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個討厭的夢。
非常討厭的夢。
可是卻想不起夢的內容是什麼。
只記得那是個讓人非常討厭的夢。
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這個夢我覺得自己已經做了很多次。
然後無一例外的遺忘了很多次。
再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只模模糊糊記得那是個討厭的夢。
夢的殘渣化為一塊充滿粘性的陰濕疙瘩附著在胸口深處。
想把胸口飄逸著的煤焦油味的厭惡思想一吐為快,我拚命回想著那個夢的內容。
可是,卻想不起來。
這厭惡隨著時間淡薄開來,然後在消散時做了同樣的夢,我又被囚禁在了同樣的思想里。
重複往返著。
這個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不知道。
只是,在做完夢後,我會思考。
從怎麼也想不起來的那個夢中醒來後,我一定會思考。
啊,還好只是場夢啊。
◆
在社團活動結束回家的路上順道去快餐店是我們每天必做的事情。
他是選手,我是經理人。
他是學長,我是學妹。
只是,這些語句並不足以表明我們倆的關係。
最適合的語句是——
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是他的女朋友。
是我先告白的。
在告白說請和我交往的時候我的心臟都快要飛出來了。
在他說好啊的時候我感覺自己都快升天了。
這之後我的人生是薔薇色的。
我喜歡在操場上跑步的他。
我喜歡和朋友談笑風生的他。
我喜歡大口吃飯的他。
我喜歡摸著我的頭表揚我的他。
我喜歡成績不好痛苦的抱著頭的他。
我喜歡比賽輸了留下不甘淚水的他。
我喜歡他的一切。
有了他我就不需要其他一切的東西。
笑雖然是種陳腐的表現方式,但我真的很快樂。
「這次放假,我們去旅遊吧?」
他有些靦腆地說出了這話。
這是第一次在外過夜的邀請。
我立刻就意識到這意味著什麼。
今天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定地想著什麼,原來是在想這事。該怎樣提出來才好呢,一直在思考著吧。不。或許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在練習了。
他比我大,卻是這麼的可愛。
我最喜歡這樣子的他了。
「怎麼樣?」
「恩。我覺得自己好幸福啊」
「怎麼啦,突然說這話?」
「要一直能這樣下去該有多好啊」
「會的哦。這還用說嘛」
「嗯」
真的。
這樣幸福的日子一直一直永遠的——
……夢?
視線里只有模糊的天花板。
他不在。
不在我眼前。
而且現在已經,不在這世上的任何地方——
「麻耶?起床沒?」
伴隨著敲門聲,門口傳來了媽媽的聲音。
擔心的情緒透過聲音,通過門滲入。可是,對這份溫暖我如今卻感到格外的厭煩。
「起來吃口飯吧」
不吃。
連說兩個字都嫌麻煩,我一言不發。
我感覺到媽媽在說完話後離開門口走了。
儘管這樣,媽媽也可以再次來的。
隨時都有可能來。
和已經不在了的他不同——
我走出了家門。
為了逃離每隔一小時就要過來喊話的媽媽。
真希望她別來煩我了。
在這種時候就不能讓我一個人清靜一下嗎。
這種做作的擔心態度,我現在接受不了。但也不能遷怒擔心我的人。
所以我逃跑了。
……我還真是冷靜啊。
有些厭惡這樣的自己。
「……啊」
本打算隨便走走的。真的是什麼都沒在想,只是閑逛。
然而,我卻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每天和他見面的快餐店門口。
目光自然地朝向了鑲著玻璃窗的店裡。
我們平時坐的位置上,正坐著一個似乎在等人的高中生。
「……好傻」
剎那間,把這人錯看成是他了。
但這是不可能的。
我轉過身,剛打算離開。
卻停下了。我回過頭來。緊盯著那個人。然後我向著店裡走去。
不可能在的。
不可能在這種地方的。
我明明知道。
我根本就沒必要去確認。
然而,我還是無意識的飛奔進店裡朝著我們曾經坐過的位置走去。
「志賀學長?」
「嗯?你認錯人了」
這張臉不是他的。
這副聲音不是他的。
這人不是他。
輕輕鬆鬆的,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情,就這樣被否決了。
我明白。
我是最明白不過的。
我明白自己根本就沒必要確認。
然而,我眼裡溢出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啊,神。
要是淚水能讓人死而復生,我可以哭到死為止。
所以請讓他回來吧。
看著哭泣的我,眼前的高中生急忙逃走了,被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店員安撫了一番,我離開了店。
我知道就算哭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但我還是瘋狂大哭了一場。
瘋狂的。就算是這樣哭,也不可能真正的發狂。要是能發狂該是多麼的輕鬆。
我有些理解用麻藥逃避現實的人的心情了。
有沒有的賣呢,這種東西。
我離開了大馬路,走進了小衚衕。
進了小衚衕才知道,別說是賣麻藥的人了,連通行的人都看不到。
看來是看太多電影和電視劇了。
而且自己走太遠,連回頭路都找不到了。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遠離街上的喧鬧。
有種迷失在另一個世界的感覺。
難道我已經迷失在黃泉的世界或是死後的世界裡了嗎。
要是真是那樣的話,該有多好啊。
……我又在想一些愚蠢的事情了。
我走進了邊上一家小巧玲瓏的老店,打算問一下路。
「…………?」
視線里只有模糊的天花板。
但這塊天花板不是我房裡的那塊見慣了的天花板,這個房間也是我從未見過的。掀開蓋著的被子坐了起來。和醒來後那種怠惰不一樣,而是腦子裡獃獃的感覺。
走出房間轉了一會,出現了一個大房子。
那不像是一般的房子而更像是一家店。
架子上亂七八糟的擺放著物品。有瓦罐、花瓶這些漂亮的精緻玻璃製品和陶瓷器的餐具,也有裱好框的作者名不詳的繪畫。還有不明價值在數碼產品時代看不到的上了年代的相機。儘是些在寶物鑒定的節目上出現的東西。難道說這裡就是古董店。
我怎麼進了這樣的店……。
突然,我想起了冒失闖入店裡問路的事情。同時也意識到自己沒有這之後的記憶。
我進入店裡後,發生了什麼?
「醒了啊?」
伴隨著清新的聲音從裡面出來了一個二十大幾的成年女性。如此的麗人,讓我覺得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身上穿著華麗的連衣裙,讓人誤以為是從店裡擺放著的畫里走出來的。
「真是讓我嚇了一跳啊。你剛進店就暈倒了」
「……啊」
原來記憶中斷的原因是這。
「打,打擾了」
「沒關係啦。話說回來你好點沒?你似乎都沒怎麼睡覺?」
「不是這樣的」
應該說我是一直在睡覺。只是越睡越疲勞。精神