問題所在不是在這裡。
問題是,為什麼會是在這裡。
我進去的,的確應該是我和咲平時打工的,都和子小姐所在的付喪堂。
「這裡是只有追求「Antique」的人才能找得到的地方,而且要被「Antique」選中的人才能找得到的地方。」
「……被「Antique」選中?」
「嗯。真的「Antique」。」
「真的……」
看到我只能複述著自己的話,她繼續說道。
「付喪堂古董店有兩個。一個是真,一個是偽。真的店主是我,偽的店主是都和子。真偽可以說是在同一個地方,也可以說不是。
入口只有一個。到訪的客人,會被哪一間店招待呢?這是由那個人而定的。同時也是由「Antique」而定。」
這是一間特別的古董店——
「有追求「Antique」的人。但是,「Antique」並不是想追求就能得到的。必須要被「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